“紀綱,居然是他?!!”


    何運啟話音一落,白忘冬立馬失聲驚叫道。


    “你確定?”


    “千真萬確。”


    何運啟苦笑著說道。


    “那這可難辦了。”白忘冬眉頭緊皺,語氣凝重。“若是北鎮撫司的人,我這裏尚有幾分薄麵,可南鎮撫司,又是紀綱,這可……”


    “還請白大人相助。”


    何文良低頭,懇切說道。


    老頭求人了。


    “何大人,這不是相助不相助的問題。”


    白忘冬一臉為難。


    “大人難道不知此人是我們鎮撫使心頭大患?”


    “同在錦衣衛當差,還請白大人拜托羅鎮撫使出麵調解。”


    何文良的姿態要多低有多低。


    看著他低下了頭,白忘冬眼皮一顫,思緒飛快閃過。


    何文良可是有名的鐵骨錚錚,這般低姿態,究竟是因為紀綱,還是因為……錦衣衛?


    “您這屬實是在為難我啊。”


    白忘冬苦笑道。


    “話說迴來,我總要知道紀綱因何要為難何家吧?”


    聽到他這個問題,何家父子臉上表情同時僵住。


    怎麽說呢,就這借口真的能說出口嗎?


    見到二人目光掙紮猶豫,白忘冬聲音凝重:“如果二位是在想著如何騙我的話,那這話就不用說出口了,在錦衣衛當差,在下聽到最多的就是謊話,也最討厭謊話。”


    此時此刻,他的語氣已經不善了起來。


    也是,找上門來拜托人家去得罪部門裏的高層上官,這要是再有所隱瞞,那可就有點太不厚道了。


    不過這事何運啟不能說,得讓何文良自己說才會顯得有誠意。


    “唉~”


    何文良歎了口氣。


    “老夫前些日子寫了一份奏折,奏折的內容就是列舉出羅鎮撫使若是成為錦衣衛指揮使的十大弊端,這份奏折老夫並沒有上交天子,而是放在了書櫃當中留了下來,但……就在昨日,我們發現這份奏折消失不見了。”


    “何大人!”


    白忘冬直接拍桌而起,怒視何文良。


    “你彈劾我們鎮撫使大人,現如今居然還想要讓我為你們說動鎮撫使大人說情?你,你,你……”


    白忘冬用手指著頭越來越低的何文良,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我若真這麽做了,你要置我於何地啊!”


    這一刻,白忘冬的表情用“猙獰”兩個字形容都不為過。


    可何文良沒有同自己的兒子一樣惶恐,他隻是再度把頭低下了一截,那蒼老的聲音當中全然都是無力的哀求,那一刻,白忘冬仿佛看到何文良的身上散去了心氣。


    他堅持了一輩子的傲骨,這一刻終究還是被自己給毀掉了。


    白忘冬看著這樣的何文良,目光當中閃過了一絲的不忍,然後,他跌坐迴了他的座位,無力的扶著頭,為難地說道:“那是鎮撫使大人,是我最尊敬的人,您怎麽能……為什麽是您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一個是最尊敬的上司,一個是最敬佩的前輩。


    兩個人放在一起,那簡直就是最讓人開心的事情,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何大人。”


    白忘冬抬起頭,輕輕搖了搖。


    “這件事我真的無能為力,若你是因為其他的事情被紀綱纏上,那我就算是覥著臉去求鎮撫使大人,這件事我也會幫你解決掉,可如今這般情況,你讓我如何能和鎮撫使大人開得了口?”


    “那不妨將這件事瞞下來,換個理由?”


    何運啟開口說道。


    你可真是個大聰明啊。


    白忘冬瞥了他一眼:“這天下之事,又有幾件能瞞得了我們鎮撫使大人的眼睛,何大人以後還是莫要再出此言。”


    何運啟訕訕一笑,閉口不言了。


    “老夫承認,即便是到了現在,老夫還是不讚成羅鎮撫使坐上指揮使的位子。”


    就在這個時候,何文良抬起了頭,他的神情有些蕭瑟,但目光如炬,直直看著白忘冬硬聲說道:“即便是羅鎮撫使此次出手相助,他日在朝堂之上,老夫仍舊不會吝惜彈劾之語。”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設,這人設維持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變過,也不需要變。


    “若是白大人還記得當日在城門外同老夫說的那段肺腑之言,那就請白大人替老夫向羅鎮撫使送句話。”


    “您說。”


    白忘冬正襟危坐,表情認真地聽著何文良的話。


    何文良深吸一口氣,語氣深沉:“錦衣衛究竟是否淪落到了公權私用的地步?”


    嘶——


    老頭還真敢說啊。


    白忘冬眼眸微顫:“隻是傳話,不求情?”


    “隻是傳話,不求情。”


    無視掉身旁一臉焦急對著他擠眉弄眼打眼色的大兒子,何文良最後還是決定保持著自己的風骨。


    白忘冬唿出一口氣,淡淡道。


    “若是如此,這個話,白某能遞。”


    “那便拜托白大人了。”


    何文良站起身來,朝著白忘冬彎腰行禮。


    白忘冬連忙避開,從側麵將他托起。


    “隻是舉手之勞,不敢受何大人如此大禮。”


    聽到這句話,何文良不由得感歎。


    對白忘冬來說可能隻是舉手之勞,但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件事無比困難。


    何文良抓住白忘冬的手,滿目真誠:“相助之情,老夫銘記,何家銘記。”


    “舉手之勞。”


    白忘冬拍了拍他的手掌,目光同樣真誠無比。


    說完這句話之後,何文良和何運啟沒有在逗留,兩人直接轉身朝著外麵離去。


    雖然走的時候何運啟還是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模樣,但還是跟著自家老爹掉頭就走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白忘冬眼眸眯起。


    說實話,今日何文良的行為真的讓他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違和感。


    他說不上來這份違和感來自於何處,但確確實實能感覺得到。


    鐵骨錚錚何文良。


    真的是個這麽容易折腰的人嗎?


    白忘冬手指輕輕敲打著褲腿。


    當人物表現和大綱人設出現了衝突,那就隻有一個可能能夠解釋了。


    這個故事出現了問題。


    也許羅睺的猜測是對的。


    這位為國為民的何大人,也許還真的有那麽一點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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