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個地方待幾天好了。”


    這事吧,他現在還不打算參與。


    但也沒打算轉身就走。


    隻不過還不到入場的時機罷了。


    用腦子去想,現在和那群人正麵剛絕對不是什麽明智之舉,整個順德府從上到下都淪陷了,他想要以一個人去鬥一府?


    開玩笑,他是有點自負,但還沒有自負到被砍了智商的程度。


    死不死的,他倒不是很在意。


    他就是不太想輸。


    現在入場,十有八九贏不了。


    那還不如先找個地方趴著,等等看能不能有個合適的時機背刺那老流氓一下,敢摸他臉,不把這老登大卸八塊難解他心頭之恨。


    就是不知道羅睺現在到哪兒了。


    現在這副本的難度已經開始直達煉獄級別,要是他這邊的外援還不到,他還真有點玩不轉。


    “先想想要去哪兒?”


    從腰間白玉裏取出一個錢袋,倒出來一枚銅錢放在手心。


    得找個好地方苟著,最好能打發時間。


    “正麵朝上,去找佛國二人組。背麵朝上,去找仙門小可愛。”


    說完,一拋。


    銅錢高高而起,又飛快落下。


    看著那在半空中不斷反轉的銅錢,白忘冬手指輕輕敲打著身後靠著的石頭,眼波微動,咂了咂嘴。


    銅錢落下,白忘冬一把把它給抓在了手裏,沒打開,直接揣兜。


    “算了,還是去逗小姑娘玩吧。”


    佛國那邊想想就麻煩,仙門那邊一想就覺得聒噪,還是去村子裏麵臥上幾天,看看自己的青果釀幼苗培養計劃進行的怎麽樣好了。


    “五年反攻百香鋪”不能隻是一句口號啊。


    假大空要不得。


    把錢袋收迴腰間白玉,白忘冬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走了,迴村子補覺去。


    ……


    一路走,一路靜。


    白忘冬是真的覺得現在的城中安靜到了極點。


    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要不是看到了街上貼滿的關於佛災的避難告示。


    差點白忘冬就以為這座城已經被屠掉了呢。


    “五日,哦,現在是四日了。”


    看完手裏的告示,白忘冬手一鬆,把它放飛,迎風飄揚。


    還有四天,佛國降世。


    這四天的時間,怕不是已經夠那百萬陰兵把整座城都給犁上一遍了。


    陰兵加佛國,順德府的百姓這是犯了什麽錯,要遭這麽大的罪。


    “嗯~不想了不想了。”


    白忘冬連忙翻翻眼,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


    做不到的事情,想上一萬遍那也是做不到。


    庸人自擾,這樣的事情從來都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如果說這是一場博弈,那作為大象麵前的螞蟻,他隻能等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即便在此期間死亡會不斷蔓延,他也隻能冷眼旁觀。


    很冷漠是嗎?


    但沒辦法。


    玉石俱焚的前提是你真的能帶走人家,他不是張宇霄,他沒那麽大的責任感。


    他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不想輸,所以,他就要等。


    而且,太平經已經到手,他這次來順德府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換句話說,如果這是遊戲,那他的通關條件已經達成,其他的,最多都隻能算是個添頭。


    “溜了溜了。”


    白忘冬搖搖頭,然後轉身朝著城外走去。


    這座城已經空了,他要是再留在這裏,會很容易被人發現,還是趁著這個時間早早離去好了。


    隻不過……


    白忘冬走到一半,突然迴過頭,朝著城中千戶所的那個方向看去。


    他眼眸微眯,目光驟然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凝視了幾秒,白忘冬突然哂笑一聲,轉過身,不再停留,徑直朝著城外大步走去。


    而就在同一時間。


    在千戶所,藺楠睜開眼睛,輕輕撫摸著旁邊赤血蛇的腦袋。


    “義母,就這樣放著他離開?”


    旁邊,藺冉冉站立,疑惑問道。


    “走了便走了吧。”藺楠輕輕一笑。“識時務的人總歸會比較命長,隻要不礙事,一個白忘冬不影響什麽,再說了……”


    她瞟了一眼低著頭的藺冉冉,美眸微凝。


    “你應該不想讓他死才是,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娘能看出來,你把他當朋友了。”


    藺冉冉眸光一顫:“義母的事情最重要,若是他真的會影響到義母,那……”


    “就這樣吧。”


    藺冉冉擺擺手,打斷她的話,淡淡道。


    “隻要他別上趕著來找死,以他的實力,夾著尾巴還是能在之後的順德府裏活下來的。”


    藺冉冉玉指輕輕敲打著木椅,身子放鬆。


    “去把我們的人都召集過來吧,該迎接那兩個人過來了,沒點派頭可不行。”


    順德府叛軍首領三人組的第一次正式碰頭,不隆重一些可不行。


    “是。”


    藺冉冉深吸一口氣。


    點點頭,目光逐漸堅定了起來。


    她之前能做到的都已經做到了,接下來,她的命,隻會留給義母。


    就算前麵是地獄,也一定會跟著她一起跳下去。


    她直起腰,轉身朝著外麵走去。


    藺楠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目光微閃,隱隱約約中,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紅光,然後喃喃自語道。


    “下地獄的,留我一個就好了……”


    ……


    那個白忘冬忘了名字的村落。


    當白忘冬興致勃勃想要給全村人民一個驚喜的亮相,但沒想到迴饋給他的卻是一片極致的寂靜。


    “避難去了?”


    感受著村子中的安靜,白忘冬慢慢靠近村落。


    遠看沒發現,靜看之下,這才看清楚,此時的村子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成為了一片廢墟。


    “嘖。”


    踩著碎石,白忘冬目光掃過那坍塌的房屋,眼波微微一動。


    他剛想起來,他的牛是不是還在這裏養著呢?


    想到這裏,他憑借著記憶,一路朝著花家的鐵匠鋪這邊走了過去。


    這一路,不是坍塌的房子,就是滿地的屍骨。


    血將村子裏的土壤都給浸紅,白忘冬甚至還看到了倒躺在石頭上,睜著兩隻無神大眼睛死死凝視著他的大媽。


    他記得這大媽是誰,據說是丈夫死在了靖難,大兒子入了軍伍,家裏就她一個人操持著小兒子長大,每年的農活,家裏的大大小小事宜都是她來負責。


    雖然日子過的苦,但臉上常帶笑容,在村子裏人緣蠻好的,就連總是冷著一張老臉的村長對她都總是和顏悅色的。


    這樣一個愛笑的人,死了以後表情這麽難看,一點都不相配。


    白忘冬伸出手,隨手在她臉上虛撫過去。


    那死不瞑目的雙眼,算是閉了起來。


    都說生死有命,但突遭橫禍總是這般措手不及。


    前一日與之歡笑的友鄰,今日便成了一具屍體,連一縷亡魂都沒有留下,多少會讓人覺得有些唏噓。


    來了這世界半年多,白忘冬這一次是真的看明白了什麽叫做人命如草芥。


    果然,這世界當真讓人喜歡不起來。


    一路走,一路看。


    靈目之下,這片村落沒有留下半點魂魄留存。


    看這場景,白忘冬估計,他之前的猜測應該是成了真,而且張家村已經動了起來,也不知道這裏是侍衛隊還是陰兵的手筆,這群人做的還真夠狠的。


    全村上下,一個活口都沒留。


    話說,張宇霄該不會見麵跪了吧。


    居然連一段時間都沒有拖住嗎?


    “真菜。”


    白忘冬踩著廢墟,腳步輕快。


    他想,雖然人都死了,但他的牛不至於也成為被獵殺的目標吧。


    牛牛那麽可愛,有誰會狠下心殺那麽一隻可可愛愛的大青牛呢?


    當憑借著記憶來到鐵匠鋪前的時候,白忘冬首先看到了就是那個倒在廢墟當中,四肢破碎的老婆婆。


    這個村子裏少見的修行者,貌似在屠殺的時候沒有選擇坐以待斃,而是燃燒了自己最後的生命。


    她靠在石頭上,垂著頭,顯然是被人生生折斷了脖子。


    白忘冬默默地看了她幾秒,但並沒有在此駐足,而是越過她,朝著後院走了過去。


    他記得,他的牛應該就在這裏的才對。


    但有的時候,噩耗來的就是這般突然。


    看著地上那具被啃成白骨的牛屍,白忘冬眼皮一顫。


    這可是陪著他一路從京城走到順德府的牛啊,當時在路上想吃牛肉的時候,他都忍住自己的口腹之欲沒有對它下手。


    可現在,現在卻淪落到了這般下場。


    可恨,順德府這群人真他娘的可恨。


    “放心吧老牛,我會給你報仇的。”


    白忘冬蹲在青牛骸骨旁,這也不知道是誰啃的,除了骨頭就是骨頭,真的是一點肉都沒給他留下。


    因為沒辦法給老牛撫上那空蕩蕩的眼眶,所以白忘冬手中直接燃起了一團烈火,白忘冬摸了摸老牛的頭骨。


    下一秒,那火焰就順著白骨一路燃起。


    將整個牛骨都給全部覆蓋在內,火焰炙烤著骨頭,在那高溫之下,隻是片刻,牛骨便被焚燒成灰。


    看著那滿地的骨灰,隱隱約約間,能從那輪廓上看出這裏曾經倒下了一具青牛的屍體。


    “唉,下輩子當隻鳥兒吧,能自由的飛翔。”


    白忘冬揮手,那滿地的灰頃刻間朝著空中飛去。


    白忘冬站起身,看著那骨灰飛走。


    目光閃爍,然後轉身。


    既然牛已經沒了,那這村子也沒什麽好留的了。


    要不然還是去找佛國二人組得了,也能試著研究研究佛國的數據,萬一哪天遇到了,也不至於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轉身,跨過已經破爛的院門。


    就要離開這個村落。


    可下一秒,一抹青色躍入他的眼中,就像是將他給拉在了原地,怎麽也沒辦法再往前走上半步。


    那是一枚青色的果子。


    它被一隻小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裏,因為攥的太緊,上麵已經有了裂紋。


    即便那小手的主人被廢墟掩埋,但白忘冬還是能認出來這隻手屬於誰。


    “該死。”


    白忘冬煩躁地揉了揉頭。


    他唿出一口氣,朝著那邊緩緩走了過去。


    看著那枚青果,白忘冬腦海裏突然就響起了一句話。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有些計劃還來不及開始,就已經步入了末路。


    煩煩煩煩煩。


    從剛才開始,腦子裏就煩死了。


    開玩笑,這世界就算再亂和他有什麽關係,他有什麽必要去管這世界的事?


    死再多的人又怎麽樣?


    誰不會死?


    生死有命,什麽人該死,什麽人該活,如果這他都要去管,那是不是有些太自大了一些。


    吵吵吵吵吵,也不知道在吵個什麽。


    這很糾結嗎?


    白忘冬扭扭頭,強製自己冷靜下來。


    這不是他的世界,他對這世界沒有半點歸屬感。


    這也不是他會喜歡的世界,他對這世界一點都喜歡不起來。


    但是……


    白忘冬眼眸噌噌發亮,鎏金色的眸光就如同噬人的野獸一般,裏麵充滿了暴戾和混沌。


    他從那小小的手掌中將那枚果子給取下來,用袖子擦了擦,然後大大地咬了一口。


    嘎嘣嘎嘣。


    果汁在他的口腔中爆開。


    “嘖,真難吃。”


    白忘冬咂咂嘴,又咬了兩口,然後把那剩下來的果核隨手朝著旁邊一丟。


    他臉上笑容浮現,冷冷的,就像是沁入人心的幽寒。


    他的牛死了。


    他的青果釀也沒了。


    那老流氓還他娘的摸了他的臉。


    “啊,嗬,嗬嗬……”


    白忘冬整個身體忽然就顫抖了起來。


    他單手捂著自己的嘴巴,雙眸當中全然已經被混沌給籠罩。


    “不爽死了。”


    他覺得整個順德府都在針對他。


    委屈,太委屈了。


    瑪德。


    躲個球。


    老子不苟了。


    “幹吧。”


    死不死,輸不輸的現在還重要嗎?


    開玩笑,爽了才是最重要的。


    心不快,那就做點讓自己心情舒暢的事情。


    三途鴉在他的肩頭緩緩浮出,白忘冬以最快的速度書寫好了一封信,朝著它扔了過去。


    三途鴉將那信一口吞下,然後等待著他的指令。


    “給藺冉冉帶過去。”


    白忘冬聲音飄忽,漫不經心。


    三途鴉得到他的指令,直接衝天而起,朝著城池的方向飛去。


    白忘冬最後笑了一聲,沒有半點留戀,轉身而去。


    大鬧一場吧。


    逼一逼自己的極限,看看現在的他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


    “千戶……”


    白忘冬張開雙臂,擁抱著落下的陽光。


    就讓他來看看,他同千戶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吧。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啊嗬嗬,來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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