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那天空一聲巨響,神火落下,原本倒下的神靈重新站起,連一刻都沒為淩風道長的死哀悼,接下來趕到神禍現場的是劍仙門掌教李青鋒,伐神之章第三節開幕,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次分解……”


    這是徐妙錦和清宓一迴到客棧就見到的一幕。


    福仁客棧裏不知道是誰請來一說書先生,不少仙門弟子都坐在大廳裏看那老先生在台上撫須拍桌,侃侃而談。


    甚至徐妙錦還看到有不少仙門弟子打了賞。


    “這是……”


    清宓一臉懵。


    她記得她們走的時候,好像客棧裏還不是這樣的。


    “喏,看那兒。”


    徐妙錦倒像是想到了什麽,努努嘴,示意清宓朝最前排位置上癱坐著嗑瓜子的那人看去。


    “白施主?”


    “十有八九。”


    把仙門弟子聚起來聽評書,這像是白忘冬能幹出來的事。


    就像是察覺到了兩人迴來,白忘冬掉過頭朝著徐妙錦兩人看去,滿臉笑意地招了招手:“來啊,來啊,該講第三節了。”


    “白施主怎麽看到我們的?”


    清宓好奇地問道。


    福仁客棧麵積可不小,從最前排到最後排這距離可不短,白忘冬一直癱坐著,按理來說,就算是迴頭也看不到他們吧。


    “誰知道呢。”


    徐妙錦撇撇嘴,目光朝著客棧門口那空無一人的地方看了一眼。


    “或許是背後長了眼也不一定啊。”


    不過,白忘冬既然招唿了,她們也沒別的事要做,所以就直接邁步朝著白忘冬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一靠近,兩人這才發現,坐在這邊的不止是白忘冬一個人。


    藺冉冉也在這兒。


    “所以,路府的事情這麽快就解決了?”


    徐妙錦坐到了旁邊空著的座位上,有些好奇地問道。


    “嗯。”


    白忘冬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倒是藺冉冉盯著他主動開口了:“白百戶判斷是黑雷眾。”


    “黑雷眾?墨藍魚嗎?”


    出乎預料的,說出這個名字的人居然會是清宓。


    “清宓小師太知道此人?”


    聽到這話,藺冉冉直接轉過頭看向了清宓。


    清宓點點頭:“交過手,但也就僅限於幾招。黑雷眾的雷法陰邪至極,我佛宗有相克之法,所以墨藍魚沒有與我糾纏的心思,逃得很快。”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徐妙錦疑惑道,她好像從來沒有聽自己這位好閨蜜說起過。


    “有半年了。”


    清宓想了想,迴答道。


    “那個時候,我奉師命下山拜訪佛宗前輩,路經開封府,見到兩人纏鬥,其中一人就是墨藍魚,當時見這兩人所用仙法皆為陰邪,所以忍不住駐足片刻,之後,就有了那短暫的交手。”


    “那另外一人?”


    “在此之前,已被墨藍魚斬殺。”


    這大概也是不願意纏鬥的原因之一。


    因為那個時候的墨藍魚,身上恐怕是帶著傷的。


    “雙方仙法皆為陰邪。”


    藺冉冉冷笑一聲。


    “怕不是邪門之間的狗咬狗。”


    和仙門之間那麵上平和,其樂融融的爭鬥不一樣,邪門之間的爭鬥,向來都是要見血的。


    隻不過,藺冉冉還是有個疑問,想要趁著徐妙錦這位玲瓏女在場問一問白忘冬。


    (徐妙錦:???)


    “你好像對這個墨藍魚很在意?為什麽?”


    “哈?”


    白忘冬狠狠挑眉,他轉過頭一臉不解地看著藺冉冉:“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對他在意的?拜托,從頭至尾,我好像都沒問過一句這貨的事吧?”


    奶奶的,他可太冤了。


    他擱這兒半天都在聽評書,從頭至尾都是這三女人在這裏聊墨藍魚,他這都能叫在意的話,那真正的在意成啥了。


    難不成要追著墨藍魚叫“小可愛”啊。


    藺冉冉這個人,莫名其妙。


    “是嗎?”


    藺冉冉死死盯著他,白忘冬毫不示弱地瞪了迴來。


    不就是鬥眼嗎?


    who怕who?


    但顯然,藺冉冉並不樂意和他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她隻是稍稍移開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水,小小地抿了一口。


    “那就當是這樣吧。”


    “……”


    有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白忘冬覺得,自己還是得和這女人掰扯掰扯才行,要不然,豈不是顯得他落了下風?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後的觀眾席上響起了這樣的一道聲音。


    “所以嘛,要我說,律法這東西最沒有用了,廢除掉對大家都好!”


    嘶——


    這道聲音一響起,不光是白忘冬和藺冉冉,就連坐在他們周圍不少的仙門弟子都不約而同地朝著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


    這到底是哪位硬漢,敢當著兩個錦衣衛百戶的麵說這種話。


    但很顯然,說話這人看評書看上頭了,在察覺到自己現在已經萬眾矚目之後,他當即站起身來,滿臉漲紅,放聲喊道:“怎麽?我說的沒有道理嗎?修行界一年到頭死大把大把的人,是為了什麽?不就是在爭仙道嗎。”


    “我輩仙門弟子,終其一生,都要為人族遮風雨,為己身證仙道,律法這種東西,於我們而言,就像是枷鎖,是牢籠,它在阻攔著我們行道的腳步啊,諸位想想,若是不爭,那何以證道,若是被限製,那何以放心之自由?心都不自由了,那何談能暢遊天地遼闊?”


    “再說了,它限製的隻是我們,是大明的子民,它沒辦法讓妖魔災禍停下肆虐人族的腳步,它保護不了人族生靈,庇護蒼生者,還是我們這些修行者。”


    “所以,這樣的東西,到底要它何用??何用啊!!!”


    這小子真勇。


    明明這才剛落日,還不到飯點,怎麽就跟喝大了一樣呢?


    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之後,在場幾乎所有的仙門弟子都不去看台上那說書先生的表演了,就連那說書先生都停了下來,安安靜靜地朝著白忘冬和藺冉冉的方向投去了目光。


    怎麽說呢?


    “想不到,偷看寡婦洗澡的你,居然還能有這番見地,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偷看你奶奶的腿!


    說話那弟子的臉驟然漲的通紅:“偷看寡婦洗澡的那是陳征,我是陳臻。”


    “……淦!”


    被點名的陳征忍不住爆了粗口。


    就這一秒,他感覺好像有不少人把目光朝著他這邊轉了轉。


    瑪德。


    老子就看個戲,這也能中槍?


    “咳,年少無知,年少無知。”


    不然還能怎麽說呢?


    就以在座這些人的能力,要是否認的話,怕不是分分鍾能把他查個底朝天。


    尤其是那邊那個滿臉好奇的天衍山弟子君陌,這人是真的騙不得,他要是想的話,怕不是能把他祖宗十八代的糗事給列個表。


    “啊,陳征?陳臻?這人一多就是不方便哈,名字都有撞了的、”


    白忘冬打了個哈哈,他依舊癱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攔住藺冉冉想要拔刀的手,一隻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白百戶對這位陳仙友的言論如何看?”


    就在這個時候,雀乘風這個仙門聯誼會組織部部長站了出來,他倒沒有什麽壞心思,眼底當中確確實實就是單純的好奇。


    說實話,陳臻剛才說的話其實是他們不少仙門弟子共同的心裏話。


    在門中,他們的師父大多都會告誡他們,隻要入了大明城池,那就要遵守大明的律法,因為這是師命令,所以他們從來不會違背,可是,正如同陳臻剛才所說,律法這東西,隻會限製他們的內心。


    修仙道講得就是一個心海遼闊,天地自由。


    如果心都被上了枷鎖,那何談仙道無拘呢?


    趁著這個機會,雀乘風想要問一問這個和他有過三次交手的錦衣衛天驕,以一個朝廷修行者的角度,又是如何去看待這件事的呢?


    這一刻,他的心思真的很單純。


    聽到雀乘風的話,就連剩下那些對看熱鬧沒興趣的仙門弟子也都朝著白忘冬的方向看了過來、


    這一刻,白忘冬是真的萬眾矚目。


    感受著這些仙門弟子的目光,白忘冬收迴了攔著藺冉冉的手。


    藺冉冉遲疑了一下,最終把抽出一半的刀給收了迴去。


    ???


    老子鬆手是讓你收刀的嗎?


    我明明是想讓你把那罪魁禍首給砍死啊。


    為毛我要迴答這些人這麽無聊的問題啊?


    “唉~”


    白忘冬歎了口氣。


    沒想到他一個實幹型員工,現在也要開講座了。


    他雙手揣住茶杯,直起身子。


    旁邊的徐妙錦看著他這一係列動作,眼波微動,在她對白忘冬極少的了解當中,上一次見到白忘冬這個動作的時候,還是在他提出要狩獵鶴留聲的時候。


    “喂,我說,在座的各位,是不是都把自己想的有些太重要了。”


    白忘冬目光輕佻,在那些看著他的仙門弟子身上一一掃過。


    “在你們問這個問題之前,你們要不要先用你們指甲蓋大小的腦子好好想想,到底是以什麽立場問出這個問題的,是人?還是修行者?”


    “這兩者,有什麽區別?”


    雀乘風沒有在意白忘冬的嘲諷,而是不解地認真問道。


    “聽過一句話吧?‘行道者,皆為瘋癲’。”


    “《典》的開篇誡語。”


    “‘近仙道者,遠人道’。”


    “《諸子論》無名篇第三十二小節首句。”


    “‘尋仙者,人之身,可欲比天之意?’”


    “《尋仙雜談》第一十五章迴大修行者顧法嚴批注。”


    “‘遁天地之渺茫,踏生死之無垢,遠離此界也’。”


    “《爛柯局》第五節……”


    說到這裏,雀乘風停下來張張嘴,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對嘍。”


    白忘冬微微一笑。


    “在坐的各位,都不是人。”


    修行者,與凡人相悖。


    “謬論。”


    張宇霄的聲音冰冷響起。


    “模糊“人”本身的概念,你這就是在強詞奪理。尋仙,之所以是在‘尋’,那便就還不是仙,非仙,那如何不能算作是人?頂多是理念不同罷了。”


    “理念不同,這個詞挺好的。”


    白忘冬沒有在意張宇霄的反駁,他淡淡道。


    “小天師說得對,傳說中的仙人,長生不死,一念永痕。非仙,那便還是人,隻是理念不同罷了,‘理念’啊……這個詞說的可真好。”


    “可這也是我接下來要說的。”


    “修行者和普通人最大的區別就在於此,普通人的一生追求安居樂業,追求富貴榮華,追求平安喜樂。修行者的一生呢?各位可捫心自問,可曾有過半點想要停下來的心?仙道那麽長,即便是一生都在行路,也見不到盡頭的半分蹤影,但仍舊無法停下,修行,就如同本能一般,甚至從本心當中滋生不出半點想要棄絕的心思。”


    “這其中區別,小天師可認?”


    被點名的張宇霄冰塊臉沉默半分。


    “認。”


    而且無可反駁。


    “認就好。”


    白忘冬的目光逐漸淩厲,他把懷裏揣著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直直站起身來,環顧四周。


    “洪武十二年,九刀眾屠城,上萬人死於此九人之手,遍地荒野。”


    “洪武二十四年,‘閻王名錄’實驗,九百三十二個幼齡童子成為實驗品,最終無一人存活。”


    “洪武三十三年,血元子在邊境獻祭上千人,隻為破境。”


    “這樣的例子在錦衣衛的封存的案子中,比比皆是,這些人所求什麽?快意?不是。複仇?更不是。他們隻為了證明自己的仙道是正確的,所謂的修行者,貌似就是這樣的‘人’。”


    “可這些都是邪修。”


    “邪修亦是修。”


    白忘冬第一時間冷聲反駁,讓那位出言的仙門弟子愣在了原地。。


    “血元子在獻祭事件之前,道號是清元子,意在一身清靜無為,清清白白。你說,他這個時候是邪修嗎?”


    “不,我……”


    “不是。”


    看著磕磕巴巴被嚇到的那個弟子,坐在一片沉默無言的君陌開口說道。


    “清元子出身無為派,是個正統得不能再正統的道家仙門弟子。”


    “對啊,正統。”


    白忘冬輕笑一聲,但那笑容當中的嘲諷被很多人聽出。


    一時間,他們不約而同下意識抿了抿嘴唇。


    “所以,有的時候,邪修並非天生,一念之差,天差地別。”


    白忘冬手指劃過桌麵,緩緩踱步。


    “追求仙道,最易瘋魔,這點,諸位可認?”


    “認。”


    君陌淡淡道。


    表情無悲無喜。


    “認個屁,老子不認!”


    仙門弟子當中,一個粗獷的聲音暴起,他直接站起身來,那一身的塊頭,讓他猶如鶴立雞群。


    “老子是赤山門閆占山,你們大可以去查老子的底,老子敢保證,這輩子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子就算是再瘋,也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白忘冬,別怪老子說話難聽,你剛才那話,就是在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白忘冬看著他,冰冷的臉上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可是那笑容在此刻卻顯得那般瘋癲。


    他目光灼灼,死死盯著閆占山。


    “狗屁!放你媽的狗屁。”


    麵對突然爆粗口的白忘冬,其它仙門弟子都驚呆了,可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白忘冬直接快步,徑直就走到了那閆占山的麵前。


    他伸出手指,在閆占山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戳在了閆占山的胸口上。


    “王八蛋,你知道老子在說什麽嗎?一棒子打死你們?你們配嗎?剛才你的話就是在放屁,放屁懂嗎?”


    被白忘冬這樣戳著,閆占山一下子火了,他一把抓住白忘冬的手:“那你倒是給老子說說看,哪裏是在放屁!”


    “你覺得自己高尚,覺得自己品德好,是吧?嗬,可笑,仙人怒之,百萬血流。你可知道,若是兩位大修行者無所顧忌地在交戰,會波及周邊多少城池,會讓多少生靈從此無家?別的不說,就這次你們在城中抓捕張月英,你知道錦衣衛在暗中做過多少工作嗎?若是真的讓你們在城中無所顧忌地施為,那一整條街的百姓都會受到牽連。”


    “仙道爭鋒,向來是常事,修行者之間賭上命的事情,你讓那些和這事沾不上半點關係的百姓去承擔?你還敢說你問心無愧,瑪德,閆占山,真以為老子忘了你了,那天追捕把一整間屋子都給砸爛的就是你小子吧。”


    白忘冬手上鬼炁升騰,直接將他的手給反握住,用力一捏。


    哢嚓。


    骨碎的聲音傳來,但閆占山顧不上那麽多。


    他驀得想起,若是那一天房中有人,那他還會不會那麽做?


    得到的答案好像是……會,一定會!


    因為如果錯過了那個機會,白忘冬就會順利逃脫,直入人海,讓人無處追尋。


    所以,為了太平經,為了一開始製定好的計劃,他是一定會砸下去的。


    閆占山張張嘴,目光瞬間灰暗,他仿佛……也沒有那麽問心無愧。


    一把把閆占山推開,不去看跌坐在地上,一臉崩潰的閆占山。


    他再次邁步,一邊走,一邊擺手。


    “你們問我為什麽要有律法,為什麽要用律法來限製你們?嗬,我的答案很簡單,就是為了保護那些會被你們傷害到的百姓。下民易虐,那是前朝的事,那是過去的事,那是在王朝還沒有建立之前,諸仙爭霸的時代,可在朝廷的眼中,他們的命,比之你們更貴。”


    “人皇,人皇,皇的是整個人族,光有修行者的人族,那還是人族嗎?”


    白忘冬迴到座位前,轉身,冷冽地看著眼前每一個人。


    “神禍來了有伐神令,佛國來了有佛宗,冥淵若是降世,那朝廷會派大軍,會派錦衣衛,會舉國之力去討伐,你們問律法是什麽?我現在就告訴你們,律法就是為了限製整個修行界,所以,狗東西們,別tm的自作多情了,律法森嚴從來都不是為了你們的利益,天下百姓,才是王朝的根本。”


    “他們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石破山迎著藺冉冉那能凍死人的目光硬著頭皮開口了。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他們甚至需要我們的保護才能夠得以生存,人族的氣運還是要看,要看,要看我們這些修行者。”


    說出這話之後,石破山縮了縮脖子。


    “其實我真的有些不太理解這個世界。”


    白忘冬並沒有為了他的話而生氣,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般扭曲。


    “你們是需要吃飯的,是需要穿衣的,是需要有人賣糖人,賣青果釀,賣冰糖葫蘆的,你家宗門是有人在耕田的嗎?除了種植仙藥,糧食又是從何處來?”


    白忘冬搖搖頭,一臉的無奈。


    “百姓之重,重的是生計,是衣食住行,是組成一個人最基本的要求。”


    他曾經見過沒有修行者的世界,那個世界同樣很好。


    “王朝可以沒有脫離塵世,一心隻追求仙道的仙門,但卻不能沒有這些百姓。”


    “我從來不認為,有無靈力是劃分修行者的依據,真正將修行者和凡間剝離的是這個。”


    白忘冬指了指自己的頭。


    “理念。”


    就和之前說的一樣,仙門弟子,以遮人族風雨為己任,以護佑蒼生為職責,理念很出色,但卻在下意識當中,將己身同蒼生剝離,保護者,有時候換個詞來說,就是高高在上。


    而朝廷的官員,那些修行者,他們想要以入世來謀求天下太平,他們將自己同百姓放在了同樣的位置上,這很好,可是卻更加容易迷失。


    他們會在接觸當中意識到,自己同這些百姓的區別,強權,強勢,都會成為讓他們迷失的因素,最終,總會有那麽一部分人守不住本心,化為惡鬼,成為蛀蟲。


    仙門的,朝廷的,這兩種理念不同的修行者,說不上誰好誰壞,更說不上誰優誰劣。


    說到底,還是那句老話。


    “這世界是瘋的。”


    白忘冬對著這大廳中,二樓上,三樓上,福仁客棧中的所有仙門弟子,開口說道。


    “諸位,可莫要讓它再瘋下去了。”


    他並不想做這瘋狂世界當中唯一清醒著的那個人。


    這種感覺,隻會讓他覺得,他同這世界格格不入。


    話音落下,沉默片刻。


    然後,張宇霄率先舉起了手,抱拳。


    緊接著是雀乘風。


    然後是君陌。


    是石破山。


    是石破海。


    是閆占山。


    是李芊悅。


    是陳臻。


    是那三百六十二個住在福仁客棧中的仙門弟子。


    “多謝,白仙友解惑。”


    雀乘風清朗開口。


    然後……


    “多謝白仙友解惑。”


    三百六十二個人的聲音衝破雲霄,震動了整個福仁客棧。


    “不謝。”


    白忘冬同樣抱拳,目光清明無比。


    “隻求有一日,若是各位遇到了秉公執法的同僚,還請施以援手,白忘冬,在此謝過。”


    這一次,三百多人沒有一人說話,但卻是同時點頭。


    無聲,卻堅定。


    張宇霄看著他,目光清明。


    “從心而已,無需言謝。”


    白忘冬微微一笑,靜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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