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徐妙錦跟著來了,倒是能趁這個機會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鬼炁升騰,不少人看著一個個孤魂野鬼從地下爬出,圍攏在了白忘冬的身旁,他的目光掃過楊府周圍的所有方向,在尋找著一個能說得上話的鬼魂。


    誰能來給他講個故事呢?


    還真的有人能。


    白忘冬耳邊似乎響起了一個輕輕的呢喃聲,這個呢喃聲死去不久,僅僅隻有五天,可是她的聲音講述得卻是一個三十多年以前的故事。


    從前,楊府有個少爺,叫做楊青,青天的青。


    這個少爺有個當刀王的父親,有個劍道天驕的母親,他一生下來便是倍受期待。


    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開了個玩笑,這個父母都是修行界知名人士的少爺在修行之上卻並沒有太出色的天賦。


    無論是父親的刀,還是母親的劍,他都沒有繼承他們的半點優秀。


    少爺的父母很好,他們並不會因為孩子的平凡而覺得失望,就和全天下無數普通父母一樣,他們隻想要孩子活的開心就好。


    可是生在這樣的家庭,平凡,又怎麽能夠開心的起來呢?


    所以,他開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拚了命的修行,別人吃飯的時候他練刀,別人睡覺的時候他練刀,一天十二個時辰,他隻有兩個時辰休息的時間。


    因為他想要看到父母眼中的期待,想要聽到外麵的人在他父母麵前誇讚他的優秀。


    而那個時候少爺的父母因為名聲大噪,在不斷應付著無數聞名而來的挑戰者,忙碌之下,並沒有發現少爺這拚命的苦修。


    於是,終於有一天,少爺在修行當中走火入魔,一身筋骨廢了七七八八,雙腿癱瘓,成了個殘疾人。


    可即便是如此,少爺仍舊沒有放棄。


    但上天並不會眷顧每一個努力的人,少爺在修行之上,確實沒有天賦,這種無力感讓他整個人心情都變得很糟,即便是府中那些看著他長大的老人,都有時候不敢靠近他。


    除了……阿瑤。


    她是從小就被發賣到楊府的丫鬟,家中姓陸,叫陸瑤。


    她自小跟在少爺的身邊,從小陪著少爺一起長大,即便是少爺雙腿殘廢她也沒有離開少爺一步。


    在少爺性格大變的那幾年中,隻有阿瑤沒有放棄少爺。


    所以,他們後來成婚的時候,我才一點都不意外。


    因為阿瑤,少爺逐漸笑起來了,他們還有了一個孩子,叫做楊陸,少爺也不爭了,他覺得,就這樣平平凡凡地度過一生,也許也不是什麽壞事。


    能見到以前那個陽光的少爺迴來,我開心極了。


    但是,無論是阿瑤還是少爺都不知道,在他們背後,還有著一個人一直在盯著他們。


    阿倩,另外一個跟著少爺長大的丫鬟。


    她的喜歡比阿瑤更加明顯,但卻並不堅定。


    在少爺最陰鬱的那幾年中,她做出了和阿瑤不一樣的選擇,她去到了夫人的身邊,遠離了少爺,她安排得很巧妙,巧妙到甚至讓我們當時認為,她是迫不得已才離開的少爺。


    若不是那一次,我偷偷看到她做了少奶奶的娃娃,在上麵一針一針的去紮時那副惡毒的樣子,我真的會一輩子都認為,這是一個明媚的姑娘。


    少爺苦,少奶奶也苦,即便是到了最幸福的時候,都有人在背後這樣詛咒著他們。


    我恨我自己,若是當時能夠鼓起勇氣戳穿阿倩的這麵目,或者是直接將那個娃娃給偷偷扔掉,那少爺少奶奶就不會因為詛咒而死了。


    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都是我!!!”


    “都是你個鬼啊。”


    白忘冬一把抓住那個朝著他衝過來的鬼魂,那強烈的情緒波動讓這鬼魂居然有了朝厲鬼發展的趨勢,雖然還差很遠,但他還是頭一次聽說恨自己能恨出這般怨氣的鬼魂,封建迷信要不得啊寶貝。


    “你還是超生去吧。”


    白忘冬手中鬼炁緩緩流轉,那鬼魂的身影在空氣中慢慢散去。


    這半天,聽了一個狗血的愛情故事,自暴自棄,性情大變的男一,青梅竹馬,救贖男一的女一,還有一個自私自利,又心胸狹隘的女二。


    說真的,這人設一聽就有那個味道了。


    果然是藝術來源於生活,生活裏處處都是藝術。


    絕了。


    但是!


    別說狗血的劇情就沒有用,“老套”換句話就是出現頻率高,再換個角度,這就是妥妥的經驗模板好嘛?十個裏頭出九個,這概率,還用得著繼續猜?


    白忘冬這個時候就想叉著腰,來上一句“還有誰”!


    那麽多故事,為什麽就要聽這個故事呢,那當然是因為故事裏麵有答案唄。


    白忘冬克製著自己的嘴角,盡量不要半場開香檳,裝逼這種事,最怕的就是突然打臉。


    他咳嗽一聲,朝著徐妙錦看去。


    “不好意思,徐小姐,看來你的玲瓏心也不是萬能的嘛。”


    “?”


    徐妙錦一頭問號,這人突然說這話是啥意思?


    找到人了?


    白忘冬收迴鬼炁,沒等徐妙錦的答複就轉頭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管家:“問一下,貴府府上應該是有一個阿倩的吧?”


    “阿倩?”聽到這個名字,管家微微一愣。“確實有。”


    看吧,看吧,就說了,就是楊府的人。


    小爺贏了。


    已經可以得瑟起來了好吧。


    “但她已經離開我們府有十幾年了,大人是要找她?”


    “……”


    白忘冬眨眨眼,把差點翹起來的嘴角給生生收了迴去。


    “嗯……她,現在不在楊府了嗎?”


    這貨不會是在包庇罪犯吧?


    “不在了。”


    管家很確信地點點頭。


    “真的?”


    “真的。”


    “不再好好想想了?”


    “我確定,大人。”


    管家都無語了,連忙說道。


    “當初她出府的時候還是我送的呢,我都記著,那是個下雨天,小雨,不大的那種。”


    “……”


    麵對管家的暴走,白忘冬沉默了。


    “噗嗤。”


    徐妙錦忍不住笑了出來。


    或者說這一聲就是她故意笑出來的,嘲諷意義十足。


    這一刻,白忘冬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


    嘶——


    唉,算了。


    雖然劇情錯了,但答案沒錯啊。


    白忘冬眯著眼,輕笑一聲。


    “可我覺得她沒完全走啊。”


    “什麽意思?”


    管家微微一愣,開口說道。


    白忘冬轉過身,看向胡為。


    “抓到人了。”


    “在哪兒?”


    白忘冬響指輕輕一打,紫沼的身影就這樣從身後走了進來,手中還拽著一個女人的頭發,拖著她一步步走進楊府當中。


    管家一見到這個人立馬一驚:“這不是街角賣豆腐的那個阿花嗎?”


    “歲月如刀啊。”


    紫沼拖著她來到白忘冬的身邊消失不見,白忘冬蹲下身子,看著這個麵容滄桑的中年女人,搖了搖頭。


    按照剛才那鬼魂的說法,這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美人來著。


    所以說,紅顏枯骨,皮相一張。


    留不住,留不住的。


    “這是阿倩?”


    徐妙錦站在白忘冬身旁看著這個女人,淡淡道。


    白忘冬話裏麵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就是這個管家口中賣豆腐的阿花,就是那個阿倩。


    “嗯,我覺著是。”


    沒啥證據,但就是讓紫沼和雪幽蘭在外麵找人的時候稍微注意了一下,看看有沒有人符合那鬼魂口中阿倩的相貌。


    隻能說還是他慧眼識珠,一眼就認出了賊眉鼠眼,做賊心虛的賊人就是當初的阿倩。


    沒啥根據,就是直覺。


    畢竟這貨這些年變化有些太大了,就是楊府這些老人都認不出來,不靠直覺靠嘛啊。


    要這人不是阿倩的話,他就把左胳膊廢了向她賠禮道歉。


    左手之上寒冰湧動,白忘冬直接蓋在了這人的眼睛上麵,女人瞬間清醒,剛一反應過來就對上了白忘冬的眼睛。


    “說,你是不是阿倩?”


    “我不是!”


    白忘冬第一時間就扭過頭看向了徐妙錦。


    測謊機,測謊機,唿叫測謊機。


    徐妙錦黛眉狠皺,冷笑一聲,點了點頭。


    好嘞。


    “帶走吧,就是這人。”


    白忘冬站起身來,擺擺手,兩旁立刻有人上前拽住了女人的雙臂。


    “不要,我不是阿倩,我是阿花,阿花啊,大人……”


    阿倩就這樣被帶走了。


    說實話,白忘冬腦海當中已經腦補出了這個狗血故事的後麵。


    惡毒女二心生怨恨,誓要讓那幸福的男女主付出代價,於是惡向膽邊生,最終做出了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決定,從此以後,放不下,不敢拿,悔恨終生。


    嫉妒心使人醜惡,說的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你有點東西。”


    徐妙錦看著習慣性走神的白忘冬笑著說道。


    “不過好像這一次,是我贏了。”


    “誰說的?”白忘冬轉頭看向她,眉頭挑起。“你敢說,阿倩曾經不是楊府的人嗎?”


    “耍賴就不好了吧?敢輸不敢認?”


    “我沒輸。”


    “嘴硬的……鴨子?”


    “說破天我也沒輸。”


    白忘冬切了一聲,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


    “最多……算是平局?”


    “嗬嗬。”徐妙錦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翻了個很好看的白眼。“隨便你吧,小屁孩。”


    “……”


    算了,還是保持沉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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