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地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懶散地躺在牛車上,白忘冬看著天空中逐漸飄遠的白雲,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果然,選擇牛車是對的,這玩意可比馬車要穩得多,在車上鋪上稻草,然後再這麽輕輕往上麵一躺。


    這舒爽,簡直不敢相信。


    至於趕路的速度和時間?


    嗨,誰在乎。


    反正順德府那邊的事情到現在還是一團漿糊,隻是有人發現了太平經內標誌性仙術太平天雷現世的痕跡,所以這才有了懷疑,但實際上,直到現在順德府那邊也沒送迴來新的消息,白忘冬說實話,他就算是這個時候趕過去了也不知道該幹點什麽。


    總不能成天就待在順德府千戶所裏喝茶吐泡泡吧。


    所以,能多在外麵浪就多在外麵浪一段時間,順德府千戶所那邊每日都有新的飛鴿傳信過來,等時局有了新的變化之後,他再趕過去也不遲。


    而且……


    “我怎麽覺著現在最應該著急的是太平道呢?”


    白忘冬睜開眼,從腰間白玉中取出臨走前在錦衣衛檔案室裏調出來的文件,上麵特別清楚地記載著仙門太平道和太平經之間的關係。


    簡而言之就是,此太平道是從東漢太平道衍生而來,在如今的修行界當中,算得上是道法仙門中比較有分量的一支,但雖然名字相同,傳承來曆也相同,可作為構成太平道最為核心的太平經卻隨著東漢末年黃巾起義被剿滅之後下落全無。


    這千年來,太平道的傳承更迭換了一代又一代,仙門教義,仙法核心通過各種的東拚西湊來的內容也算是有了一套相對於完整的修行體係。


    從無到有,從落魄到再度輝煌,這當然是個很勵誌的故事。可是,與事實相反,太平道這麽多年以來一直都是修行界的一個笑柄。


    沒辦法,對於一個仙門來說,源頭真的很重要,源頭代表著開始,代表著一個仙門從出生以來一直走過的路,若是源頭找不到了,那這條路就沒有了一開始的起點,所謂傳承,也就成笑話了。


    太平經,就是太平道的源頭。


    修行界中有一句話專門用來諷刺太平道就是“沒有太平經的太平道,還好意思叫太平道嗎?”


    所以,這些年來,尋找太平經下落這件事,對於太平道而言就是無比重要的頭等大事。


    白忘冬可以肯定,這趟順德府之行,別的不敢保證,但太平道一定會是重要參與者之一。


    不過說真的,白忘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太平天雷是太平經這部仙法當中的一道仙術,那現在順德府發現了太平天雷造成的痕跡,那豈不是說,太平經已經被人修煉了嗎?


    這樣一來,現存太平道的正統地位,好像還真的在搖搖欲墜了。


    嘖嘖。


    那麽問題來了。


    到底是修煉了太平經的人才算得上是太平道人,還是現在繼承了太平道這個名字的仙門之人算得上是太平道人呢?


    白忘冬將文件放在稻草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不光是太平道,修行界那些道法仙門誰又沒在關注著這些稀世仙法的現世呢?除了正統仙門之外,還有邪魔歪道,還有那些草莽出身的散修。


    太平經就像是一塊肉,會把太多的鬣狗給吸引到順德府來。


    這趟順德府之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不會安生。


    促成這個局麵的人也許是無心,也許是有意,但不管他是否有著別的目的,其實對朝廷來說都沒什麽,錦衣衛的目的從始至終隻有一個,那就是為永樂朝編纂巨著收集齊足夠的仙法。


    明確方向很重要。


    白忘冬這一趟出行隻會衝著太平經去,這點一定要謹記才行。


    可是……


    “啊啊啊,我好難受。”


    白忘冬像隻蛆一樣在稻草上扭來扭去。


    離開青果釀的第一天,想它,想它,真的想它。


    下一次再也不要出外勤了,這才剛離開應天府境內沒多久,他就有點想迴去了,說起來,再過幾個月的時間永樂二年差不多也就快要結束了,也不知道迴去之後能不能趕上過年。


    這還是他在這世界過的第一個年,雖然大概率還是他一個人過,但過年就是過年,全世界的人都在做著同樣的事情,這融入感一下子不就上來了嗎?


    所以,給自己立一個小目標,他要在過年之前迴京。


    鬧騰了半天之後,白忘冬靠在牛車邊上,他伸手摸了摸這隻花了不少銀子買來的健碩青牛,目光越發溫柔。


    他覺得自己有些罪惡了。


    因為在摸著這青牛的時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有些想吃牛肉了。


    阿彌陀佛。


    罪過罪過。


    等到了下個城鎮之後,趕緊找家店來盤牛肉吃,這樣才能壓製住心中的歹念。


    ……


    鳳陽府。


    牛車穩歸穩,但速度真的不敢恭維。


    白忘冬在進入鳳陽府境內的時候,已經距離離開京城過了整整五天。


    這五天裏,白忘冬收到了順德府那邊五次傳信,太平經的事情仍舊沒有進展,那施展出太平天雷的神秘人就像是失蹤了一樣,留下的痕跡斷的幹幹淨淨,順德府千戶所已然盡了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可仍舊沒有發現這神秘人的下落。


    而且,不出白忘冬所料,太平道的人果然第一時間就趕到了事發地,這些天一直都在附近徘徊,也是一個束手無策的境況。


    本來還指望能跟著這些人能找到些線索,但現在看來,這邊怕是指望不上了。


    將手裏的紙條泡進裝滿清水的碗裏,白忘冬靠在酒樓的窗邊,看著下麵的人潮湧動。


    之所以會在鳳陽府停留是有原因的。


    之前,在和裴老先生請教踩影步的時候,他給白忘冬推薦過一個人。


    按照裴秀文的話來說,此人雖然實力不強,但一生修為全都集中在了踩影步的上麵,在踩影步上,這人的研究深度可謂是排在錦衣衛前三行列。


    而且,這個前三都是謙虛之後的說法。


    白忘冬這一趟在鳳陽府停留,有二分之一的原因,就是為了這個人。


    “別動,你已經死了。”


    而就在白忘冬怔怔出神的時候,一柄冰冷的刀刃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貼在了白忘冬的喉嚨的位置,故作沙啞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雖然已經盡力去偽裝,但仍舊能聽出來這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白忘冬感受著鐵騎和皮膚接觸的冰涼觸感他沒有半點多餘的反應,甚至連眼皮都沒有跳一下,他隻是貼著那刀刃,默默地轉過頭看向身後來人。


    “我要的東西帶過來了?”


    “你現在都死了,不許說話。”


    “那和一死人對話,你也怕不是腦子有問題。”白忘冬挑挑眉看著她。“怎麽著,難不成你不想跟著李百戶了,想和我一樣修鬼道?別鬧,我這邊不收腦子有問題的學員,會傳染。”


    “白忘冬,你是真的嘴毒啊。”


    “哐當”一聲響起,一把匕首就這麽被扔到了桌子上。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白忘冬身後越過,一屁股坐在了白忘冬對麵的座位上,抱著肩膀不爽地看著他。


    白忘冬沒有搭理她,而是伸出手指在那匕首上輕輕劃過。


    可隻是這麽輕輕一劃,他的指肚上就感覺到了明顯的刺痛感,他抬起手朝著手指上看去,那裏已經出現了一道淡淡的紅痕。


    “真夠鋒利的。”


    “那當然。”


    嬌小女孩開口說道。


    “這可是刺神鋒,神鋒門如今能在仙門裏有現在的名聲,這東西的作用起碼占了有一半以上,要不是前些日子我們剛抓了一個神鋒門的弟子,這東西可不好弄。”


    “嗯,有勞了。”


    白忘冬把這刺神鋒給拿在手裏,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後這才抬起頭來看向女孩。


    “另外一個東西呢?”


    “你是真的半點都不聽別人說話啊。”


    女孩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但還是伸手在手腕的手鐲上輕輕一劃,一個玉牌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手心當中。


    “諾,神鋒門的身份玉牌,按照你的要求找的,這人剛拜入神鋒門長老長孫默座下沒多久,也算是個生麵孔了,你編起故事來可以隨意亂說。”


    白忘冬接過玉牌,看了眼上麵的名字。


    古辰風。


    不算是難聽的名字。


    “不過,你真的要頂著神鋒門弟子的身份去找楊老師傅嗎?直接用你錦衣衛百戶的腰牌拜見,相信他不敢不見你的。”


    白忘冬將這白玉腰牌收起來,抬起頭看向她,緩緩開口:“你知道錦衣衛如今的名聲有多難聽嗎?頂著錦衣衛的身份去,我學不到真東西的。”


    他來鳳陽府隻有兩個目的。


    一個是為了和眼前這個叫紫雲兒的女百戶的師傅,那位同為鳳陽府百戶的李沐風學習踩影步,另外一個,就是找鳳陽府那位以刀法名揚大明的老先生楊霸山,請教錦衣衛刀法斬靈刀的問題。


    前者是一個機構裏共事的同僚,學的又是自家機構裏的專屬教材,所以找上門去求教也不會覺得不合適,但後者,說實話,這位雖然這些年老了以後有些好為人師,但說真的,就以錦衣衛如今在大明的名聲,白忘冬還真不覺得楊霸山能一視同仁,所以,套個皮去,會更加合適一些。


    至於為什麽要選神鋒門,完全是因為這一仙門的刀法素來以短刀為主,特點就是揮刀幹淨利落,精準刁鑽,完全相合斬靈刀的特點,如果以這一門弟子的身份去上門求教,應當會有所斬獲。


    “你和流霜姐真的不一樣。”紫雲兒突然搖搖頭,開口說道。“要是流霜姐想要上門去討教,一定會光明正大的表明自己的身份,絕對不會像你這樣藏著掖著。”


    “廢話。”白忘冬聽到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夜流霜就算是當幾十年錦衣衛人家也有天劍山嫡傳的身份在的,算是根正苗紅的仙門弟子,我能一樣嗎?”


    就白忘冬這身份來說,從小就在錦衣衛衙門中長大,在北鎮撫司不存在的時候就已經是錦衣衛了,主打的就是一個錦衣衛裏的根正苗紅,他這身份,注定就不會被仙門中人待見。


    真的是,這孩子腦瓜子看著小,沒想到裏麵的腦子也不大。


    自從昨天來了鳳陽府錦衣衛千戶所見到紫雲兒的第一眼起,白忘冬就深深地察覺到了這小姑娘那明晃晃一點都懶得隱藏的屬性,這就是一個妥妥的夜流霜腦殘粉,也不知道夜流霜給這丫頭灌了什麽迷魂湯,白忘冬估計,整個錦衣衛裏,除了她師傅李沐風的話之外,也就夜流霜的話最管用了,就是羅睺來了都得往後排。


    而不巧,白忘冬在北鎮撫司當中恰好就有一個“夜流霜最大競爭對手”的名頭,一般來說,說起他們這一代的時候,他和夜流霜總是會放在一起比較的,所以,自從昨天開始,白忘冬一見到這丫頭就是這副臭屁的模樣。


    “臉長的挺可愛的,就不要用這種拽的不行的表情了。”


    白忘冬靠在椅子上,一臉嫌棄地看著她。


    “你不適合這表情,很醜。”


    他這人就是典型的喜歡實話實說,從來不整那虛頭巴腦的東西,說真的,紫雲兒現在這表情真的蠻醜的,再這麽下去,白忘冬真的想往這張可愛的小臉蛋上潑一杯硫酸了,醜不是錯,但美的東西醜起來了,那就一定是犯了錯。


    糾正這種錯誤,在他心裏,是一種行善積德。


    “哼。”紫雲兒聽到他這話也沒生氣,而是冷哼一聲,淡淡說道。“我祝你被楊老師傅從府裏給扔出來。”


    “感謝祝福。”


    白忘冬拱拱手。


    “到時候,我一定報夜流霜的名字。”


    說著,他的身影突然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紫雲兒眼眸微凝,剛要說話,但下一秒,白忘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他消失的同一時間,紫雲兒的手掌也出現在了白忘冬原來的位置上。


    握了握手,紫雲兒眼中閃過了濃濃的驚駭。


    踩影步……


    白忘冬昨天來的時候還沒有這麽精湛的水平啊。


    隻是一晚上的時間,就提升到了這種程度。


    這可真的是有些不可思議啊……


    不過,等等!


    他為啥跑了啊?!


    紫雲兒突然將目光放在了眼前這一桌極為豐盛的菜肴上麵,她眨眨眼,心裏突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混蛋,不會沒結賬吧……


    就在她這個念頭剛出來的下一秒,一個酒樓中的夥計就如願般地來到了她的旁邊,笑眯眯地給她遞上了賬單。


    “嘶——”


    看著那一連串的數字,紫雲兒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白忘冬!


    你是真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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