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真的很大。


    這樣的占地放在蘇州城中那確實是首屈一指。


    壽宴還沒有正式開宴,往來的賓客都在這周家開放的地域裏閑逛。


    雲至善從一進入周家就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


    說到底,他也不是真心帶著白忘冬的。


    覺著試探不出問題來之後,他也要開始忙自己的事情了。


    作為雲家赴宴的代表,他過來自然不可能隻是為了吃頓飯,這種能把全蘇州城的大家族都給湊起來的盛宴,機會難得,若來一趟隻是為了在此吃飯喝酒,簡直就是在浪費大好時機。


    當然,有不是為了來吃飯的,那就有隻是單純為了來吃飯的。


    白忘冬帶著青桃在這園子裏一路行走,看到了不少閑逛的賓客。


    有獨行的,也有聚堆的。


    看起來都是各大仙門的天驕。


    白忘冬甚至從這些人中瞄到了幾張曾經在順德府見到過的麵龐。


    雖然不清楚這些人的名字,但大致的來頭他還是記得的。


    天南海北,四麵八方。


    人活得久行的路就是長。


    周天燁認識的人還真是夠多的。


    那句“相識滿天下,知己千餘人”如今看來還真不算是誇張。


    他就這般走著,青桃一言不發地跟在他的身後。


    雖然這小姑娘一句話都沒有說,可那一雙大眼睛卻在不斷地瞄著周圍的景色。


    她很少有機會能出雲府,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別家的園子。


    比起雲家來說,周家的園子顯得更加清淡一些,可這份清淡卻並沒有墮了周家的富貴,反而是多了幾分高潔。


    和周家相比,雲家反而有些像是暴發戶,雖然富貴,但又顯得有些太富貴。


    “走了半天了,我們找個地方先坐一會兒吧。”


    白忘冬走著走著突然伸了個懶腰,對著旁邊的青桃說道。


    青桃如夢初醒一般地扭過頭,朝著他看去,就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


    白忘冬朝著她投來詢問的目光。


    青桃這才確定白忘冬是在同她說話。


    “是還想再逛逛?”


    看到她不言語,白忘冬疑惑問道。


    “不不不。”


    青桃連忙擺手。


    “那就休息一下吧。”


    她隻是沒想到夢來少爺會詢問她的意見。


    雖然和夢來少爺相處了一段時間,可她還是有點不適應這種感覺。


    不過,雖然不適應,但她知道……


    她喜歡這種感覺。


    得到她的迴應,白忘冬直接指了指一旁空著的涼亭。


    周家的園子大,這亭子也多。


    兩人來到這邊坐下,雖然青桃還想要站著,但很顯然,白忘冬不會允許她這麽做。


    人設要時時刻刻體現在每一個細節當中。


    “你不坐著怎麽休息?”


    “反正現在這邊也沒有人,你就先坐下嘛。”


    白忘冬雙手合十,眼巴巴地看著她。


    “就當是給我一個麵子好不好?”


    啊這……


    他都這麽說了,青桃還能怎麽做,那當然是答應他啊。


    雖然她的坐姿有些拘謹,但也是實實在在地坐下了。


    看著這一幕,白忘冬的嘴角掛上了暖洋洋的笑容。


    他轉過身,把雙臂搭在桌子上背對著青桃,姿勢有些灑脫的坐著。


    可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已然再度化為鎏金。


    眼前的視角變換。


    整個周府的地圖全部出現在了他的腦海當中。


    半空中盤旋的是三途鴉,而穿梭在這周府裏麵去勾勒每一個細節的是風乂。


    在這方麵,風乂比其他的鬼靈都更加適合。


    聽著那來自四麵八方的耳語,以及那出現在眼中的每一幅畫麵。


    白忘冬很快就在這龐大的周府當中鎖定了周成棋的住所。


    作為周家的大老爺,他的住所並不算是小。


    按照錦衣衛的資料記載,周天燁膝下有三子一女。


    按照年齡來排的話,恰好是琴棋書畫。


    大女兒周成琴今年五十七歲,已經外嫁三十多年,夫家是蘇州城內的另一方大家族,膝下有著一子一女,無孫輩。


    這位即將奔六的準老太太早年間曾在仙門修行過,當時也闖出過不小的名頭。


    後來成家之後就退出了江湖,雖然已經嫁人,但還與娘家來往密切,並沒有因為成家就和家裏疏遠。


    早年間周天燁七十歲留下的遺囑中,這位大女兒是和其他三個兒子平分家產的。


    由此可見其在周家的分量。


    然後就是大兒子周成棋,今年五十三歲。


    不出意外的話,周家下一任家主就是這一位的了。


    錦衣衛裏給這位的評價是“守成有餘,開拓不足”。


    周家在他的手裏必然會是一個不溫不火的狀態,屆時能不能保住這蘇州城第一世家的名頭,尚未可知。


    能力有,但這份能力不足以將整個周家給撐起來。


    簡而言之,就是這當兒子的沒當爹的厲害。


    膝下有兩子三女。


    長子如今也有二十七歲了,已成家,有一三歲的兒子。


    也就是說,周天燁已經是當了太爺爺的人。


    至於二兒子周成書。


    四十三歲。


    這個人能力平平,在周家也沒什麽存在感,就是生的孩子多。


    這才剛剛四十出頭,就已經納了十二個妻妾,膝下有著十五個孩子。


    最小的一個在上個月月初出生,是個姑娘。


    剩下的一個三兒子周成畫,那就不用多說了。


    大姐是賢妻良母,大哥是成熟穩重,二哥是浪蕩花客,那這小弟弟就是家族之恥。


    他加入魔骨宗的時候,周天燁是公開表明過要與這個兒子斷絕父子關係的。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周天燁七十歲的遺囑作廢的原因。


    現在新立的遺囑裏,是一分都沒有給周成畫留的。


    “沒有。”


    白忘冬呢喃道。


    他沒有在周成棋的住所中找到周成畫的下落。


    不過這也在白忘冬的意料當中。


    若是真的這麽容易就被他找到的話,那這周成棋就不是“守成之能”而是草包一個了。


    不過,能將周家大致的地圖給描繪出來就已經可以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


    眼中的鎏金色一閃而過。


    天空之上,那三途鴉隱匿在了雲層當中。


    眼前的畫麵重新恢複到了亭子這邊。


    周家的侍女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端著盤子來到了亭子裏,放下了點心瓜果,然後默默離去。


    白忘冬從這盤子裏捏起一塊點心放在了嘴裏。


    嗯。


    味道不錯。


    這點心一嚐就知道價格不菲。


    周家為這次老爺子的八十大壽確實是下了血本了。


    “嚐嚐。”


    白忘冬將這點心朝著青桃的位置推了推。


    青桃抿了抿嘴唇,遲疑幾秒,還是小心翼翼地從這盤子裏捏了塊點心出來,放到了嘴裏。


    點心一入口,她的眼睛很明顯亮了那麽一下。


    看著她這歡喜的模樣。


    白忘冬眼中劃過些許晦暗的目光。


    他轉過身,用手肘拄著石桌,托著下巴朝著青桃看去。


    “青桃,你是不是有點討厭五舅舅啊?”


    聽到他這句話,青桃愣住了。


    她臉色微變。


    還沒等她因為驚慌站起來,白忘冬就連忙抬手製止住了她的動作:“別別別別別別站,我就是有點好奇,總覺得,好像你有點不太喜歡五舅舅。”


    “奴婢不敢。”


    “這有什麽敢不敢的。”


    白忘冬失笑道。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不喜歡五舅舅,四舅舅我也不喜歡,我來了那麽多天了,他才想起來找我,問了那麽多事沒一件是說對的。就連我娘身體不好他都不記得,還要湊上來裝親熱……”


    說著白忘冬搖了搖頭。


    “反正我不喜歡他。”


    青桃咬著下嘴唇,一言不發。


    “算了算了,你不願意說就不說嘛。”


    白忘冬擺擺手。


    “這副表情可真不好看,就當是你和我之間的秘密,這件事我可就和你一個人說,你千萬可不要告訴別人啊。”


    無話不說的第一步,就是首先要有個秘密。


    尤其是“隻對你一個人說”,主要突出獨特性。


    青桃很堅定地點點頭:“我絕對不告訴別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她稍微猶豫了那麽幾秒,然後才接著說道。


    “我,我確實也有些不太喜歡五爺。”


    有白忘冬先起了個頭,這姑娘鼓起勇氣說道。


    秘密是相互的。


    若是隻有白忘冬一個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白忘冬單方麵的秘密,而不是兩個人相互的秘密。


    青桃有些貪心,她想將這份秘密變成他們兩個人的東西。


    “怎麽?他平日裏對你們不好?”


    白忘冬看似猜測地問道。


    青桃搖了搖頭。


    “不是對我們不好,是他本來就不好,他是個不好的人,夢來少爺最好少和五爺打些交道。”


    青桃抬起頭來直視著白忘冬的目光,像是提醒一樣的說道。


    “這樣啊。”


    白忘冬咧咧嘴。


    麵對青桃那關切的目光,他收起臉上柔和的表情,然後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和他少些來往的,多謝你了。”


    “沒有……”


    青桃又低下了頭。


    “不過我給周老爺子過完壽大概就要走了。”


    白忘冬的認真沒持續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他用那隨意的語氣開口道。


    “以後估摸著也很少會迴蘇州來了,應該是沒什麽機會和五舅舅打交道了……”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突然頓了那麽一下,就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他眼睛一亮,看向了青桃。


    “誒,青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啊?外麵的世界可比雲家待著有意思,你要是想出去看看,我可以帶你一起走啊。”


    “啊?”


    青桃很顯然沒料到白忘冬會整這麽一出。


    她張著小口,有點不知所措。


    “夢來少爺對誰都是這麽好的嗎?”


    她第一句問的是這句話。


    “肯定不是啊。”


    白忘冬第一時間迴答道。


    “別人我又不認識,我幹嘛對他們好。你是我朋友,我覺得你在雲家待的不開心,若是你想離開雲家,我可以帶你一起走啊。”


    果然,老子是太陽,這麽暖心的話都能說的出來。


    朋友……


    青桃聽著這兩個字,眼中閃過很明顯的掙紮。


    她真的很想答應下來。


    她也知道,這可能是她這輩子都不應該錯過的好機會。


    但是……


    “抱歉,夢來少爺。”


    她選擇了拒絕。


    “我還不想離開雲家。”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敢去看白忘冬的眼睛。


    “這樣啊……”


    仔細觀察著她的每一個神態,白忘冬眼睛微眯一瞬。


    隨即灑脫一笑。


    “好吧,那大概是我有些自說自話了,也是,你都在雲家待了這麽長時間了,怎麽能說離開就離開,抱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沒有。”


    青桃搖了搖頭。


    然後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一樣,又重複了一遍。


    “沒有……”


    隻不過第二句說的時候,那語氣已經有些許的不太堅定了。


    她想走,但她不能走。


    她必須要留下來才行。


    這模樣……


    白忘冬左手手指輕輕摩挲著另一手,腦中思緒飛湧。


    果然。


    這姑娘心裏藏著大秘密。


    這副掙紮的模樣,簡直就差把“秘密”兩個字給寫在臉上了。


    不過,雖然青桃仍舊沒有朝著他吐露出什麽,可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至少,她對雲至善的態度,亦或者說她對雲家人的態度確實是和白忘冬之前猜測的差不多的。


    光是知道這點,那這番套話就不算是一無所獲。


    而且,共同的秘密已經相互透露了。


    那之後,為了保持住這“共同”的平衡,那白忘冬多說一些“秘密”,青桃下意識就也得多補上一些才行。


    這樣一來,一點一點的往出擠,青桃的秘密遲早會全部浮出水麵。


    溺水的人隻要抓住一根繩子,那不用上麵的人拉,身體也會條件反射地自己往上爬。


    青桃會為了這根繩子將這份秘密吐露到什麽程度,就完全是要看雲家的人到底給她造成過多大的陰影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


    他這根繩子當的可能還是蠻合格的。


    可就在他剛要將新的一塊點心放進嘴裏的那一刻。


    突然,在周府的某個地方,敲鍾的聲音朝著四處迴蕩。


    白忘冬從桌子上站起身來。


    同一時間,園子當中的賓客也在不約而同地轉身朝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這是周家的壽宴開幕的鍾聲。


    白忘冬也該去看看那位周家的大老爺長的是何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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