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劇組開機,整部電影需要的拍攝時間預計為六個月左右,剩下的幾個月時間則包含了後期製作和審查時間在內,確保能在春節期間順利上映。


    作為電影中的主角飾演者,解風華所承受著的壓力可以說是不一般的大。但從開機以來,他都堅持保持著一個良好的心態努力拍攝,和劇組的工作人員們一同趕進度。劇本中的場景大部分都是夏季景,可拍攝進行到七月份左右的時候,解風華卻出了點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或者太勞累的緣故,解風華的狀態越來越差,拍戲的時候經常出現問題。最近拍的都是些重頭戲,可是解風華在鏡頭中表現出來的神態看上去實在奇怪,他已經不止一次因為這件事而ng。


    “你還好麽?”汪寧讓在場的工作人員停止拍攝,單獨把解風華叫到一邊去談話。趕進度固然重要,但汪寧同樣也很看重演員的個人狀態,今天從開拍到現在,整整半天的時間,解風華隻過了兩條戲,其餘時間都是在不斷地ng。


    汪寧也在想究竟是解風華哪裏出了問題還是他覺得壓力太大,在午休的時候,汪寧偶然聽美工組的幾個小姑娘閑聊,說她們給解風華做造型的時候,他的頭發幾乎一抓一大把,掉得實在有些離譜。


    “你最近有好好睡覺?”汪寧問道。解風華現在上了妝,不仔細根本看不出他眼底的青黑,不過汪寧有注意到解風華眼中的紅血絲,以及他在看劇本的時候也經常會出現神情恍惚的狀況。


    “還好吧……”解風華低著頭,他今天耽誤了太多進度,讓全劇組的工作人員都跟他曬在太陽底下,解風華心裏很過意不去。


    “導演,我想請個假。”


    劇組這幾天安排的幾乎全是小佛爺的戲,要在這期間請假,解風華的要求簡直有些無厘頭。可汪寧還是答應了,他覺得解風華的確需要休息休息來調整狀態。不然像他今天這樣一直ng的話,那比請假還要耽誤拍攝進度。


    “我隻能給你兩天時間。”


    “謝謝導演!”


    對於解風華來說,不用兩天時間,一天就已經足夠。他當晚就搭乘飛機離開了北京飛往上海。解風華本來想讓陶靜留在劇組這邊,可陶靜還是跟著他一起迴了上海。畢竟她是解風華的專屬經紀人,這工作說白了和助理差不多,無論到哪,陶靜都得跟著。而且就解風華現在這狀態而言,陶靜怎麽放心他一個人迴上海?


    坐上飛機,陶靜伸手揉了揉解風華的腦袋,柔聲安慰他:“什麽都別想,迴去好好休息幾天。”


    其實哪裏像之前迴答汪寧那樣的“還好”,解風華這陣子根本就睡不著覺。倒不是他沒有睡意,而是一閉上眼睛,解風華夢到的就是他在“小佛爺”這個角色和發生車禍之前的那個自己之間來迴轉換。


    這是入戲太深的後遺症。近些日子,解風華拍攝的是小佛爺為了報仇而加入抗戰行列後的幾段戲。他慣用的演戲方式,是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中去,可是這次,他辦不到。


    電影中的小佛爺毫無牽掛,他心裏隻有自己的英雄夢,哪怕是死的時候,小佛爺都是一臉為祖國犧牲很光榮,滿足地笑著閉上了眼睛。


    這個角色的思考方式需要解風華去仔細理解體會,這樣他在拍戲的時候才能得心應手。但是解風華越來越無法接受,每當說出台詞的時候,他都是打心底裏抗拒著。他害怕,怕自己會被這種自我意識所同化。等這部電影拍完了之後,他會不會也開始覺得失去的才是最重要的,其實印楠當初的做法是可以被理解的,是正確的?


    解風華拍戲裏力求感情到位,以至於當拍攝完畢之後,他得獨自靜坐好久,才能從那種沉浸在角色世界中的狀態裏漸漸走出來。


    恢複正常的解風華把微微顫抖的雙手插在兜裏,臉色極其難看。剛剛他在拍戲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手裏的這條消息比我的命還重要,哪怕今天交代在這裏了,都得想辦法把情報傳遞出去。因為我是英雄啊!


    入了戲的解風華腦子裏全是這種想法,至於什麽吳月仙和其他同伴的存在,他完全沒放在心裏。這種感覺真是太可怕,所以後來解風華漸漸睡不著覺了,因為總會夢到重生之前的那個自己怒斥著他現在的背叛。


    ……


    聽陶靜在電話裏說他們要迴上海,印楠緊忙趕過來接人。兩小時左右,飛機到達上海,剛出機場,解風華就看到印楠停在那邊的車向他打了幾下閃燈。


    印楠雖然不幹涉電影的拍攝製作,但大體知道解風華的戲份應該不會這麽快就拍完。他突然迴來,是有什麽事發生了?


    “怎麽又憔悴成這樣?”


    見解風華神態萎靡不振的樣子,印楠有些擔心。上次他會變成這種情況是因為母親,這次呢?印楠可以肯定,不是解風華他母親發生了什麽事。因為每周他們都會給負責照看秋萍病情的那位醫生打去電話問問秋萍最近的狀況。


    解風華沒說話,他坐在副駕駛位俯下身子變迴一隻小貓,趴在印楠的腿上蜷縮起來。


    “……”印楠從倒車鏡看向坐在後座的陶靜,對方搖搖頭。示意他現在還是什麽都別問的比較好。


    印楠先是把陶靜送迴了家,然後才開車迴了自己家樓下。一路上,解風華都安安靜靜的,似乎是睡著了。印楠把車子停進車庫熄了火,抱著腿上的小貓走進電梯。


    解風華睡得並不安穩,又似乎是被印楠用鑰匙開門的聲響吵醒,他睜開眼睛四處環顧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是到家了。


    印楠帶解風華迴的是當初小祖宗自己掏錢買下來的那棟房子,裝修完畢後晾了幾個月的甲醛,最近剛住進去。


    房子是解風華和印楠一起設計的,結合了他們兩個人的風格喜好。看到客廳的水晶燈亮了起來,解風華的心情也跟著好不少。他從印楠的懷裏蹦下去,以一隻貓的視角來觀賞他和印楠共同設計出來的這間房。而印楠就跟在這小祖宗的身後,解風華走到哪裏,印楠就替他打開哪個房間的燈。


    “喵嗚~!!”


    隻見解小喵猛地躍上了床,在軟綿綿的被子上打滾。解風華歡快地朝印楠叫著,他對這間房裏的一起事物都滿意極了。


    可印楠卻有些不太滿意,不是對房子,而是對解風華。從機場迴來,解風華就一直保持著他貓咪時候的樣子,明明已經迴家了,他卻沒有一點想要變迴來的意思。


    印楠不懂貓語,無論解風華說什麽,在他耳朵裏聽來無非就是“喵”“咪”“嗚”三種發音。解風華在這時候會變成貓是因為想要逃避。至於原因,印楠覺得大概會和自己有些關係?畢竟解風華現在已經潛意識地用貓語來拒絕和他溝通交流。


    解風華不想說,印楠也沒逼他。照常和以前一樣,印楠給這小祖宗做炸小魚,在他吃得小肚飽飽之後再抱到浴室裏洗個澡,用吹風機把毛吹幹塞進被窩裏,摟著睡覺。對他為什麽要變成貓這一事,隻言不提。


    解風華向來憋不住那種能開口問卻要悶在心裏的事,在被窩裏不老實地滾了幾圈,解風華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探出一個小腦袋,用長了倒刺的舌頭舔舔印楠鼻尖,又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想看看他睡著了沒。


    “喵?”


    “不要鬧,快睡。”


    沉默幾秒,解風華變了迴去,他耷拉著兩隻耳朵,緊緊摟住印楠的脖子趴在他身上,有些委屈地把臉埋了起來。


    “……你怎麽都不問我些什麽。”


    “我沒問麽?”印楠沒睡,他知道解風華心裏是個憋不住事的,於是一直在等他想通,等他願意說。印楠在被子中撈到了解風華的尾巴,懲罰性地捏了捏。“終於想說了?”


    是誰從機場迴來就一直保持著貓咪形態拒絕和他用人類語言交流的?現在倒好,這小祖宗反倒埋怨起他來了。


    知道自己是在無理取鬧,解風華扁了扁嘴,敘述了一下他近來的困擾。


    “……”


    “你為熟麽會寫出來那樣的一個故事?為熟麽林笑笑比吳月仙還重要?為熟麽?你到底是腫麽想的……難道不是眼前的人更值得珍惜嗎?”


    “……”


    連續好幾天都沒睡好覺的解風華,趴在印楠懷裏直犯困。可是他還想從印楠那裏得到答案,強挺著困意不讓自己睡過去,嘴裏嗚嚕嗚嚕地說著沒過腦子的話,印楠聽了好幾遍,才總算明白這小祖宗都說了些什麽。這小家夥似乎是認為主人公的觀點,就是他印楠的觀點,並且自己把自己給為難住了。


    印楠又氣又笑地在解風華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他簡直想把這小祖宗是腦袋敲開,看看裏麵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那隻是個假想出來的故事,不能因為我給了這麽一個人物設定,就覺得我也是這樣的人了吧?而且我也不是那麽想的。”


    “你騙人……”你不光是假想,你還這麽做過……


    得,困傻了的解風華是什麽都聽不進去,執意認為印楠就是在騙他。搞得印楠也無奈,看來有什麽事還是等明天解風華睡醒了再談吧。他輕拍解風華的後背,溫聲軟語地哄他入睡。


    “我是印楠,你是解風華。我們誰都不可能因為寫了個故事或者演了一場戲就改變了自己的身份。不要怕,你還是你,一場戲而已,改變不了你的本心。”


    印楠沉沉的嗓音就好比催眠曲,解風華本就困得睜不開眼,現在更是秒秒鍾入睡。他還有想問的,隻是解風華已經困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本心……他的本心……是什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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