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岸邊土丘,賈仙途呆立當場。


    自己是先天境大圓滿的境界,這個修為在修行界與螻蟻無異。


    可在這世俗界,能這樣出現在自己身後,自己卻沒有察覺,那絕對不會超過十個人。


    而在禦慶朝這個彈丸之地,也就隻有劍道榜的狀元,可能具備這個水準。


    此刻背後這人,難道就是那位深藏皇宮的白發劍師?


    可聽這嗓音,似乎年紀不大。


    賈仙途這會兒很聽話,沒輕舉妄動,而是紫府神念散出去,以氣機感應鎖定背後之敵。


    今晚真是見鬼了。


    自己的神念索敵,按說煉形境之下無所遁形,但背後這人愣是感應不到。


    他像是在那裏,又像是不在。


    賈仙途腦子很清楚,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此人能與山河融為一體,難分彼此。


    變異劍種,山河圖。


    禦慶的江湖很大,但能入賈仙途法眼的高手卻不多。


    這個後生,他是聽說過的。


    在禦慶江湖短短幾年,就闖下了偌大的名頭,如今在禦慶劍道榜的排名還在荊飛白之上,僅次於那位白發劍師。


    萬劍學宮四大首席之首,禦慶劍道榜榜眼,北昆侖李巨靈。


    此子目前境界應該還不如自己,可既然身懷變異劍種,一身戰力是不能以常理揣度的。


    自己剛才一時大意,被他拿住了後背。


    這種形勢要翻盤,把握不大。


    “嗬。”賈仙途輕笑一聲,說道,“原來是李賢侄,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哦?”李巨靈淡淡問道,“這從何說起?”


    “因為我接的這筆買賣,主顧就是李賢侄的堂伯,當朝的大柱國,李陸李大人。”賈仙途說道,“李大人想要讓夏雲天到不了京城,我不過是收錢辦事。李賢侄現在阻止我出手,是何道理?”


    “我堂伯,花錢請你殺人。”李巨靈確認道。


    “不錯。”賈仙途點了點頭。


    “我是他堂侄,他有事要辦可以找我,我不收錢。”李巨靈說道,“那他現在花錢請你?是他有病,還是你有病?”


    “哈哈哈。”賈仙途一陣大笑掩飾了一下內心的尷尬,繼續說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勞煩自家人出手的,會被人順藤摸瓜,隻能請我這樣的外人。李賢侄,我這裏有買賣字據,你可以親自過目。”


    一邊說著,賈仙途順勢就要轉過身來。


    剛才那些說辭,是他臨時瞎編的。


    無非是猜到了這人是李巨靈,然後抓住此子的身份背景來施展話術。


    目的就是要轉身,麵對李巨靈,確認他的位置。


    先天境之間的對決,勝負往往隻有一招。


    而這一招出手之前的戰鬥形勢博弈,高手爭鋒那必須錙銖必較。


    賈仙途從修行界混到世俗界,論能耐的強弱,得分跟誰比,可既然能活到現在不死,話術和演技那是爐火純青的。


    他一邊伸手入懷,一邊轉身,神情語態無比自然。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轉身成功了。


    因為背後的景象,他看到了。


    這是個身形高大的青年,頭戴一頂竹笠,一身粗布衣裳,腳上穿著草鞋。


    他此刻正在抬頭,露出竹笠下的一雙眼神,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賈仙途心中大定。


    後生,你還是年輕。


    正要出手,忽然又覺得哪裏不對。


    脖子不聽使喚,明明已經轉身了,結果腦袋又順著轉身的勢頭,偏過去了。


    很快,自己又麵朝運河了。


    運河上,那串飛天糖葫蘆還在。


    中間那個麵生的青年,一手抓住了飛劍女子的腳踝,另一手握著女子腳下兩柄飛劍的其中一柄,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這邊。


    那表情,就跟李巨靈一樣。


    賈仙途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腦袋,正打著旋往上飛。


    背後被人一劍斷頭。


    想要驚唿出聲,嗓子裏卻沒動靜,緊接著眼前一黑。


    最終失去意識之前,耳邊傳來李巨靈的話語:


    “我說了,讓你別動。”


    ……


    夏言自從騰空之後,眼睛就一直盯著岸邊土丘。


    直到那個頭顱衝天而起,他才收迴了目光。


    三江口水域,水情很複雜,不過有一點很好,視野廣闊,兩岸什麽地形一眼就能看到。


    殺人這一行,顧瘋子據說是專業的。


    可夏言捫心自問,自己至少算是一個兼職的高手。


    以前在洪荒底層摸爬滾打的時候,那什麽操蛋的事情他都幹過。


    遊戲世界,公序良俗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裏麵的玩家沒有道德約束。


    殺人放火金腰帶,這群家夥且壞著呢。


    夏言自己要不是一個壞蛋頭子,最終也成就不了一代劍仙。


    正是因為厭倦了虛擬世界的打打殺殺,他才想迴歸現實世界,體驗真正的人情泠暖。


    結果一覺醒來是這兒。


    本以為這個世界環境不錯,自己能老實本分地修行,一切按部就班地來。


    沒想到林欲靜而風不止,事情一件件攤在了自己頭上。


    夏言知道這時候,誰都能亂,唯獨自己不行。


    因為還在昏睡這位,不是別人的爹,而是自己失而複得的親人。


    事情的前後緩急先分清楚,一步步應對就是了。


    水中劇毒,包括鑿船把自己這些人逼上天,這是起手式,不是真正的殺招。


    水底下毒鑿船的那位,先不著急應付。


    用毒,這是人家的行刺風格,確實詭異難防。


    可一旦形成了這種風格,也就意味著不會輕易正麵出手了。


    否則人家下毒斷了船上人的後路,緊接著一拍船頭就上來了,還費這個勁鑿船幹嘛。


    而南岸那座土丘,實在太紮眼了。


    地形上突出岸邊,是離船最近的陸地,同時又隆起一塊兒,麵對水麵居高臨下。


    上麵肯定有人,厲害的在那兒。


    世俗界先天境就到頭了,而先天境的劍罡,這個距離還夠不到。


    所以土丘上的人,會踏水禦劍而來,給出真正的致命一擊。


    自己手裏的這一劍,必須留給這個人。


    屠蘇腳下各踏一柄飛劍:小青、小紫。


    其中小紫她是踩實了,小青隻是虛踏。


    小青原本就係在夏言腰間,屠蘇騰空那一瞬間,隻是駕馭了小紫。


    小青那個位置,是夏言抽出來放在她腳底下的,兩人臨時打了個配合。


    小青看似和小紫一起承載四個人的體重,難以應對外部攻擊,其實這是一招藏劍式。


    而自己目前這個吊在半空的姿態,對方沒理由不出手,這叫示敵以弱。


    結果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暗樁先出手了。


    一個頭顱衝天而起,打著旋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以這麽浮誇的方式殺人,夏言於是就明白了,這是暗樁在給自己信息。


    土丘已經安全。


    北岸一場大火,南岸一顆頭顱。


    專業人士顧展堂說過,暗樁護衛,必然要搶先出手,提前把危險解決掉。


    看來老爺子的這枚暗樁,做事挺到位的。


    而就在這時候,南岸更遠處的密林中,遙遙傳來一聲口哨。


    黑燈瞎火的什麽也看不到,不過這聲口哨夏言聽著耳熟。


    之前顧瘋子看小翠姑娘背影的時候,就這麽吹過。


    吹完之後沒幾天,他就把小翠給宰了,真不愧是專業人士。


    於是到了這個時候,夏言就能判斷,附近的危機已經解除。


    隻剩水裏這位了。


    ……


    陳炳文這會兒,已經快瘋了。


    人被吊在半空,手裏抱著喝醉的幹爹,腳底下樓船快沉了,附近全是毒水。


    這個情況按照陳公子的理解,已經是不折不扣的絕境。


    他抬頭看向夏言,可他抓著夏言的腳踝懸掛著,夏言什麽表情動作那是看不到的,隻能看到一個褲襠。


    所以現在這人到底有招沒招,陳公子一頭霧水。


    他隻知道,樓船已經快被人鑿沉了,水底下的刺客,隨時會撲上來殺人。


    自己一手抓著夏言腳脖子,一手抱著幹爹夏元天,連個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然後夏言這小子就跟被人使了定身法似的,一動不動幹杵著,話都沒一句。


    這不急死人嗎?


    陳文炳抬頭看著夏言褲襠,忽然就明白了。


    自己頭上是夏言,夏言頭上是屠蘇。


    視角是一樣的。


    於是陳公子就開始罵街了:


    “夏言你這王八蛋,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看人家姑娘裙底風光呢?”


    “她早晚是你的人,你就這麽急於一時嗎?”


    “再說了,在黑燈瞎火的,你能看到什麽啊?”


    夏言聽得是眼前一黑。


    兩岸和水底的刺客,暫時沒把自己怎麽著。


    反倒是這個陳文炳,三句話差點把自己罵死。


    “閉嘴!”夏言罵了一句,然後腿一抬,把底下兩人往天上一帶,“二妹接著,帶他們去後麵戰艦。”


    嘴上吩咐著,夏言持劍在手,落迴了樓船。


    樓船後艙進水,沉得很快,此時後半截傾斜著浸入河裏,隻剩下船頭露出水麵。


    夏言站在船頭,看著附近的這一汪毒水,多少也有點兒撓頭。


    他目前隻是後天四重境界,紫府神念無法外放索敵。


    水性也不太好,而且眼下著水裏還有劇毒。


    去水下找人不現實,隻能勸,看看能不能哄上來。


    於是夏言朗聲說道:


    “我是夏雲天之子夏言,後天四重初期境界。”


    “在前輩麵前,我這微末修為不堪一擊。”


    “請前輩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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