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厚頂的兩層別墅建立在湖邊,有著高大落地窗的外牆上爬滿了藤蘿,爬山虎之類的藤蔓,點綴上零星盛開的花骨朵兒。

    墨綠色工作服的郵差大爺和往常一樣,慢悠悠地騎著大輪子老舊自行車來送報紙和信封,摁響鈴鐺,捆成一團的報紙和信封從紅木尖頂的籬笆外扔到門口,被一棵低矮纖細,頂著茂密枝丫和翠綠厚葉“大爆炸發”的小樹苗給拿了迴去。

    小樹苗端坐在門邊玄關,將捆成一卷的報紙鬆開,在地毯上將根莖般細長的雙腳擦擦,往前小心邁兩步,迴頭瞧見沒留下腳印,這才急忙忙往餐廳跑去,誰知道腳下一滑,後空翻轉一百八十度摔倒在地,報紙信封滿天飛……

    打個滾爬起來,小樹苗滴溜溜的綠眼睛閃爍精光,略顯興奮。整理好灑落的報紙信封,小跑迴玄關,蹦蹦跳跳準備再來一次,這是一棵內心充滿了翻滾的樹。

    希德老爹起了個大早。

    睡眼惺忪,還戴著吊掛天使潔白光環的睡帽,穿著紫黑色惡魔裝飾睡衣。正挺著鬆垮大肚腩端坐在棕紅色鬆軟沙發上看電視呢,忽然聽到悶響,抖動著絡腮上白花花的大胡子,扭頭瞅見小樹苗在樂嗬自我糟蹋,不禁為這奇葩的智商感到擔憂。

    無語搖搖頭,起身去廚房準備早餐。平底小鍋放在爐灶上,裏麵香香的黃油冒著熱氣,打碎一個雞蛋倒進去,等它變得焦黃的時候均勻翻動。打開抽油煙機邊上的吊櫃,端下來一大塊蓬鬆麵包,用刀櫃最上方的那一把碩大殺豬刀切出兩片麵包片,小火烘烤片刻,夾上香氣四溢的新鮮雞蛋和菜葉,整齊放在潔白盤子上,殺豬刀從中間劃過一刀,早餐三明治做好了。

    早餐端上餐桌後,希德老爹瞄了一眼牆壁上的啄木鳥形狀掛鍾,剛好七點半。啄木鳥形狀掛鍾準時生下三個鳥蛋,掉地上匪夷所思的孵化出三隻薄紙片小公雞,扯開嗓子咯咯叫,一聲一聲接連不斷。

    “法克,你到底要睡到什麽時候?再不起床,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恐怖!”

    希德老爹等了會兒,還沒聽見動靜。馬上通過有雕刻精美花紋欄杆的螺旋樓梯,來到樓上淩亂散落著大堆油墨味書籍的房間。

    恰好看到的是亂糟糟的法克掀起書頁,無精打采地從一本足有整麵牆壁大的厚實書刊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噢,你又整出了什麽幺蛾子?這是什麽鬼?”

    “額,早上好,老爹。”

    化身為原始超人,身披獸皮,一手大砍刀一手火箭炮,與兇殘暴龍激烈廝殺的美夢做到一半被吵醒的法克,頭發蓬鬆,抬起胳膊擋住窗簾縫隙中刺眼的陽光,打著哈欠,無精打采地說道:“什麽叫幺蛾子?這可是某家最新的神奇道具,【一本漫畫闖天涯】,玩起來很帶勁兒!”

    “寡人昨晚可是征服了星辰大海呢!”

    希德老爹眨巴眨巴眼,看著那加大加粗,可愛萌係字體書名,幼兒園難度係數——《一本漫畫闖天涯之拯救美少女之勇者愛心大冒險》。

    瞥眼發現法克那粉紅色褲襠,還塞著一個沒穿衣服的金發芭比娃娃,一陣無語。

    “麻利點,早餐要涼了!”

    “知道啦!”

    人懶,刷牙都嫌麻煩。鏡子前,法克拉直一根頭發,鬆開,失望的暗自傷神搖頭。你卷發就卷發嘛,這卷成z形的,過份了啊!

    真希望自己是直發,一甩頭,長發飄飄……嘔,好吧,被自己想象的畫麵惡心到了。

    換上鬆垮的休閑服,法克踩著拖鞋剛下樓走進餐廳,就被眉開眼笑的小樹苗纏住了大腿,又抱又親又蹭的。

    “你也早上好,旺柴。”法克低頭笑著拍拍小樹苗的“大爆炸發”,把它給抱了起來放餐桌上,打開冰箱給自己倒了杯鮮奶,順便拿出小樹苗的“飯盆”——一個精美的陶瓷小罐,往裏邊倒點礦物質豐富的地下水後,小樹苗就歡唿雀躍地蹦進小罐裏汲水,露出美滋滋享受表情,感慨樹生的圓滿。

    法克會心一笑,拉開椅子坐下,一邊拆開盤子邊的信封一邊抓起三明治往嘴裏塞。

    希德老爹翹起二郎腿,撓撓肚皮,悠閑地抿一口香濃的咖啡,翻開報紙下一頁,眼睛盯著新聞標題下的清涼美女寫真,樂嗬嗬的說著:“怎麽樣?又是大學邀請就讀函?”

    “是啊!”

    法克隨意掃一眼信紙後,揉成一團丟掉,表情相當得意卻裝作滿不在乎的嘀咕:“像老夫這麽優秀的天才,連續二十三次收到這種邀請函,簡直就是理所當然的嘛!”

    “嘿,別太嘚瑟了啊!”希德老爹聽到了好消息,開懷大笑,臉頰上肥肉一抖一抖的,說道:“你再優秀,也不能驕傲,你看看老爹我,我有這麽優秀的基因,我驕傲了嗎?我張揚了嗎?”

    法克嘴角抽抽,哭笑不得。當時是誰敲鑼打鼓吼破天,相親時吹噓基因優異來著?

    再說了,寶寶不是你撿來收養的嗎?與爾基因何幹?

    坑貨!

    “老漢去上學了。”

    白了老爹一眼,法克喝完鮮奶,換好鞋子披上搭在椅背上的襯衫,轉身就往二樓上走。

    二樓陽台上,放置著一門大口徑的漆黑重炮。法克熟練地將一顆標注“學校”的紅色炮彈塞進炮口,點燃引信後,利索爬進炮口,雙手捂住耳朵。

    一聲悶響,被轟了出去,法克擺出一飛衝天威力無邊的造型姿勢,穿過雲層,宛若流星般,劃破天際!

    常青藤高中,牆壁上全是創意塗鴉,足足有幾十米高的古老石鍾樓,壯闊巍峨,大群鴿子繞著頂端古老大鍾飛翔。

    往日,在這寧靜的早晨,按照法克的學習理論,這些全都是學渣的學生們,會三五成群聚在石樓前的廣場,找個樹蔭角落,戴起瓶底厚眼鏡捧著書本,認真學習。

    但是今兒個,學生們紛紛丟掉書本,圍聚在大草坪廣場中央的青銅塑像周圍,鴉雀無聲地凝望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情景。

    白翼天使敞開胸懷沐浴陽光的塑像,伸展雙翼的後背砸進了某個倒黴蛋兒的腦袋,還卡住了,隻見倒黴蛋兒四肢在外麵使勁撓,肥碩的臀部扭來扭去,結果導致卡的更緊。蓄力打算孤注一擲,雙腿猛地一蹬雙手撐著一拔,清晰聽見閃到腰的咯嘰聲響,動作一僵硬,沒一會兒認命般翹起腿,淒慘叫喚,向人求救……

    “要救他嗎?感覺好可憐啊!”

    “先等等,等我拍完照,如此有趣的畫麵可不多見……”

    “……很有趣嗎?這場景已經斷斷續續出現幾十次了吧?”

    一個黑發大帥哥擠開議論紛紛的圍觀學生,幸災樂禍地拿著根帶樹葉的圓木枝丫戳了戳倒黴蛋兒,“嘿,法克,哈嘍!你還活著嗎?斷氣了沒?”

    倒黴蛋兒應聲抖動四肢,發出憋屈,模糊不清的聲音。

    “廢話!別看熱……鬧了,趕緊把老子弄出來。”

    被滑稽場麵逗樂了的學生們,突發奇想,用繩索綁住倒黴蛋兒的腳踝,像是拔河,合力把法克拽了出來。

    再次接觸到陽光的法克表情悲壯,鼻孔塞兩團看見血跡的麵紗,仰天長歎著人算不如天算。利用【運輸大炮】飛抵學校,飛行軌跡,溫度,風力,濕度等因素,他都掐算的完美無缺———就是沒料到預計降落的地點,扯淡的出現了三百來斤重妹子,在虔誠祈求白翼天使賜予她一位精壯的美男子……

    嚇得法克肝膽俱裂,果斷來段兒難度係數爆表的空中側轉三周半改變航線,除卻落地腦殼砸錯了地方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黑發大帥哥聽得一愣一愣的,略顯好奇問了句:“那你預定的落點兒在哪?”

    法克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韓佬,這樣愚蠢問題你還用問的嗎?肯定是白翼天使塑像豐滿的胸脯子中間啊!”

    “……”

    有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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