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涕泗橫流,哭的梨花帶雨,似乎要將這段時間積壓在心頭的糟糕情緒通通發泄,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除了丫鬟晴兒在身旁外,她確實已經找不出一人能吐露心事。


    但有些事晴兒又怎能明白呢?因此她隻能一人憋在心中,沉默著忍受所有潛藏心間的痛楚。


    現在得知最疼愛自己的哥哥已經病故,少女在悲痛之餘卻也萌生一絲解脫之意。


    盡管心中有著希望哥哥能逃走,躲入民間安然度過餘生的想法,但她何嚐不知這不過是一種野望。


    而現在聞得他的死訊,她想......這或許就是命吧。


    是的,這就是命,是逃脫不了的命,就像那日哥哥背著自己往外走時說的那些話一樣,他是個聰明的人,所以他早應該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的結局。


    而這終究是無可奈何之事,冥冥之中,因果償還或許真的存在,想到了這一點的少女於是箍緊了手臂,埋著臉哭的愈發傷心。


    被緊緊摟住的秦澤此刻已變了臉色,但當然不是少女那種悲痛的神色,他可不會為金建德之死感到難過,這王八蛋和慶王金鳳鸞他們坑瀣一氣,雖說有些微的區別,但也僅有這分毫的區別罷了。


    沒有落在自己手上,而是死在金風鸞手中,甚至是件好事,不然他還真有些不好麵對金長歌。


    換句話說,他確實死得其所了,至少他曾在刺殺當夜救下了妹妹,讓她不至於死在亂戰之中,這才讓之後自己能救下這個令人敬佩的少女。


    金建德,你就安心的下地府吧,你的妹妹,我來照料了。——秦澤心中自語一句。


    倏忽一陣風吹來,秦澤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於是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倒不是別的緣故,隻是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得不說,雖然這幾日少女又消瘦了不少,但自小習練武藝的身軀遠比常人要強健得多,而此刻在她悲痛的發泄下,秦澤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膀子力氣。


    難怪她能仗劍殺入敵軍,將那幫洋人殺倒一片,事後個個心驚膽戰,這確實不是誇大其說,至少現在自己被她牢牢箍住,就已經感受到了她的氣力。


    不能這樣下去了,秦澤終於在沉默中開口:


    “希望你不要怪我。”他如此說道。


    話音落下,正在哭泣的少女這才抬起那張涕泗橫流的臉來,她就這麽眼淚汪汪的看著秦澤。


    秦澤低垂了眼簾,歎了口氣。


    “哇”的一聲,這句話似乎讓少女更為傷心,於是她的胳膊變得愈發有力起來,也哭的更厲害了。


    “呃.....”秦澤不受控製地從嘴中擠出聲音,接著他抬起一隻手摸了摸少女的腦袋,當然也趁此機會急喘了幾口氣。


    他接著說道:


    “好了,別太傷心了。”


    “你哥臨終前都在想著救下你,即便他如今已經下了地.......已經魂歸天外,但他肯定也不想看到你哭的難過,傷了身體。”


    “他肯定希望你能振作起來,以後好好活下去。”秦澤終於是從記憶中搜刮出這為數不多的暖心良言來。


    於是少女由嚎啕大哭轉為抽抽涕涕。


    她一顫一顫地抽泣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我就一個人了.....”


    “就我一個人了.....我沒有...”她說的泣不成聲,眼淚鼻涕淌得到處都是,在這一刻,她徹底卸下了堅強的外殼,還原為一介孤雛。


    十九年的桃李芳華,擁有著顯赫家世的少女從出生那一刻便嬌貴至極,但處於深宅大院的她又何嚐不是一隻籠中金絲雀。


    這隻精貴的雀兒在大廈將傾時出籠入人間,於是這本心純良的雀兒快速地褪去絨毛,羽翼變得豐滿,向著青雲天飛去。


    這固然是值得慶賀的事,但這出籠之雀再也無巢可歸了,它即將麵對整個世界,在風雨中築造新巢。


    不過它終歸不是孤零零一人,在決定出籠之日,已有新的同伴迎接了它的到來。


    “你不會一個人的。”秦澤抬手輕輕地擦拭著少女的淚水,目光憐惜而柔和。


    “不要擔心,也沒什麽好怕的,天下已經太平了。”


    “以後我也來庇護你。”


    本以為說這話會讓少女好受些,但破涕為笑的場景卻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那眼淚跟止不住似的往下淌。


    眼淚果然是女人最厲害的武器,至少此刻秦澤確實是有些忐忑了。


    “好啦,別哭了。”


    “再哭就要昏倒了。”


    秦澤胡亂地說著,畢竟胸膛已經被少女的淚都給打濕,而眼前人確實比前幾日要清瘦許多,想來這幾日她過得確實不好。


    而這時,少女才抽抽涕涕地吐出含糊不清的話來:


    “嗚嗚....你都說了...要我好好哭一場的...”


    “我心裏難受,你現在...現在又不準我哭,你在擺陛下的威風是不是。”


    “怎麽可能,我哪裏擺威風了,隻是你這一直哭,那對.....”秦澤立刻解釋。


    “我不管我不管....”


    “我心裏難受....我就要哭。”


    她一頭趴在秦澤懷裏,哭得像個耍賴的孩子。


    無奈的秦澤也不再勸慰,隻是默默的抱住,低頭貼在少女的腦袋上,輕輕拍著她的背。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的哭聲終於是漸漸小了起來,到後來隻是一顫一顫的抽泣。


    而直至此刻,金長歌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摟得是如此之緊,而被摟住之人可是國君啊,這可不是隨意一位能讓自己發泄情緒的普通人。


    當然,這都不重要,她並不畏懼國君這個身份。。


    但重要的是——他是個男人,自己這樣.....確實過於唐突了!


    於是她的臉跟著就燙了起來。


    輕拂過木廊的風是輕柔的,帶著草木的氣味,真的很好聞;夜雖然深沉,但木廊上掛著的那一盞燈籠在發出昏黃的光,雖隻能照耀方寸之間,但已是驅散了深沉的黑,置身於此,真的很有安全感。


    因此她並沒有鬆開手,而是依舊貼伏在寬厚的胸膛中,閉著眼感受著安心的感覺。


    但這份靜謐卻被“吱呀”一聲打破。


    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嬌小少女苦惱於臨睡前喝了太多水,點燃蠟燭正準備起夜時卻聞得外麵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


    這聲音她可太熟悉了,這不是小姐嘛。


    而這隱隱約約的哭聲中,卻又夾雜著含糊不清的男人聲音,於是她的眉頭一下皺緊。


    ‘嗯?是有人在欺負小姐?!’


    ‘誰!?’


    ‘不知道小姐是陛下的人嘛!’


    怒火中燒的嬌小少女急忙抓起撐門的木棒,一把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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