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北晨的身體冰冷不再,身前有一股暖源向他輸送著溫度。


    薑小薇發間裹著的淡淡清香皆被他吸入肺中,一點一點,充斥滿身體所有細胞,好像她的氣味將他包圍了起來,又好像是他們融為了一體。


    少年閉上眼睛,睫毛顫動幾下,瞬間陷入了最具安全感的狀態,安靜祥和,可窩縮在他懷裏的薑小薇卻不這麽認為。


    由於臉貼在陸北晨胸口,被子又把兩人蓋得嚴嚴實實,薑小薇很快便覺得透不過氣。


    …………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保姆出聲詢問,手中的盤子裏放著吐司麵包和熱牛奶,旁邊的小碟子裏還置了一枚熟度恰好的溏心荷包蛋,“少爺,該吃早飯了。”


    門內一如既往地沒有迴應聲,保姆麵色如常將鑰匙插進鎖孔裏,扭動把手,打開門走進去。


    目光驀地一愣,保姆嘴巴微張,眼裏閃過一抹驚奇。


    她家少爺此刻背脊挺直的坐在床邊,素來冷若寒冰的白淨俊臉正透著可疑的緋紅,目光幽沉地盯著前方薑小薇的的背脊。


    向來赤著的腳掌此刻竟安靜乖巧的塞在薑小薇入門前問保姆要的藍色拖鞋裏,沒有踢開的意味。


    薑小薇坐在書桌前,手肘壓在教案上,頭發垂下來遮住臉,看不見神情,屋內昏暗一片,連台燈也沒有打開。


    薑小薇就著幽光偶現的電閃雷鳴,單手翻書寫字裝作備課的樣子,條紋襯衫開著,垂下來將側麵所有地方擋住。


    而進門方向看不見的另一隻手,悄悄地捏起條紋襯衫的扣子,一顆顆扣迴去。


    如果保姆此刻走進來並且要求薑小薇起身的話,輕而易舉就可以看見她吊帶下半露的鎖骨上布滿的紅色痕跡。


    幸好保姆隻是掃了兩人一眼,沒有過多的察覺異樣,隻是平靜的將早餐放置在桌麵,彎了下腰就退出了房間。


    房間裏又隻剩下兩人,空氣靜得出奇,窗外仍舊有徹骨的寒意透入室內。


    薑小薇握著筆的手頓住,指關節泛白,整根手指都僵著,因為她聽到了身後雖輕微,但依舊明晰可聞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她邁過來。


    頭頂驀地罩下一片陰影,身邊的椅子被拉開,陸北晨坐下來,修長的腿此刻曲著,眼簾半遮著目光微涼的眸子,緘默不言的看著她。


    薑小薇扣好條紋襯衫的那一刻,好像所有的心虛曖昧都一消而散。似乎那些粉紅的痕跡遮起來後,就全然不存在了一般。


    她幹咳一聲,恢複一本正經的模樣,“老師上迴留的作業,完成得怎麽樣了?”


    薑小薇特地加上了老師這個詞,意在平複紊亂的心跳,不曾想旁側的陸北晨在聽見這兩個字後眼神兀然發沉。


    陸北晨還是沒有說話,但是卻已經會把練習冊翻開到正確的那一頁,然後推到薑小薇麵前給她檢查。


    薑小薇把他的細小變化收入眼中,唇角微翹,染上一抹恣意,從教案裏拿出答案,視線在練習冊上迅速瀏覽了一遍,薑小薇眼底升起一抹詫異。


    百分之八十的正確率!


    她僅僅給他這一章節上過一次課,拓展加強的內容他全部都做對了,少部分沒有答對的屬於涉及其他章節知識範疇的題目。


    她沒講過的那些,不會寫也正常。


    薑小薇眉頭緊鎖,死死的盯著練習冊看的樣子太過嚴肅,陸北晨清冽的目光也開始局促不安,以為自己錯得太多。


    “老……師?”


    聽到旁側乍然響起的男性嗓音,薑小薇先是嚇了一跳,而後猛地抬起頭,用她不敢置信的眼神直直地撞進男生那對清淡幽暗的眼眸裏。


    因為許久未說話,男生的嗓音有些沙啞,而沙啞中又帶著些許清冽緩慢的涼意,直到念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這嗓音才如淌過青石板的溪水,既好聽又帶著青少年特有的味道。


    薑小薇愣了愣,而後轉迴頭掩去眼底的驚豔,緊接著手指翻開了後麵的內容,“這章已經沒有問題了。”


    卻沒想到少年卻少見的皺了皺眉,陸北晨固執地抽出練習冊,翻迴前麵那一頁,指著沒有做出來的題目裏的一行字。


    陸北晨的聲音有些悶悶的,“為什麽在這靜摩擦力朝內?”


    薑小薇愣了愣,恍然想起前天自己說過的知識點:靜摩擦力總是於物體相對運動的趨勢相反。


    再拿過練習一看,這是一道考汽車勻速轉彎時的離心作用的題。


    “物體做迅速轉彎運動的時候,摩擦力方向應是指向軌道圓心……如果是圓周運動,則指向圓心。”


    薑小薇讀大二,已經兩年沒碰物理,早就沒有當初那麽熟練,再加上又不是師範專業,講課時自然不夠細致,難免存在遺漏。


    而這個漏洞恰恰被陸北晨揪了出來,確實有些尷尬,陸北晨的曜黑色瞳仁晶亮透徹,探究的神色中帶著一抹受傷,似乎受到了欺騙。


    薑小薇抬手摸摸鼻子,語氣有些心虛,挪走物理練習題,又翻開數學課本,“先不說這個,我們今天學數學。”


    陸北晨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似乎也進入了狀態。


    不知聽見了什麽,向來緘默不語的男生,薄唇張了張。


    “什麽是素數?”


    薑小薇停了一下,迴答他難得的提問:“除了1和它本身再沒有別的公因數的數字,都稱為素數。”


    嗯,完美的迴答。


    而陸北晨聽到後卻還是沒有動筆去寫練習,而是偏頭過來對上女生的雙眼。


    少年那對幽黑深邃的眼珠子不動聲色地轉了轉,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沉默半晌才繼續開口。


    “那……公因數又是什麽?”


    薑小薇:“……”


    薑小薇無奈,隻得從源頭開始說給他聽,整整一個白天加晚上,薑小薇的大半時間都用來給他各科的基礎公式和定義的解釋。


    一個小時講新知識,一個小時做練習,半個小時迴顧,半個小時休息,理綜和數學三科總計12小時,每科耗時3小時。


    而語文英語兩科總計去50分鍾,每科隻花了不到半小時。


    台燈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了來,朦朧的橘黃色光芒籠罩住兩人,投下一層均勻的金輝。


    保姆中途進來一次,送來了午餐,轉眼間又到了傍晚七點,薑小薇堪堪合上化學練習冊,鬆了一口氣後,極為隨性地往靠背椅上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說道。


    “基本知識都已經梳理完了,能記多少就記多少,不需要強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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