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黑色雨傘的手修長白皙,指甲被修剪得幹淨整齊,陸離仍舊沒穿校服,就跟要求所有學生必須穿著統一的校方同樣執著。


    墨芩退後一步,與他拉開一點距離,才問:


    “你把傘給我了,那你怎麽辦?”


    她後退的動作,讓陸離身子僵硬了一瞬,轉眼就恢複如常。


    墨芩會後退是因為離太近,她得仰著頭說話。


    少年的身高已經一米八了,而墨芩現在才剛到一米六。


    陸離到嘴邊的話一轉,語氣散漫,淡漠地掃了眼咫尺之遙的傾盆大雨。


    “我是男生,皮糙肉厚的,淋一點雨也沒事。”


    這麽大雨,沒事才怪。


    墨芩搖頭拒絕。


    “我不能拿。”


    陸離被氣笑了,“嗬……”


    上一次還乖乖巧巧地跟他說謝謝,這次不僅時刻注意著保持距離,就連他給的傘都不願意碰了。


    因為這是在學校嗎?


    怕別人看見她跟自己的這樣的壞學生有來往?


    他遞出的傘靈活地在手裏轉了個圈,轉身就要往樓上走。


    墨芩一時沒想明白這人為什麽生氣了。


    她話還沒說完呢。


    沒多思考,她伸手就抓住了陸離的手腕,將剩下的話補全。


    “能麻煩你將我送到校門口嗎?”


    她打車迴去,能坐車到小區門口,比公交站要近很多,就能少淋雨。


    陸離能好心給將自己的傘借給她,應該不會拒絕她這個小小的請求吧?


    女孩的手又小又軟,根本就握不住他的手腕。


    許是因為下雨降溫的緣故,女孩的手帶著絲絲涼意。


    雖然一觸即離,可被女孩觸摸過的地方,卻還是熱了起來。


    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剛才被觸摸過的肌膚,低低‘嗯’了一聲,算作是迴答。


    陸離轉過身,朝前走了兩步,撐開傘,半個雨傘伸進了雨幕中。


    透亮碩大的雨水打在黑色傘布上,水花飛濺,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


    雨傘並不算大,一個人有餘,兩個人又有些擁擠。


    墨芩把書包抱在懷裏,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盡量少占一點麵積。


    看到她這模樣,陸離嘴角往上揚了揚。


    真可愛,想……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半步,將傘偏向身側的人。


    明明沒人問,他還是開口解釋:


    “傘有點小。”


    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解釋。


    明明不是密閉的空間,他卻覺得有些唿吸不暢。


    第一次離她這麽近,近到隻要抬手就能將人摟進懷裏。


    他承認他有了非分之想。


    也忍不住期待:


    多下幾次雨。


    下次也別帶傘。


    -


    方玫剛下樓就看見,兩人打著傘,相攜而去的背影。


    她用胳膊捅了捅旁邊的女生。


    “你看看那個男生是誰?”


    旁邊的女生眯著眼睛努力看了好久。


    “認不出來,但不穿校服的學生也沒幾個吧,怎麽了?”


    這雨來得突然,別說是兩個人一把傘,就是三個人擠一把傘的都不少。


    方玫搖頭不語。


    她認不出來那人是誰,但肯定不是唐甫鑫,也不是墨芩他們班上的人。


    女生跟方玫的思想完全不在一條線上,而是看著方玫手裏的傘評價道:


    “咦?你換傘了?我還是覺得你上周帶的那把傘比較好看。”


    方玫打開傘,隨口迴答。


    “哦,那把傘丟了。”


    那把傘是墨芩的。


    她丟了。


    -


    樓上某間教室。


    “陸哥不是說去送個人嗎?怎麽把大傘留下了。”


    一個男生坐在教室後麵,他抽空掃了一眼桌上的傘,手指忙碌地在屏幕上滑動。


    側身坐在他前麵的男生頭都沒抬。


    “嗤~你懂什麽,有的時候,傘不需要太大。”


    幾分鍾後遊戲勝利的聲音響起。


    那人收起手機,才有空追問:


    “什麽意思?”


    “陸哥這是春心萌動了,上次……”


    瘦子三言兩語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輕佻又帶著調侃的語調,讓這件事蒙上了一層曖昧的顏色。


    “你開玩笑的吧?”


    瘦子的名字裏有個池字,所以他們也管他叫池子。


    他將那把能打三個人的大傘拋了拋,自信滿滿。


    “這種事,我能看錯?”


    那人震驚:“……陸哥他瘋了吧?眼巴巴地去送人迴家,給好學生當舔狗?”


    需要的時候,我們是朋友;不需要的時候,請問你是誰?


    十個好學生,九個都是不願跟他們這些差生扯在一起的。


    跟被說追人了。


    池子沉思幾秒,略帶嫌棄地看向男生。


    “陸哥我不敢說,但你這樣的,就是去當舔狗也沒人要!”


    “去你馬的!我的真愛隻有遊戲好吧!”


    “哦,那你還那麽菜?”


    “靠!等會兒讓你見識見識勞資得厲害,將你按在地上摩擦!”


    -


    原本隻打算蹭傘到校門口,但莫名其妙地陸離也跟著她一起上了出租車。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車前的雨刮器快速地左右搖擺著。


    墨芩和陸離兩人坐在車後座,一人一邊。


    陸離無聊地用手指撥弄著傘柄上的繩子,眼神偷偷往旁邊飄。


    看到兩人中間巨大的空隙,他咬了咬腮肉,忍不住開口:


    “你討厭我?”


    不然,幹嘛總是離他那麽遠,他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


    墨芩似乎是在走神,聽到這句話,她才轉過頭。


    “沒有啊。”


    “那你為什麽……”話說到一半,陸離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


    畢竟在她看來兩人才第二次見麵。


    墨芩等了一會,也沒聽到下文,便主動開口。


    “我怎麽了?”


    她好像沒做什麽讓他誤會的事,他怎麽會這麽想?


    “沒有就行。”


    陸離斜倚著車門,嘴角勾起,露出一個不羈的笑,“不然我就白送了。”


    上迴一次,這迴一次。


    他什麽時候多了一個送人迴家的癖好?


    -


    車很快就開到了小區大門。


    陸離作為一個合格的撐傘工,盡職盡責地將墨芩送到了樓下。


    墨芩幾乎沒淋到雨,但他的肩膀卻被淋濕了一大塊。


    “對不起,要不然你跟我上樓,去我家把衣服烘幹吧?”


    換季的時候,最容易感冒著涼了。


    再說,穿著濕衣服也不好受。


    陸離捏著傘柄,剛準備開口說沒事,就聽見小姑娘繼續說。


    “我家現在沒人。”


    家裏沒人?


    這是能隨便跟一個不熟的人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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