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難不成還認不清形勢?張某人離開之後,平陽公主務必會把你們兩人當做眼中釘肉中刺,雖不至於除掉你們,但你們兩人別再妄想有任何機會能建功立業,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之內,你們二人無論做什麽事情,務必要與馮立老將軍商議,馮立老將軍曾經跟隨過平陽公主征戰天下,早已有袍澤戰友之義,馮立老將軍也必然會得到重用,屆時你們二人一切聽他指揮即可!”


    李作林眼角一跳。“莊主,不如我們二人也辭去職位,跟你迴京如何?”


    蔣衝也咬了咬牙。“這一年多以來,某到沒見到公主為百姓做什麽,反倒是沉迷在玩弄權力,陷害陰謀之中,就算你是聖人,在如此環境之下也未必能有大作為,我看我還不如迴鄉間種田,救濟一方算了!”


    張毅聽到兩人的話,眼神裏頓時多了幾分的寒意。


    “兩位大將,竟能說出此言,真是讓張某刮目相看!你們兩人跟隨張某也有兩年時間,這兩年間你們還沒看清,這天下究竟為何而如此?如果你們今日卸甲歸田,又有誰來代替你們?走接下來要走的路?你們兩人如今的表現在張某人看來,於懦夫別無二致!”


    李作林和蔣衝齊齊一愣!


    臉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精彩!


    望見兩人沉默不語,張毅上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如今你們要做的,就是保全性命,如真的前路無望,你們兩人也絕不能卸去戎裝,就挑一賊人聚集之處,以星火之輝照亮後人之路吧!”


    “莊主!”


    李作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竟然是嚎啕大哭!


    一旁的蔣衝也是淚流滿麵!


    想他們三人崛起於微末,懷著各自不同的理想,走到了一起,兩年時間縱橫南北,手中之刀嚐遍了敵寇之血!


    但很可惜,到了如此關頭,卻必然要分別!


    此去長安,九死一生,別看三人之前坐在酒桌上談天說地,笑鬧起來氣氛如故!


    可是誰都知道,隻要張毅一招不慎,這一去恐怕是訣別!


    他們兩人自然知道其中危險,但身為男兒,又怎能學那女人家牽腸掛肚,情深意長!


    大不了舍生為死,隻求心安理得,隻求多批砍掉幾棵荊棘,讓後人能更快的走出光明之路!


    張毅也是眼中含淚,心中同樣也是戚戚然!


    他舍生忘死,以為能換來公主一絲憐憫,卻完全忘記了,這位大唐公主可是一位女武神,他張毅的命,在其眼中,也不過是與草芥一般而已!


    張毅與李作林蔣衝相處片刻,三人終於平複情緒,站在這光明軍大營之外,張毅嘴角帶上了一絲微笑!


    “當初張某改旗號為光明,不過是一時興起,卻萬萬沒想到一年過去,如今已成氣候,更沒有想到當初隨手建立的白雲山,竟成為了某些人的心腹大患!”


    李作林也是哈哈一笑。“當初某跟隨莊主,也隻是看重莊主的仁義,不料今日卻已經成為數萬將士的將軍,而今日一別,某還請莊主迴京之後絕不可喪了銳氣,縱使刀斧加身,莊主也莫怕,黃泉路上,李某人必為莊主護送!”


    “算我一個!”


    蔣衝冷哼一聲,大大咧咧的說道。“生為莽漢,何懼黃粱小鬼?帶我將那鬼頭大刀擦亮洗淨,準叫莊主這一路之上,安詳成眠無人打擾!”


    兩兄弟此言說完,張毅內心中也是升起無限豪情!


    此時的他也毫不後悔,來到大唐之後投身軍旅,得兄如此,又豈是那些高粱子弟,所能理解!


    張毅緩緩抱拳。“兩位仁兄如此氣重,張某人不勝感激,等從京城歸來,必然與二位兄弟,不醉不歸!”


    張毅轉過身來,身上的衣物被冷風吹得烈烈而動,可是他的胸膛裏仿佛裝著一個火爐,本來冰冷刺骨的風,竟讓他沒有任何寒冷!


    大踏步行至軍營,在前軍大旗之下,一把長槍一把大刀,糾纏鑲嵌在一起,斜著靠在兵器架上,正是當日張毅持槍,廖衝持刀,刀入槍身,如澆築而成,眾多將士見到這兩件兵器,無不敬佩不已!


    而在這軍旗之後,欽差柳大人,那年輕書生,以及隨行的300騎兵,早已嚴陣以待!


    在騎兵之前,黑風馬身上掛上了繩索,拖著一輛馬車,正是為張毅所準備!


    至於押送刑犯所用的鐐銬鐵鏈,卻沒有半點蹤影!


    隻是在這馬車車窗之上,象征性的掛了幾根木棍,如囚禁囚犯的囚車一般!


    可見如今的仗義究竟有多麽威風,這欽差來押送犯人,竟然也不敢把張毅真的上了料靠鐵鎖,更不敢將他關入囚籠,甚至是自己在車外騎馬,讓張毅坐著馬車!


    如此殊榮,可謂是非常之罕見!


    張毅左看右看也覺得頗為滿意,畢竟白雲山的事情與他脫不了幹係,刺殺親王可是殺頭重罪!


    前來拘捕他的人卻給他一輛馬車來坐,這可是朝中二品大元都沒有的殊榮!


    於是張毅向柳姓老者表示感謝!


    看了看天色,已經是正午之時,隻不過剛剛下了一場急促而來的暴雨,又急促而去,天空澄澈明朗,反而更添三分清明!


    張毅想了想決定還是要與公主告別,於是他又折返向大營之中!


    平陽公主也已經離開郡守府,調動軍隊進行調整之後,此刻就在中軍大營之內!


    張毅來到中軍大帳之外,雙手抱拳高聲說道。


    “罪人張毅,特來此向平陽公主告別,望公主鳳體康健,大軍所過之處無人可擋!”


    大賬內,端坐於帥案之後的平陽公主,此刻提著毛筆的纖細玉手微微一頓,在桌麵上的文案留下了濃重的一個筆畫!


    平陽公主抬起頭,盯著被風微微掀起一個縫隙的門簾,門外的張毅一席白衣,長發隨意披散在身後,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神,此刻隔著縫隙與自己對視,很明顯那雙眸子之中沒有恨,更沒有輕視和嘲諷!


    有的隻有隱隱的憂慮,還有三分的擔憂!


    望見那隱藏極深的三分擔憂,平陽公主芳心微微一顫,提著的毛筆頓時扔在了桌麵之上!


    這一刻,李秀寧的腦海中掠過數個畫麵!


    其中有張毅從白雲山被狼群追逐而迴,九死一生卻不忘傳遞情報!


    又有長安城外行宮,高手潛伏殺機密布,近乎於10麵埋伏之時,馮立老將軍帶著人馬破門而入!


    更是沒忘記在那皇宮宮廷之內,張毅痛斥世家之奢靡,更說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如此名言!


    種種事情在此刻突然間迴憶起來,令平陽公主生出一種錯覺!


    仿佛那狠毒冰冷如蛇的張毅,才是偽裝出來的,真正的張毅,仍然是那個當初單純如紙,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花花公子!


    忽然間,一陣狂風拂過,門簾的縫隙反而沒有被揭開,倒是被門內的侍女輕輕的壓下來!


    而平陽公主也是在沉思之中驚醒,看著被那陣狂風席卷而熄滅的燭火,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讓張毅進來說話!”


    平陽公主此刻已經起了三分保住張毅的想法,畢竟二人之間也有生死之交,總不能看著張毅就這麽去送死!


    可是門口出的婢女卻苦笑一聲,溫聲軟氣地說道。“迴稟公主,欽差大人的車隊,出發已有一盞茶的時間,此時應該在數裏之外了!”


    聞聽此言,平陽公主臉色不由得一變,一低頭,隻見那紙上重重的一筆,早已幹涸!


    又下意識的輕輕觸及尖尖的下巴,平陽公主攤開手指,隻見在指尖之上,竟有那麽一滴眼淚!


    這一刻,平陽公主愕然失聲,望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指,腦海中竟然空蕩蕩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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