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出了一口氣,隨後微笑著站到了門外。


    小門咣的一聲關閉,蒙銅的大門,在燈籠的光下,顯得格外的古樸而沉重。


    而張毅站在門外,心裏則是在盤算著。


    其實按照道理而言,這時候的張毅,在長安城裏恐怕是沒幾個人願意見的。


    因為張毅又沒有得到封賞。


    這件事已經成了長安城,許多人茶餘飯後的笑談。


    稱張毅為李氏家奴者,更是不在少數。


    而許多官員,本以為張毅這次迴來之後,或許有機會排除以前陛下對他的猜忌,從而得到高官厚祿,眾人這時親近,也是一個好時機。


    卻不想到頭來還是一個區區的仙伯!


    這讓許多人暗自嘲笑的同時,也將張毅排斥在了圈子之外。


    張毅其實並不是不知變通的人,但陛下早就已經算準了他一點,讓他拉幫結派,或者位居人臣,實在不是一個好計策。


    要想管住他,不僅僅當今陛下要排斥他,連全朝的百關,也要對他另眼看待。


    是他如瘟神最好,這樣張毅隻能通過一條渠道進取。


    所以張毅也已經遇見了這一點,也沒有自討其辱,上一些將軍府上拜訪。


    實在是他知道,就算他遞了拜訪的帖子,人家也會推脫著不見。


    與其如此,還不如一條路走到黑,隻能跟著這個黑心的李世民混下去了。


    正在胡思亂想,小門再次打開。


    “將軍久等了,我家大人說了,如果是其他人,他必然是不見的,倒是因為張將軍迴到白雲山後,做了一些讓陛下稱讚的事情,由此我家大人有了興趣,所以讓某家帶將軍入府!”


    張毅皺了皺眉,看來杜如晦對這件事情頗有微詞,不然也絕對不會讓管家代為轉告。


    若真的是滿口稱讚,又何必轉借一個下人之口。


    張毅臉上沒有露出其他表情,隻是笑著拱了拱手,隨從這名管家穿過了天井,到了後院的一處池塘邊,一處雅居,終於在燈火微亮之中,出現在了張毅的麵前。


    “老爺就在雅居中等候,將軍情!”


    張毅吸了一口氣,在管家的注視之下,捧著盒子走進了雅居之中。


    拉開門,竹豆大的燈火,在一處低矮的桌案上燃著。


    空蕩蕩的屋子裏,杜如晦,端坐於岸前,正提著一根毛筆注視著,思卷上呈上來的公文。


    張毅上前幾步,先是將盒子放在一旁,隨後抱拳拱手。


    “下關張毅見過兵部尚書大人!”


    杜如晦停下了手腕的動作,將毛筆擱置在旁邊的堰上。


    “張毅,往常不見你拜訪長安城的任何人,就連陛下握在手裏的特殊部門,也查不到你一絲一毫的錯誤,所以本官就奇怪了,如今已到了掌燈的時候,你怎會提著劍匣,來到我府上呢!”


    張毅看了一眼旁邊的盒子,最後將盒子打開,江裏麵所謂的徐州大儒所書的字,拿到了案牘旁邊。


    “杜大人,實不相瞞,張毅此次進城,實在是有不情之請,山中七八萬流民的命,全都懸在此事上!”


    杜如晦聞言,臉上仍然那麽平淡。


    “張毅,聽說你小子把那白雲山裏的流民,看成了自己的財產,不允許任何人賤賣自身,更不允許長安城的任何人,到劉民營地買賣奴隸?此事你可否認!”


    張毅將字畫卷軸放在了桌上。“杜大人所言,的確是某家的意思,但並非如杜大人所說,將所有的流民視為囊中之物,依我看來,這些人皆有才華,雖然不如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天下太平,萬業複蘇,但他們頗為務實,短短不到半年的光景,白雲山已經能夠容人居住,這就是功勞!”


    杜如晦眯了眯眼睛。“你小子這話說的可真難聽,朝中的大臣哪一個不是在油燈前熬白了頭發,才有了如今的舉國歡騰,怎麽到你嘴裏,這些人反而吃了吃幹飯的!”


    張毅轉了轉眼睛。“杜大人有所不知,我手下有一名將領,此人衝鋒陷陣非常悍勇,是我手下不可多得的良將,他在戰場上,曾與我高談闊論,想要放馬陰山,將那些突厥人和異類番邦,全數趕出人之生存之地,使得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聽他的言論,令我大開眼界!”


    杜如晦眨了眨眼。“軍中也有這等,胸懷天下之人?倒是令我頗為感興趣,不知將軍能否割愛,何時與我見上一麵!”


    張毅搖了搖頭。“恐怕大人的願望,怕是下關無法應允!”


    杜如晦皺眉。“莫非此將犧牲了?”


    張毅嗬嗬一笑。“我是犧牲,我必然用馬可裹他屍,讓他以將軍的葬禮,光榮的死在戰場上,可是此人立下赫赫戰功,但迴到家之後,卻發現良田被占,妻子受辱,老父老母皆死於馬賊之手,那我就要問杜大人了,將士們為國征戰,為何得此下場!”


    杜如晦愕然失色,臉色沉凝的說道。“這種事怎麽可能會發生?”


    張毅搖了搖頭。“此事不是一樁兩樁,而是數之不盡,處處皆是,就連我張某人也難逃這樣的下場!”


    杜如晦人老成精,聽到張毅頗有暗示的話,頓時清醒了過來。


    “這件事我聞所未聞,更是一點風聲都沒有得到過,反而是張將軍手段很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是手上染了鮮血,這長安城,與你那白雲山不過幾十裏之遙,在天子腳下,私設刑場,張將軍莫非沒有悔過之心?”


    張毅哈哈大笑。“杜大人,大唐律有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白雲山中所謂的幫派,草菅人命,售賣假藥,不知道害了我多少,普通人的命,拿他們的人頭來償還隻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此事莫非還要報備?”


    杜如晦哼了一聲。“人都已經死了,自然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張毅搖了搖頭,其實杜如晦的想法,無論從任何一點上來說,都是極好的。


    因為杜如晦雖然是一位殺伐果斷的人物,但是到了這個歲數之後,也想起了之前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使得許多普通老百姓也受到牽連,他對於張毅甩著臉色,其實是法律的不健全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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