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睜開紅腫的眼皮,看著床邊的李作林,眉頭緊皺,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不必管他們,讓他們來看, 最好你將這些天病死的人,在他們的眼線之下埋在外麵,不需要太過偽裝,隻需要將實情交待出去便可!”


    李作林微微皺眉。“將軍,若這麽做的話,豈不是引狼入室?”


    張毅微微搖頭。“丁傑不會這麽蠢,他的目的不是這座城,而是他想要挫敗太宗陛下派來的所有人,他之前用計,把柴邵握在了手心裏,但他卻一直未曾動殺心,甚至離去的時候,也不把他柴邵帶在身邊,你可知這是為何?”


    李作林眉頭一挑。“此人不敢殺柴邵!”


    張毅輕輕點頭。“如果我所料不錯,不出半月,丁傑必然會向朝廷服軟,所以我們隻剩半月時間!”


    “招安嗎?”李作林的眼神裏閃過了一絲殺意。


    “他麾下的人,讓跟隨我的兄弟,至少折損了一半,我怎會讓他如此安穩!”


    張毅咳嗽了一聲。“所以你更要示弱,讓他覺得沛縣的這些人,都成了癆病鬼,屆時他一定會想著立威一次,如此才能更讓朝廷忌憚,並且重視他的實力,從而拿到他想要的官職。”


    李作林輕輕點頭。“將軍好好休息,我定然不會讓此人的奸計得逞!”


    張毅望著李作林向門口走去,突然叫住了他。


    “李良現在何處?”


    李作林皺了皺眉頭。“此人收攏了周圍的亂軍,駐紮在周圍的山中,探子來報,應該就在百裏之外!”


    張毅吸了一口氣。“若此人有謀反的想法,必先除之,而若他沒有,你令人帶上招降書,務必要將它控製在手中!”


    李作林皺了皺眉頭,雖然這個李良年少有為,組織了一次對於丁傑的反抗,並且趁亂送出了消息。


    但他並不認為李良具備什麽價值,如果沒有張毅在後麵指揮,這小子隻是一個楞頭青而已。


    從他撤出了沛縣之後不去,追尋李作林。而是獨占山頭為王,就足以看出這小子的意誌不堅定,恐怕已經被人所擺布了。


    但李作林知道,張毅愛才心切,李良和張毅有一段交情,這樣的人物也應該吸收到軍中。


    所以他點了點頭,對張毅抱拳拱手一禮,才轉身而去。


    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高明睿屁顛屁顛的從門外竄了進來。


    他手裏抓著一隻烤好的兔子,跑到了張毅的麵前。


    “張先生,我上山抓了隻兔子迴來,快嚐嚐吧!”


    看著高明睿誠摯的笑容,以及眼神裏的清澈,張毅終於歎了一口氣。


    高明睿的命,雖然保下來了,而且度過了天花,可之前的發熱,卻讓這小子的腦袋又出了問題。


    興許他連他哥哥都記不住了,但對於張毅卻越來越倚仗,仿佛將張毅在心裏代替了高明澤的位置。


    這讓張毅苦笑的同時。 也讓張毅從內心裏多出了幾分異樣的感悟。


    “總算是沒白費功夫,這小子沒成了白眼狼。”


    烤的非常軟嫩的兔肉,被撕成一條條的塞進嘴裏,張毅暢快的喝出一口氣,呆呆的注視著頭頂灰撲撲的幔帳。


    “先生,你是在擔憂什麽嗎?”


    高銘澤清晰的看到了張毅臉上的表情,顯得憂心重重,雖然有限的智商讓他無法知道張毅究竟在想什麽,但是卻能了解到,如今的張毅身患重病,太過沉重的想法,對於他並沒什麽好處。


    高銘澤的問話,打斷了張毅的思考,他微微側過身子,盯著高銘澤那單純的臉。


    “我在想如何讓丁傑不再這麽囂張。”


    高銘澤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並沒有說話。


    張毅捕捉到了這一絲眼神的轉變,輕聲詢問道。


    “怎麽了?雖然你當初是丁傑麾下的人,可你患病之時,他可未曾將你當成是人。”


    高明則即刻搖頭,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


    “張先生誤會了,我並不是在想,丁傑當日對我們的好,我隻是在想,住在山裏的那些親戚朋友,如今會是什麽樣,會不會因為我和我哥哥的事情被他們所排斥呀!”


    聽到高明澤的話,張毅輕輕地歎息一聲。


    “值此亂世,隻能讓他們自求多福,對了,你感覺身體好些了沒?”


    高明睿愣愣的點頭。“張先生,我今日去河邊洗漱,身上的瘡疤已經好了多半,再無複發的跡象,而那些安置在火堆烘烤的人,多半神態都不錯,但也有幾個沒能熬過來!”


    張毅心頭一涼,看來這種辦法隻是催生天花病毒的發作,使其能夠縮短發作的過程,若是體質強橫,營養充足者,或許還能來過一劫。


    但若是體弱多病者,就如同張毅這樣的,隻能拚那1/4的存活率。


    那隻是前世統計而出的概念數字,實際上並不準確,天花的致死率很高很高,哪怕一個村子染上了這種病,全部死光,也是非常常見的事情。


    這讓張毅心頭的憂慮再次漂浮了起來。


    “張先生,你別再想其他的了,趕緊吃了這些兔肉吧,我聽李大哥說,張先生,在長安城有一戶大莊子,那裏的人不愁吃喝,戰火也綿延不倒,那肯定是世外桃源,小弟想去看看!”


    張毅看著一臉堅強,眼神裏卻多出些灰暗色的高明睿,情急的撕下一塊又一塊的兔肉,小心的往自己嘴裏塞,他一邊咀嚼著,內心裏卻突然泛起一個想法。


    莫非我如今的病比外麵的人要重上許多不成?


    高明睿沒有發現自己慌亂間的表現讓張毅察覺出了真相,實際上,利用了之前張毅消毒的辦法,以及盡可能的使人口分散,進行單獨的隔離之後,天花的傳播率不再那麽高。


    再加上牛痘已經出現,軍隊裏的人,以及還沒有被感染天花的人,強製被進行種植。


    雖然鬧得怨聲載道,甚至有哭喊求死的人大有人在,但天花的擴散率卻的確遏製住了。


    然而在其他人好轉的時候,張毅的病情實際上是在惡化。


    張毅原本隻是發燒,而如今雖然燒退了,但身子已經虛弱到了一個令人歎息的地步。


    別說是站起身來,哪怕是動動手指,也要延遲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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