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滾滾,十數萬鐵騎匯成河流,如烏雲壓頂,蝗蟲過境,從地平線的一端碾壓了過來。


    張毅站在一處山巒上,即在萬裏煙雲罩上,眼神眺望向滾滾騎兵,在視線所及的方向,青煙嫋嫋而起,那是武功縣城所在的位置。


    “突厥人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此處距離長安城不過60多裏,看來我要加快速度了!”


    張毅駕馬而行,如一道紅色閃電從山巔俯衝下來,朝著長安城疾奔而去。


    武功縣城毀於一旦,張毅雖然找了一個替罪羊,但並不代表著不會被朝中的那些大臣識破。


    而張毅做下這件事,也並非沒有後手。


    他在賭,賭李世民惜才,不會讓他抗擊突厥人的功勞,付諸於流水,同樣,他也埋下了很深的一個伏筆,城池的確被我所毀,但我卻能夠將其重建,而且迴到長安城之後,張毅還會收攏饑民,原本他師出無名,甚至會牽動陛下和世家的利益,而現在那些饑民恐怕會自己找上門來,根本無需張毅耗費半點心思,兩件事情加在一起,張毅雖然有大罪,但卻也省去了太多的功夫。


    一旦太宗陛下相信他能夠重建武功縣城,朝堂之中那些碎嘴子的人也無法奈何他,屆時張毅就可以脫出這個朝堂,也算得上多了另外一個異常特殊的免死金牌。


    那就是它在建成武功縣城之前,朝堂上想動他的人,都要好好的想一想,究竟應不應該頂著太宗陛下爍爍有神的眼睛,將張毅除掉。


    一想到自己後續的計劃,張毅便嘿嘿笑了起來。“房玄齡,你丫坑了我的事情,咱們兩個可要算算了,長安城,我張毅又迴來了!”


    遠遠的長安城都已經出現在視野中,而在霸橋以南的方向,數萬黑甲軍嚴陣以待,在黑甲軍前,侯君集身披連環鎖子甲,外罩威武將軍鎧,銀光閃閃,煞是引人注目。


    他腰按寶劍端坐於寶馬之上,眺望著大橋以北空蕩蕩的原野,那深邃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許的慨歎。


    “侯將軍切勿悲傷,張毅這小子,吉人自有天相,或許此時平安無事也說不定!”


    一個黑臉漢子如熊一樣強壯的軀體,遮蔽了大片陽光,他騎在一匹九尺大馬身上,身上在他身後的軍士,抬著一個鑲嵌著金箔的大箱子,這箱子之中裝著比常人大出兩號的鎧甲,以及兩柄黑幽幽泛著絲絲血紅色的鐵鞭。


    此人正是尉遲敬德,尉遲恭用手拍了拍侯君集的肩膀,那粗豪而顯得狂野的麵容上,胡須微微抖動,閱盡滄桑的眼中,難免有一絲遺憾。


    “尉遲將軍,我早已不再悲傷了,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我隻歎張毅這小子一心為國,張家已然無後了!”


    侯君集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侯君集以為,他的子侄輩之中也能出一個震驚世界的天才,甚至侯君集經曆上次的事情之後,覺得對於張毅太過嚴苛,打算等張毅這次迴來,便接入府中好好調教。


    卻未曾想到上次一別便是永別,今日晨間朝堂之上,陛下的雷霆震怒說明,派出去的百騎司以及京兆府的數百名武侯,沒有查到一點,關於張毅的線索。


    馬蹄印消失在山腳下,而山中野狼號嘯成群,哪怕尉遲敬德這種莽漢,有萬夫不當之勇,也在夜間不敢輕易進山,更遑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侯君集何等聰慧之人,已經想到張毅不可能再生還,而張毅身為他的子侄輩,在別人的陰謀算計之下,縱使侯君集城府深若海,也難免對於世家升起了一絲仇恨,甚至心中已經打算,此次與頡利可汗交戰之後,他務必要為張毅討迴一個公道。


    晨曦灑落,數萬黑甲軍嚴陣以待,遠處傳來鎧甲碰撞的聲音,一批九尺白毛駿馬上,太宗陛下身披黃金鎧甲,腰間束著太極劍,頂盔貫甲,放任馬匹踏著小碎步來,到了兩名將軍麵前。


    而在他身後上千名銀甲士兵,構成防衛之陣,軍容肅穆整齊,這些都是傑出的勳貴子弟,其中不乏前隋朝有名的將領,而此刻匯聚於一處,隻為那傲雪馬匹之上的一人,不得不說,李世民的確有極高的人格魅力。


    尉遲恭,侯君集,即刻翻身下馬行禮參拜。


    太宗微微歎息,在馬上遠眺大橋以北的平原。


    “當日那混小子,就是在此地與我討價還價,搶走了朕麾下皇宮內衛的總教頭,可現在馮立安穩無缺的迴來了,但他卻消失在距離長安城,不過兩個時辰的白雲山中,朕麾下的年輕俊傑,頭角崢嶸之輩比比皆是,可張毅卻是甚為中意的,卻未曾想到他與突厥人舍死拚殺,終於熬到迴鄉,卻死在奸佞之手,侯將軍,此事朕定會給你個公道!”


    李世民謂然長歎,侯君集則即刻跪倒在地。“末將不敢奢求陛下為此勞心勞神,末將隻求能接迴侄兒屍骨,我侯俊傑出身微末,不敢對各大豪族有妄言,隻得處處忍讓,但我那侄兒雖然年輕氣盛,桀驁不馴,但最是思鄉,末將隻求能讓他落葉歸根,如此去了黃泉之下,也不至於再受人欺負!”


    聽聞此言,眾人都感覺心中不是味。


    侯君集何等人也?


    當初從太原起兵之時,侯君集便一直跟在李世民身後,不管如何危機,也未曾有半分動搖,鞍前馬後近10年,卻落得一個家中子侄輩被殘害,竟隻能忍氣吞聲的下場。


    這件事所有人都看在眼中,多半人都隻能說侯君集深明大義,世家勢力龐大,如今天下未穩,不可鎮壓逼迫,隻能以德以立徐徐圖之。


    但在場的都是武將,誰能受得了這鳥氣?


    再者說,這張毅可是給朝中武將長了臉,在坊間甚至有人用霍去病與他相提並論,如此境地之下,卻死於世家殘害,簡直是叔叔能忍,嬸嬸不能忍。


    再加上如今侯君集貴為左武衛大將軍,又是當朝侯爵,雖說還沒有被封為國公,但與秦叔寶,尉遲恭等人,從軍中的聲望是不相上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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