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毅,簡直是目中無人,他不過一個開國縣伯,竟敢辱罵老夫,如此豎子,簡直該殺該死!”


    “是啊,我聽聞這張毅不僅僅屠殺了範家滿門,還掠奪走了數十車的金銀珠寶,那可是範氏家族幾十年來的積蓄,他可曾將此事上報?依我看,他這是公報私仇,或許這範家是被冤枉的也不一定!”


    “此言差矣,範家通敵賣國為真,但張毅所做之事也甚是荒謬,我等不如聯名上書,奏請陛下為我等做主!”


    “對,幹死這王八蛋!”


    “直娘賊,一個開國縣伯也敢叫囂,搞死他!”


    一時之間,群情激奮,而蔣衝則在這時,從張家莊子領了糧食,帶著上百名黑甲騎士,正在長安城外發放。


    蔣衝親眼見到了,長安城內,和長安城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城中有歡天喜地正舉辦婚事,也有錦衣玉食大幅便便的官人,更有冼衣怒馬的勳貴子弟。


    而在城外,流民遍野,衣不蔽體者,食不果腹者,感染了疾病,飽經折磨者,甚至還有插草賣身者。


    舉目望去,數萬流民哀聲遍野,甚至有些民眾,望見他們身披鐵甲,露出慌張慌亂的表情,死死抱住身旁不滿弱冠的孩子,唯恐被拉上戰場。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將軍所言不虛!”


    蔣衝翻身上馬。


    他身後上百名騎士,也一言不發。


    “兄弟們,我等為了信仰和大道理而征戰沙場,但是活在小道理中的家人,又有誰能來養活?唯有這天下再無征戰,我等舍命一搏,才可令心中信仰不倒,家人也可受到庇護!”


    蔣衝冷聲說道,如果張毅在這兒,肯定會瞠目結舌。


    張毅一直以為蔣衝是個憂鬱症加豪爽粗豪的漢子,卻不知道蔣衝也有文藝的一麵。


    騎士策馬揚鞭,在他們身後,許多得到了食物的饑民,對他們感恩戴德,用自己澄澈的祝福,祝願這些好人能從戰場歸來。


    天光初現,遠處的山巒疊嶂起伏,在大山山口處的平原,一對如同長蛇一般的隊伍,正在緩緩向著武功縣城的方向挺進。


    張毅站在武功城頭上,望著遠處的軍隊,臉上的表情終於放鬆了幾分。


    “爾等立刻打開城門,接引兵馬入城,讓馮立到我的帥帳見我!”


    說完此言,張毅便立即叫人將大鍋全部撐起來。


    一時之間在北城門的主路上,數百口黑鐵鍋支了起來,一頭接一頭的牛羊,從城中被趕過來,當場放血殺掉,隨後剝皮燉肉,當大軍即將接近南城門的時候,肉香已經遠遠飄開了。


    “什麽味?城裏有人在煮肉嗎?”


    “你們說會不會是張將軍為了迎接我們迴來,專門為我們在煮肉?”


    “做夢吧你,行軍打仗也有幾年了,老子跟過的將軍不下10個,哪個會做這樣的事情?別想了,或許是城門口的守軍,今天改善夥食也說不定。。”


    “怎麽就不可能?若是其他人,我還不信,但張將軍絕對有可能這麽做!”


    許多士兵爭論著,從南城門而入,而入目的便是數百口大鍋。


    這些大鍋黑幽幽的,但是裏麵卻沸騰著新鮮的牛羊肉,冒著骨頭湯的乳白色泡沫,陣陣肉香,讓人頓時口齒生津。


    “馮將軍,這些肉食是將軍下令犒勞你手下的部將,將軍還讓我告訴你,由你來安撫城中所有的士兵,他暫時不露麵,等你做好一切之後,去帥帳找他!”


    馮立此刻情況稱不上好,他這些時日以來根本沒睡過好覺,雖然並未與突厥人正麵爭鋒,但在密林之中穿梭,也讓他精疲力竭,如今卻聽聞這名傳令官的話,頃刻間振作了精神。


    他不由得低聲詢問。“將軍,這是為何意?”


    那傳令官搖了搖頭,便即刻來到一名士兵身旁,接過那名士兵手上的長矛,指了指大鍋的方向。“今日可是宰殺了牛羊數百頭,兄弟們,可以吃一口飽飯了!”


    聽他這話一出口,身後頓時一陣歡唿之聲,與突厥人在山林之中捉迷藏了這麽久,大家的夥食也多半是野果和幹糧,其中許多人吃的上吐下瀉,如今能喝上一碗熱乎乎的熱湯,哪怕是不吃肉都是極好的。


    但是驚喜卻不止於此,宰殺數百頭牛羊之後,一陣陣香氣又飄來,原來張毅又派人去尋城中的主婦,用每個人10文錢的代價,讓這些人在家中為軍士們烙餅,此時的餅雖不及後世的香軟,但卻別有風味,張毅這次下了大本錢,每名主婦撈出一個大餅,便賞賜5文錢,雖然這時候麵粉的價格也很昂貴,但是若單算起來,10個餅便可以買一袋麵粉,而做這10個餅也用不了1/3,如此好的買賣,自然引得城中數百人參與。


    以至於大軍剛剛抵達城中沒多久,便有上千張烙餅,用推車推著送上來。


    那場麵可謂是蔚為壯觀,當真是這個時代,普通的人所幻想而出最好的繁盛景色。


    東宮娘娘剝蔥,西宮娘娘烙餅,大蔥如山,大餅如海。


    上萬在叢林之中隻能吃冷食,早已上吐下瀉,難以為繼的士兵們,見到如此景象,其中竟有人哭出聲來。


    張毅在軍帳,看著此時萬人號哭的場景,心底卻升起一種莫名的苦楚。


    “將軍,此戰我軍損失騎兵接近1000之數,而頡利可汗,手下大軍至少損失數萬,而馬匹折損過半,據我所知,多半存活下來的馬匹,也都染上了那種瘟疫一樣的蟲子,想來用不了多久,其中多半也會再也無法作為戰馬,甚至突厥騎兵天下無敵的名聲,也將由此告破!”


    張毅聞聽此言,轉過頭來望向馮立。


    如今的馮立看上去瘦了很多,身上的甲胄,滿布劃痕和草的汁液,再不複往日從京城初見的時候,那威武堂堂的模樣。


    張毅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馮將軍立了大功,麾下的大軍,也是勇武中良,能在萬軍包圍之中,隻損失這麽些人便逃出,足以稱得上是精銳中的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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