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隻是想說打打看,並確定會有人接。另一端的男人邊打哈欠邊說。


    “什麽嘛,是你啊!”


    知道對方是誰後,穀協伸一的聲音聽起來就比較沒那麽不高興了。


    “你現在可以出來嗎?”


    一陣嗬嗬的笑聲傳來。


    “你跟岡田晉也吵架了嗎?”


    若宮勝誌什麽都沒說,於是令人聽不下去的笑聲越來越誇大。真是惹人厭的男人,但現在隻能想到這個可以讓自己發泄一下的對象。不管性別,隻要看上眼便毫不猶豫地向前搭訕,厭倦了就馬上無情地甩掉對方。穀協伸一就好在這種豪爽而且不拘小節的地方。之前為了假裝外遇時,也曾和他發生關係過,但自從岡田晉也知道後,就沒什麽機會和他在一起了。


    “不好意思,我在值夜班,改天吧!”


    若宮勝誌小聲地抱怨“什麽嘛”。


    “我才想說你能來的話,就讓你玩的說。”


    趁著男人沉默的空檔,若宮勝誌就將電話給切斷了。若宮勝誌再次發動車子,但不管做什麽,心裏總是掛念著岡田晉也的事。實在受不了的若宮勝誌將車子停在街角的停車場,想不顧一切的大醉一場。心想,隻要醉了就能從焦躁的心情中解放出來。


    若宮勝誌前往自己還不能算老顧客,但因為喜歡氣氛,以前滿常去的酒吧。在狹窄的店中,隻剩櫃台前有空位,對麵的牆壁陳列著五花八門的酒瓶。以前見過的那位酒保不在,去而代之的,是一個右耳耳垂幾乎穿滿洞的茶發男人在搖晃調酒器。於是縮在櫃台的角落喝著酒。以前若宮勝誌曾經在這裏搭訕過男人,但這次喝酒不是為了享樂,而是為了忘卻一切。沒有心情品嚐的若宮勝誌,連續點了酒精濃度很高的酒,全都像喝白開水一樣灌下,卻怎麽喝都醉不了。


    “對不起。”


    向自己搭訕的是個女人,所以若宮勝誌完全不理睬,但她的聲音還是緊纏不放。


    “你是若宮勝誌先生吧?”


    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想說是自己認識的朋友,便迴過頭一看,發現站在那裏的,是一位20幾歲的陌生女人。


    “好久不見。”


    若宮勝誌想起那猥褻般笑著的鮮紅雙唇。她就是上個月被母親設計,而逼不得已相親的對象。若宮勝誌很沒禮貌地從頭到腳打量著她。在飯店見麵時,她給人乖巧的鄰家女孩的感覺,但現在的她像脫胎換骨般,穿著讓人感覺清爽的黑色套裝。但若宮勝誌並不喜歡那像是在炫耀名牌的穿著打扮,更討厭那隨處可見而且一看就知道價格的皮包。


    “你一個人嗎?”


    女人用那粉紅的指甲撥弄留到肩膀上的頭發。若宮勝誌點了頭後,她發散出會讓人頭痛的沉重花香味,很不客氣地坐到了若宮勝誌身旁。


    “你不是跟別人一起來的嗎?”


    聽到若宮勝誌的話後,女人斜視了旁邊一下,不懷好意地笑著。


    “沒關係,反正我也膩了。”


    順著那女人的視線一看,若宮勝誌發現到大概是跟她一起來的男人,正用嚴厲的眼神瞪著這邊。那個男人身穿名牌服飾,卻讓人感到很庸俗。若宮勝誌很有自信,在“容貌”這方麵是自己勝利,便朝那男人一笑。雖然不怎麽想和這種女人為伴,但從那種愚蠢男人手中強奪過來,似乎很有趣。


    “我可以把酒當成禮物送你嗎?”


    那女人眯起眼睛似地笑著。


    “那有什麽問題!”


    若宮勝誌一直灌女人烈酒,並假裝喝醉去觸摸她的頭發,再以充滿優越感的眼神斜視那個男人一眼。反複了幾次後,那個男人終於按耐不住而起身走出店門。若宮勝誌不禁抖動肩膀地大笑,那女人不知道若宮勝誌在笑什麽,但還是隨著一起笑了起來。


    那嫉妒到快發瘋的男人離去後,應付女人的事也突然變得無趣了。酩酊大醉的女人變得大膽起來,身體和濃烈的香味一起朝若宮勝誌靠近,輕浮的眼神就像跟好幾個男人玩過般。


    是自己將他灌醉的,更何況兩人並不陌生,不能丟下不管,於是就帶女人進了飯店。不帶去賓館,是怕事後女人不知道會說什麽而造成麻煩。醉倒的女人就這樣乖乖地隨著若宮勝誌進了房間,並且躺在床上。那超短的迷你裙裏簡直一覽無遺,卻一點也刺激不了若宮勝誌的性欲。女人已經睡著,趁這機會,若宮勝誌將女人的裙子往上撩起,還將那遮住私處的一小片布給拉了下來,毫無防備的那個地方就這樣裸露在眼前,自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就仿佛是在看小貓小狗一樣。若宮勝誌歎了口氣後,便將女人的裙擺拉成原狀。若宮勝誌從房間的冰箱中拿出礦泉水,坐在沙發上邊看深夜節目,邊將礦泉水喝光。等酒意減退後,便離開飯店往停車場走去。


    外麵的寒風吹打在酒剛醒的身上,滿是塵埃的空氣與風在作怪,讓若宮勝誌的眼睛跑進灰塵,隻得停下腳步,粗魯地揉著雙眼。迴到車上已經是清晨5點了,但還沒天亮。出門時很鬱悶,現在迴去仍舊鬱悶,在加上沾染上女人刺鼻的香味,更是火上澆油。就這樣抱著無可奈何的窘困心情,打開大門。


    在門前脫鞋時,若宮勝誌聽到走廊的另一端傳來接近的腳步聲。是自己開門時太大聲嗎?畢竟在這時候開門太早了。


    “你跑到哪裏去了?”


    不同於以往的嚴厲語氣。完全不看追問的男人的臉,若宮勝誌直接往走廊走去。


    “我出門,難道還要你許可?”


    “我正想出去找你。”


    若宮勝誌聳了聳肩。


    “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過晚上出去一下子,為什麽一定要跟你講我去哪兒了?”


    有隻手放在若宮勝誌肩上。在粗暴地撥開那隻手時,若宮勝誌和岡田晉也的目光瞬間交會一起。那充滿困惑的眼神,刹那間變得好可怕。


    “你剛才……跟誰在一起?”


    身上沾染的香水,濃烈得連對那種事特別遲鈍的岡田晉也都發覺了。


    “跟你沒關係。”


    拋下岡田晉也一個人,自己就往浴室裏走去,背後傳來一陣聲音。


    “你不是想一個人睡嗎?”


    岡田晉也誤會自己是跟誰睡完了才迴來的。不過正好,正合心意。若宮勝誌沒迴答地躲進浴室裏,然後就像在洗掉那女人的香味和無法整理情緒般,一個人蹲在浴缸內,任蓮蓬頭噴出的水柱拍打。


    若宮勝誌和女人喝完酒迴家,而被岡田晉也誤以為是和別人公度一夜的隔天,岡田晉也明顯地心情很差。見麵時雖然會道“早安”,但就再也沒說什麽了。沒吃早餐的若宮勝誌就坐在廚房的餐桌旁看報紙,而岡田晉也則在對麵啃著麵包。不講話是常有的事,但今天的沉默是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安靜,是彼此對對方感到不滿所造成的。


    到了晚上,甚至是隔天的夜晚,若宮勝誌就算沒去趕走躺在床上的男人,兩人之間的微妙距離還是沒有改變。就這樣持續了三個晚上,先上床睡覺的若宮勝誌對情人遲遲不上床睡覺的事感到奇怪,而假裝上廁所,偷看了一下客廳。岡田晉也正窩在沙發上,蓋著毛毯熟睡。看到這個情形,早就預料到的若宮勝誌還是有種說不出口的空虛感。以前都是若宮勝誌單方麵生氣,而將岡田晉也趕出床上,從來沒有過他自己離開的情況。


    若宮勝誌寂寞難耐,被男人的一舉一動擺布,心想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不久前還相處得很好啊!以前總是在一起,為什麽現在會持續過著擦肩而過的生活?追根究底,都是因為岡田晉也跟那女人有說有笑所造成的,那種親密程度已不是普通朋友的樣子。明明知道我在看著,卻還有說有笑的,他應該很了解我的個性,為什麽還會做出那種事?與其一個人煩惱,還不如直接問個明白。或許坦率跟他說“我很不高興看到你們聊得這麽開心!”這麽一句話,就能一了百了。過去費了好大功夫,甚至低聲下氣才追到手的男人,在成為自己的東西後,沒想到隨之而來的,卻是無止境的不安。


    不敢叫從自己身邊離開的男人迴來的若宮勝誌,最後隻好一個人在床上睡。獨自胡思亂想地,反而更清醒,拖到早上都無法入睡。睡不著而賴床的若宮勝誌,比平常晚了一些才到廚房,岡田晉也正準備出門。他注意到剛起床的若宮勝誌,卻視若無睹地快速從若宮勝誌身邊穿過,連最基本的早安問候都沒有。對次感到痛心的若宮勝誌,一直呆立在原地,久久無法迴神。


    不出所料,抵達醫院時已經遲到。那一天的工作挫折不斷,可說是再糟糕不過。忘記交出病患的檢查單等的大意疏忽與錯誤,最後還因為對病患的治療方針,而跟學弟起了爭執。若宮勝誌的理由是雖然無關緊要就是高興,而被迫跟學弟道歉。平常總是大罵學弟笨手笨腳又豬頭來消氣的,但今天卻連那種力氣都沒有。一想到真的被岡田晉也厭惡,就全身無力,做什麽事都提不起勁來。


    那天工作結束後,若宮勝誌再次順道經過暌違十天的市立體育場。沒有事先準備溫暖的大衣,若宮勝誌隻好緊抱雙手來抵抗寒風。


    就是忍不住地想來。無時無刻都掛念著情人,不論是用餐、工作,或是跟誰有說有笑時,隻要突然有空檔,就會想起情人的種種,簡直就像得了相思病。


    走進那熟悉的鐵柵欄,若宮勝誌偷偷望著體育場內的情形。沒看到女人的蹤影,若宮勝誌總算有點放心。岡田晉也依舊快步如飛的跑著。若宮勝誌忘了逐漸冰冷的手指,而緊握住鐵欄杆,眼光追逐著那跑步的英姿,全神貫注地凝視。他突然心想,自己喜歡這個男人。嘴中不停重複說著喜歡,找不到其他話語能傳達此刻的心情。心中百感交集,淚水盈眶。這種不安定的情緒,是從未經曆過的。


    此刻傳來一陣激烈的怒吼。岡田晉也停止了跑步,走向跑道中的教練。被不斷大聲責罵的岡田晉也,終於低下頭。最後領隊還跑出來調停,但教練好象仍不滿意地繼續下去,那怒罵聲甚至傳到了若宮勝誌耳中。


    岡田晉也沒有再繼續跑,獨自在跑道內側開始做柔軟體操。本以為今天不在的女人突然冒了出來,走進跑道內側,便直接往正在做伸展運動的岡田晉也身邊走去。女人坐在地麵上,將手放在做伸展運動的岡田晉也背上,然後往前壓。若宮勝誌用鞋跟狠狠踹了柵欄一腳。不是生氣那個臭罵岡田晉也的教練,而是恨不得立刻飛到那邊,將女人踢開並大喊“這是我的男人,不準你碰他!”但實際上,若宮勝誌能做的,隻有放開緊握欄杆的手,然後轉身離去。那冷到毫無知覺的手指,和不斷刮起的寒風更加深若宮勝誌的寂寞。


    若宮勝誌繞到市立體育場的出口附近。在這裏等,他一定會出來的。沒想到能在車裏等的若宮勝誌,忍耐手指快凍僵的難受,一直站著。越來越冰冷的身體裏的心,就快哭出來。自尊、逞強、寂寞、心慌……之前占據了整個腦袋的東西,漸漸被塗成了黑色,覺得已經什麽都無所謂。若宮勝誌現在隻想好好跟岡田晉也歡愛,將這麽奇怪的自己丟到一旁,盡情忘我地扭動著腰。


    到底等了多久?在讓若宮勝誌快失去知覺般的漫長等待後,出口附近終於變得嘈雜,結束練習的選手陸續走了出來。若宮勝誌看到岡田晉也走出來的身影,而放下心的刹那間,看到他身旁的女人。岡田晉也並沒注意到若宮勝誌,因為他正和女人講話。在彼此距離剩不到幾公尺時,岡田晉也才終於注意到若宮勝誌的存在。


    “勝誌……”


    發出驚訝聲的同時,岡田晉也停下了腳步,女人也停下來看著若宮勝誌。近看起來,女人更顯得年輕,眼神更給人有氣質的感覺。


    “是你的朋友嗎?”


    女人抬頭看著岡田晉也問道。


    “啊……是的。”


    “那我先去那裏等你,就是之前我們大家一起去的那間店!”


    跟女人約好去吃飯。那吃完飯後,打算做什麽?這麽一想……若宮勝誌就開始作嘔。


    “不用麻煩了。”


    若宮勝誌對女人微笑著。人不管在什麽時候,都是能笑得出來的,靠著堅強的意誌力。


    “我隻是來看一下他的練習,馬上就要迴去了。”


    行禮後便轉過身,但走不到幾步就被岡田晉也拉住。


    “你最近都沒來吧?”


    若宮勝誌將岡田晉也的手甩開。


    “別碰我!”


    低聲怒罵後,留下一連困惑的男人,若宮勝誌獨自上了車。之後,若宮勝誌無法維持平常心,隻是猛踩油門又緊急煞車,一直讓後麵的車子猛按喇叭。


    那個男人是屬於我的:是我發現、照顧、飼養的!是我的東西!激烈的占有欲突然變弱。若宮勝誌腦中浮現“真的是那樣嗎?”的想法。對岡田晉也來說,隻是有個自己送上門來的男人而已,並不是他自己跟過來的!隻是因為跟男人做很希奇,所以他才同意跟自己發生關係。但是……自己是如此喜歡他,不願意將他交給任何人。可是,要一直緊追已經厭惡自己的那個人,太難看了。若宮勝誌不知道有什麽地方能消除這種悲傷又焦躁的心情,在被周遭的車子猛按喇叭般狂亂地開車後,若宮勝誌最後開到沿海道路上,從隨身手提包中拿出手機。


    看到站在門前的若宮勝誌後,穀協伸一忍不住笑了出來。橄欖色的針織上衣配上牛仔褲,他就是這樣外表看來普通,實際上大藏玄機的男人。若宮勝誌至今仍未看過比穀協伸一還注重穿著的同類。


    “你的臉這麽嫵媚,是怎麽了?”


    穀協伸一抬起若宮勝誌的下巴,就熱吻起來。他的個性輕率隨便,而已無法言語,盡管如此,他的吻功還是無人可及,若宮勝誌強忍住直竄心頭的快感。


    穀協伸一將若宮勝誌拉進了公寓,並帶到了客廳。一杯接一杯地灌下穀協伸一斟的酒,若宮勝誌還是一點醉意也沒有。若宮勝誌的對麵有沙發椅,但穀協伸一還是故意坐到身邊,很親熱地撫摸他的脖子。


    “是他不要你了嗎?”


    穀協伸一在耳邊輕聲說著,若宮勝誌將頭低了下來。


    “那混蛋有了女人。”


    穀協伸一聳了聳肩,嗬嗬笑著。然後誇張地抱住若宮勝誌的頭,並用手指纏繞起他的發絲。


    “擁有你充滿野性魅力的身軀,那家夥還不滿足嗎?”


    “少羅嗦!”


    若宮勝誌撥開那纏繞的手指。雖然手指暫時離開,取而代之的,卻是那濕潤的雙唇開始吸吮著。穀協伸一將若宮勝誌的身體拉近自己,靈巧地解開襯衫的紐扣。拉開胸前的衣物,穀協伸一像是淺嚐般輕輕舔撫著若宮勝誌的肌膚。


    兩人緊緊像擁,貪婪地互吻著,盡情玩弄彼此的性器,在沙發上長時間地享受歡愉。最後若宮勝誌累的裸身在沙發上打瞌睡。但穀協伸一叫若宮勝誌“至少洗個澡後再睡!”被吵醒的若宮勝誌,於是進了浴室。


    洗完澡後,若宮勝誌直接躺到穀協伸一的床上,先睡著的穀協伸一雖然眉間一動,但還是沒睜開眼。適量的運動和疲累感容易引人入眠,即便想起岡田晉也的種種,但不久後,若宮勝誌便陷入好久不曾有過的熟睡。


    要是不在意被人說穿跟昨天穿一樣的衣服,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了,但若宮勝誌還是迴到自己的公寓。先待在停進停車場的車子中,將整個身子靠在方向盤上,癡癡等待早上8點的到來。


    在過了岡田晉也的上班時間後,若宮勝誌就下了車。公寓裏顯得昏暗,鴉雀無聲。若宮勝誌快步穿過走廊,直接往寢室的衣櫃衝去。不快一點的話,就會遲到,沒時間慢慢悠哉了!


    脫下衣服,並拿出毫無皺褶的襯衫。扣紐扣時,傳來一陣咯吱的開門聲。若宮勝誌嚇得迴過頭,岡田晉也正站在門前,一直往這邊盯著。都已經過了上班時間,為什麽他還會在這裏?若宮勝誌停下手指的動作,那聽起來極度不安的聲音傳入耳中。


    “你昨晚住在哪裏?”


    雖然被這樣問,若宮勝誌還是當做沒聽見般,準備脫下西裝褲,並裝作沒察覺到他往這邊靠過來。但若宮勝誌還是被粗暴地抓住手腕,強迫性地轉過身,西裝褲就這樣掉在腳邊。


    “你昨天不是來接我嗎?不是因為有話要對我說,才在那裏等我嗎?昨天晚上,我一直在等你迴來。我想,這次一定能跟你好好說清楚,所以才一直等你的,你卻……”


    口氣雖強硬但臉上殘留著猶豫不決的岡田晉也,表情在瞬間凍住,用右手輕輕摸著若宮勝誌的脖子。


    “這是……誰的?”


    撥開岡田晉也的手指後,若宮勝誌遮住自己的脖子。他是指什麽?一定是昨天歡熱後所留下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即使想隱瞞昨天的事,也已經來不及了。這麽一想,若宮勝誌就改變態度,在岡田晉也麵前露出痕跡。


    若宮勝誌裝作不知情,繼續換衣服。但被捉住手腕往前推時,岡田晉也趁勢將襯衫往上拉了起來。留下痕跡的,並不隻有脖子而已,乳頭的邊緣和大腿,甚至靠近性器的部位都散落著一點一點的紅斑。岡田晉也咬牙切齒地低下頭。


    “你另結新歡,就把我丟在一旁嗎?”


    最先做出背叛的事的人,不就是你嗎?若宮勝誌什麽都不說,而用眼神和岡田晉也對抗。岡田晉也轉頭離去,走出房間。若宮勝誌隨後聽到關閉大門的聲音。


    偷情的痕跡被發現的那天晚上,若宮勝誌躺在床上無法入睡,而且悶悶不樂。在過了12點時,才發覺岡田晉也還沒迴來。他總是在9點左右迴家,都已經這個時間,實在有點不對勁。或許隻是自己沒注意到,可能他早就在沙發上睡著了。這麽想的若宮勝誌,偷偷地看了一下客廳,但就是沒發現情人的身影。


    會不會是去哪兒喝酒了?或是……去女人的……光是想象那情景,若宮勝誌就開始心口絞痛。若宮勝誌一頭鑽進被窩裏。不,他今天隻是和別人去喝點酒,一定會迴來,絕對會迴到這裏的,他從來沒有不跟自己說就外宿的。這樣相信著的若宮勝誌,一直等待岡田晉也迴來的聲音。但過了半夜,天空開始漸漸泛白,開門聲還是沒有響起。結果,岡田晉也並沒有迴來,第一次無故外宿。


    完全沒睡的若宮勝誌,對不管做什麽事都想著岡田晉也的自己感到焦慮不安。寫病曆表到告一段落,而稍微停筆休息時,若宮勝誌腦海中浮現昨天早上滿臉悲傷、轉頭離去的情人。以前,就算讓他知道自己和誰過夜,也不曾把吻痕讓他看到,要是藏起吻痕就好了。這麽一來,他或許就不會離家出走了,現在後悔已經於事無補。若宮勝誌不斷反複地歎氣。


    工作結束後,若宮勝誌直接迴到公寓裏,直到隔天為止,都不曾往外踏出一步,等待岡田晉也迴來。時光寂靜地流逝,還是沒有岡田晉也迴來的跡象。若宮勝誌不得不承認,自己越來越接近“被厭倦、被拋棄”的事實。


    不想睡的心情漸漸轉變成為睡不著。若宮勝誌在白天發呆的次數增加,失誤也明顯增多,好幾次被同事問“你沒事吧?”時間一久,果然在手術中突然感到不舒服而昏倒,學弟還慌張的叫資深醫師過來。自己會變成這樣,都是被你害的!若宮勝誌這樣責備著岡田晉也。但到了下一秒鍾,他便開始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為,隻希望岡田晉也能早點迴來。


    若宮勝誌迴到公寓後,也沒有好好吃東西,隻是六神無主地躺在床上昏睡,其他什麽事都沒做。若宮勝誌一味地等待岡田晉也歸來。想打電話給他的朋友或家人來詢問下落,卻幾乎不了解他的交友狀況,也不能打電話到知道兩人關係的老家去。


    真想見麵的話,還是可以見得到。他應該會去上班,也一定每天都去市立體育場練習。但就是沒去見他。不,應該說是不敢去。縱使再怎麽想看到他,想跟他說話,要是去了,他不理自己的話,該如何是好?他是因為厭惡自己才跑出去的,很有可能會這麽做。然後,自己一定無法承受那樣的態度而沮喪不已,情況絕對會變得比現在跟糟。比起麵對現實、坦率接受最後的結果,倒不如相信渺茫的可能性,在家等待還輕鬆多了。


    “快迴來!快迴來!”


    在沒打掃而任由髒亂的屋子裏,若宮勝誌像念咒般反複誦念著。無法整理自己的心情,想說幹脆說服自己忘掉、拋棄那個男人,卻就是不禁再次迴想起他的臉孔、聲音和那笨拙的做愛,心中充滿無限感傷而抬不起頭。


    戀愛是生活的一部分,卻不是全部。明知如此,但自從跟岡田晉也交往後,那個比重就開始不平衡了,自己似乎是為了和他在一起才活著的。總是被遺忘的心情,在這時候更讓若宮勝誌刻骨銘心。若宮勝誌並不太了解,自己為什麽會被相遇不過短短兩年,又平凡無奇的那個男人任意擺布。


    經曆五個孤枕難眠的夜晚後,那一天,若宮勝誌下了班便直接迴到公寓裏。六神無主的他,趴在沙發上,就這樣睡著了。冷到發抖而驚醒時,已經是半夜2點。襯衫和西裝褲滿是褶皺,打算起身換衣服的若宮勝誌突然眼前一陣暈眩,再次跌坐在沙發上。等到精神恢複後,便看了看冰箱裏的東西。還剩下一些起士,便決定邊吃起士邊喝紅酒。


    在茫然喝著酒時,若宮勝誌發覺電話留言燈正不停閃爍。心想可能是岡田晉也打來的,而雀躍不已。卻又心想,要是這麽篤定,等一下如果不是,失望豈不就更大了?努力說服自己不是岡田晉也打來的,用顫抖的手指壓下按鈕。


    有兩通留言的訊息。傳來的是母親的聲音,說相親結束後,在街上碰巧遇到還一起喝過酒的女人的媽媽有跟她聯絡,說彼此感覺不錯,母親很欣喜地說著。不知道女人將那件事怎樣加油添醋地跟自己的雙親說,但想到她的輕浮隨便,若宮勝誌忍不住笑了出來。


    母親的留言結束後,接著聽到的是學弟的聲音,通知若宮勝誌預定在明天由自己負責的病患手術終止的消息。雖然有叫自己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但心裏的某處還是暗自期盼著。失望加上不耐煩,使得若宮勝誌還沒聽完學弟的留言就先刪除。


    若宮勝誌再一次調迴錄音狀態後,便坐迴到沙發上,一杯接一杯地喝幹手中的威士忌,衝動地將雙手伸入大腿內側。一邊閉上雙眼,迴想情人的握法;一邊緊握住性器。不久,就到達高潮了。若宮勝誌邊舔著那弄髒的右手,邊繼續喝酒。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但酒精開始作用,使得腦筋遲鈍。等到若宮勝誌迴頭看電話,就花了不少時間。抬頭看了一下時鍾,已經是半夜3點。這麽沒常識,而自己的右手不幹淨,左手還得拿著酒杯,實在沒有餘力去拿起話筒。就這樣,電話自動轉換成語音留言。


    切換到語音留言的那一瞬間,話筒裏傳來嘈雜的人聲。短暫的沉默讓若宮勝誌不禁懷疑是不是惡作劇電話時,電話裏傳來“真抱歉,這麽晚了還……”的微弱聲音。若宮勝誌馬上知道是岡田晉也的聲音,但就是沒辦法從沙發上起身。聲音聽起來口齒不清,“那個”和“我”不知重複了幾次,像是喝醉酒般,也因此讓若宮勝誌更清楚感受到岡田晉也真實的唿吸,差點忘記唿吸。


    “我想再跟你好好談一次,想見到你,可是我好怕!我……”


    就在此時,電話噗一聲就切斷了,再次恢複沉默。若宮勝誌等了又等,岡田晉也還是沒再打來。若宮勝誌用顫抖的手指按下播放的按鈕,一次又一次的重複播放。若宮勝誌對自己這樣的行為感到厭惡,索性刪除留言。但刪除的那一刹那,若宮勝誌馬上感到後悔。當他再次按下播放鍵時,卻隻聽到“現在沒有留言”的死板機械聲音而已。


    岡田晉也所參加的東日本企業聯賽,預計在這個星期從鄰縣的市區,沿著海岸線起跑,全程共40195公裏。地方電視台將全程轉播,但詳細的路線還不太了解,於是若宮勝誌第一次購買體育雜誌。午休時,若宮勝誌就在醫師休息室裏翻開雜誌,閱讀那詳細解說預定線路的部分。雖說從鄰縣起跑,但看到終點在岡田晉也平常練習的市立體育場時,若宮勝誌顯得有點吃驚。這時候,若宮勝誌發覺有人走了進來,卻不想迴頭。


    “真是希奇。”


    迴頭一看,是立花學弟,他從背後一直瞄著若宮勝誌手上的東西。


    “真難得,學長你會看體育雜誌。東日本企業聯賽,就是在這星期舉辦的嘛!”


    “好像是。”


    “你也對馬拉鬆有興趣?”


    立花醫師微笑著。有興趣?好象有不是。若宮勝誌曖昧地歪頭微笑。


    “我有朋友參加,本來想去看,但因為值班,隻好作罷。”


    在若宮勝誌合上雜誌的同時,聽到“那事真的嗎?”的驚歎聲。


    “能參加企業聯賽……那不就是職業選手嗎?我還不知道學長你竟然會有那種朋友。”


    “恩……還好拉……”


    立花醫師在若宮勝誌旁邊坐下。


    “他是在哪一隊跑的?”


    若宮勝誌很納悶,他為什麽會對馬拉鬆這種無聊的運動,那麽感到興趣呢?而後突然想起立花醫師說過他以前高中社團時,曾經是中距離的選手。


    “是立著運送。今年新成立的隊伍。”


    “喔……”


    若宮勝誌再次翻開雜誌,而立花醫師歪頭想著。


    “你不想去為他加油嗎?”


    “啊……那也沒辦法啊!”


    若宮勝誌將手裏的雜誌丟在桌上。


    “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你代班?”


    迴頭一看,立花醫師正微笑著。


    “我也是跑過中距離的人,所以特別了解選手的心情。尤其是跑長距離的,他們跑步的時間不是都很長嗎?所以一定會在途中感到筋疲力盡。要是那時候路旁有朋友加油,對他們的鼓勵效果很大的。學長,你要去的話,我可以幫忙代班。”


    由於學弟的體貼關懷,使得若宮勝誌在大會當天得以找到人代班。但就算是準備俱全,若宮勝誌還是猶豫要不要到比賽現場。岡田晉也自從那次喝醉酒,打電話來過後,就沒有消息了。相信他所說的“想見你”而前去,如果被冷淡對待,豈不顏麵盡失?若宮勝誌的猶豫,說穿了就隻是膽怯罷了。但要是不有所行動,就會這樣持續下去,若宮勝誌絕對不想如此。


    比賽當天,即使到了開始前兩小時,若宮勝誌還是手裏緊握車鑰匙,呆坐在沙發上,煩惱著要在哪裏看。因為是馬拉鬆,選手一定都跑個不停。想開車追他,卻又因為會有交通管製而無法順利通行。而實況轉播讓若宮勝誌覺得,比起站在沿路上為他加油,倒不如看電視,還比較有“觀賞比賽”的感覺。跟別人講的話,別人一定會忍不住大笑吧?若宮勝誌就隻為了看在大會中奔跑的岡田晉也,而去買了車內電視。


    總算決定在終點附近等待的若宮勝誌,在從沙發上起身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想著可能是岡田晉也打來的期待,在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徹底粉碎。聽到對方的聲音時,若宮勝誌甚至有股衝動,想將電話掛掉。


    “勝誌,你今天在公寓裏嗎?因為你都沒跟我聯絡,才想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沒聽完母親的話,若宮勝誌就插了嘴,而打算將電話掛上時……


    “你給我等一下!”


    母親尖銳的聲音讓若宮勝誌很不耐煩地,再次將話筒拿到耳邊。


    “我都說我很忙了,所以……”


    若宮勝誌聽到母親的長歎聲。


    “為什麽你總是那麽冷淡?我隻想問你跟那位小姐到底怎麽了?我聽說對方的女兒想再見你一麵,所以才想問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我們隻是在酒吧裏碰巧遇到,聊了一下而已。我壓根沒想過要跟她交往。”


    “你這麽說,是對那位小姐的哪裏不滿意?你光是說那種任性的話,會一輩子都討不到老婆的!”


    “那樣正好,我這輩子隻要一個人過就好了,所以也請你就別再幹涉我。”


    電話另一端的沉默持續了一陣子。


    “你說我幹涉你?我可是在擔心你!還是你有什麽不想娶老婆的理由?”


    因為我是同性戀:若宮勝誌刹時間被煩悶的心情包圍,而順著幹脆表明自己是同性戀的衝動。


    “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母親小聲地叫出“真的……”


    “他比我小五歲,現在正在搬家公司上班,是個老實有乖巧的男人。”


    發現母親嚇得倒抽一口氣時,若宮勝誌嗬嗬地笑了起來。


    “你當真了?我開玩笑的啦!”


    “討、討厭,勝誌,你就算開玩笑也不能那樣說!”


    “我跟那女人真的什麽事都沒發生,所以就不要想太多了。我趕時間,下次再說。”


    若宮勝誌但方麵掛上電話。在玩笑般地說出時,若宮勝誌感到胸口一陣悸動,不過,那隻是一時而已。若宮勝誌看了一下手表,知道所剩時間不多,便慌忙拿起車鑰匙,離開了公寓。和預計一樣,若宮勝誌將車子停在離終點有些距離的海岸停車場。透過車上的電視,可以聽到開始的槍鳴聲。天氣晴朗而且萬裏無雲,隻不過風有點強,導致海浪也跟著漲高起來。


    小小的電視熒幕上,出現的盡是以前表現優異的選手,鏡頭遲遲沒照到才剛成立的弱小隊伍。好不容易才介紹今年新隊伍中的一名選手,卻不是岡田晉也。


    比賽剛開始時,由於隊伍全混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岡田晉也在哪裏。主播所介紹的,也僅限於領先集團的幾位選手,若宮勝誌睜大眼睛仔細尋找,還是找不到岡田晉也的身影。


    在過了十公裏處時,終於發現到他的蹤影。岡田晉也身穿白黃線條相間的運動服,在領先集團的30名選手中,位居最後。


    主播終於提到岡田晉也的事,但卻隻說是今年新成立隊伍的選手而已。因為在領先集團,岡田晉也的身影不斷出現在電視上。他仍舊跟練習時一樣,滿臉輕鬆地跑著。給人的感覺並不太像在跑,而像是走路一樣。跑到高處時,他還像在觀賞景色般地東張西望。主播好象也注意到他的舉動,而批評說“不夠專心”。聽到的若宮勝誌,不禁笑了出來。


    時間一久,紛紛有一、兩個人從領先集團中離開,人數越來越少。在剩下差不多10個人左右時,岡田晉也依舊跑在最後。10名選手中,沒有一個人看起來快被甩開的樣子,但在經過二十公裏處時,又有3名選手也被甩開,岡田晉也依然還是跑在領先集團的最後麵。轉播一直將焦點放在最前方,而沒照到他。此時,有一名領先的選手漸漸加快速度,但那名選手還是因為步伐亂掉而耗盡體力,再次迴到岡田晉也所在的領先集團中。那名選手到後來也跟不上領先集團的步伐,於是一下就被甩掉了。超過那自取滅亡的選手,岡田晉也逐步提升名次。


    在岡田晉也經過25公裏處時,若宮勝誌下了車。在車上時,風聲就已經夠大的了。


    一到外麵,那強風頻頻吹弄若宮勝誌的頭發。若宮勝誌將大衣的衣領拉直,望終點的方向緩慢地走去。


    終點是設在市立體育場的中央,若宮勝誌可以從敞開的門中,觀察到裏麵的情況,但就是不得其門而入。若宮勝誌站在體育場前,那區分馬拉鬆跑道的繩索旁,等待岡田晉也的到來。若宮勝誌站在那裏還不到5分鍾時,周圍就變得嘈雜起來,很多觀眾和穿著運動服的相關人士,開始在那裏走動著。若宮勝誌想盡量靠近一點看,才站在最前麵的,但深怕被那些不小心的人踩到腳,所以稍微退後了些,倚靠著粗大的樹幹。終點前方,也就是體育場的入口,人潮越來越多。若宮勝誌心裏隱約想著,這麽多人,岡田晉也可能不會注意到自己。要是他沒注意到,那自己又是為什麽,特地調班跑來這裏?若宮勝誌輕輕歎了一口氣。


    平常總是空曠的市立體育場的停車場,停了好幾輛大型遊覽車,穿著運動服的人就在那裏走來走去。那停車場今天禁止一般民眾使用,所以應該都是些跟比賽有關係的人吧?


    突然在那角落中,傳出一陣女人生氣的聲音,不知道是在跟誰爭吵。雖然那聲音並不是特別引人注意,若宮勝誌還是好奇地往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爭吵的聲音一直持續著,突然有個女人從小型巴士中跑了出來。看到那女人用手壓住自己的嘴巴時,若宮勝誌嚇了一跳,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那女人。但仔細想想,那裏是比賽隊伍有關人士的停車場,那女人會在這裏也不足為奇。那女人筆直朝自己這邊走過了,但隻是若宮勝誌會錯了意,她停在若宮勝誌麵前的自動販賣機前。她拿起綠茶罐時,突然朝自己這邊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交會在一起。若宮勝誌不自覺地躲開視線,但那女人用那比走路還快的速度站在若宮勝誌的眼前。


    “不好意思,突然跑來跟你說話。你是岡田晉也的朋友吧?是來為他加油的嗎?”


    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麵,若宮勝誌已經好幾次看過這個女人,兩人也曾說過一次話。若宮勝誌被女人強硬的眼神壓過,發不出聲音,隻能點點頭。這女人找自己有什麽事?“和晉也分手!”該不會用這些話來威脅自己吧……若宮勝誌深怕會如此,心裏嚴重感受到動搖。


    “你應該是醫生吧?我有聽晉也說過你的事。不好意思,你可以跟我來一下嗎?”


    還來不及迴答,若宮勝誌的手就被抓住了。依女人來說,算大力般地拉著若宮勝誌。若宮勝誌腦中一片混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這樣拖著走。若宮勝誌被帶到小型巴士旁,就這樣拉進巴士。


    那好象是岡田晉也他們隊伍的巴士,座位上雜亂地丟著運動背包和運動服。然後,在巴士前方的座位上,不斷責罵岡田晉也的那位教練,和身體健壯的領隊兩人正死盯著那小電視熒幕不放。


    “世穀教練。”


    教練聽到女人的聲音,迴過頭來,看到突來的不速之客而滿臉訝異。若宮勝誌在意的不是他那看起來為難的態度,而是以旁觀者來看,他臉色發青,再加上天氣不熱卻額頭汗流不止。


    “這家夥是誰?這裏禁止一般民眾進來的。”


    女人像是瞪人似的,一直盯著教練看。


    “這位是晉也的朋友,是位醫生。剛好他來幫晉也加油,所以我就把他帶過來。求求你,讓他看一下嘛!”


    臉色發青的男人,表情變得可怕起來。


    “誰拜托你做這種事的?”


    教練怒罵著。女人雖然好象被教練的怒氣嚇到,而後退了幾步,但她還是緊咬牙根地說了迴去。


    “但你的臉色實在不怎麽正常。求求你,就讓他看一下吧!”


    “隻剩十公裏了!搞不好他能得名次!”


    “隻是看一下,花不了你5分鍾的。”


    那教練的臉,就仿佛兇神惡煞一樣,但女人也不認輸地堅持著。夾在中間的若宮勝誌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將視線移轉在爭辯不休的兩人之間。


    “你從前天開始,不就一直喊痛?盡管如此,還是死不肯去醫院……”


    “隻不過是肚子痛而已,用不著跑去醫院吧?”


    女人出乎意料地擋在電視機前麵。


    “你在做什麽?快閃開!”


    教練用那蒼白的臉色怒吼著。


    “直到你給醫生看之前,我是不會動的。絕對、絕對不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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