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三以為今天偵探們來的目的是商談調查費用,然而偵探卻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默默地從文件包裏拿出了一份資料。


    “這是調查的結果。”幹巴巴的聲音。


    泰三看看調查報告又看看偵探,過了一會兒才目光嚴厲地問:“這是怎麽迴事?”


    “所以說這是調查結果。”偵探重複道,“這裏記錄著關於令愛男朋友的調查結果。”


    “可是這已經不需要了吧,你們也知道的呀。和由裏子交往的是神崎,不是都已經了結了嗎?”


    “錯了。”


    “什麽錯了?”


    泰三把調查報告還給了偵探,偵探瞥了一眼報告很快又把目光投向泰三。


    “跟由裏子小姐交往的男人不是神崎。所以,我們完成了這份報告。


    泰三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偵探慢慢地翻開了報告中的一頁,遞到泰三的麵前。那上麵貼著由裏子進入一幢公寓中一個房間的照片。


    “這個公寓……”


    很眼熟的公寓。泰三緊緊地握住了報告。


    “是的。”偵探目光冷冷地點著頭,“這是葉山的公寓。”


    泰三渾身顫抖,汗水順著麵頰流了下來。


    “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事情。”泰三呻吟般的聲音,“不會是弄錯了吧?是不是偶爾到那傢夥的公寓去的?”


    “還有其他的照片。” 偵探依然毫無表情地說,“比如兩個人進入汽車旅館的情景以及其他物證。”


    “那麽……神崎又是怎麽一迴事呢?難道直子不是他殺的嗎?”


    “不是,連神崎自己都是被殺的。直接殺死他的,應該是葉山吧。”


    “這麽說直子她也是葉山……”


    “是的。如果要結論的話,那麽,這次整個過程都是由裏子小姐和葉山兩個人精心策劃的。”


    “你說什麽呢,由裏子和直子可是親姐妹呀。”


    憤怒的泰三騰地站了起來,偵探用有些悲哀的目光抬眼看著他。這是這個男人少有的感情表露,但這一表情變化瞬間便消失了。


    “關於動機待會兒再說。”偵探道,“我想先說說整個案發過程。不管怎麽說,還是請先聽聽我們的調查吧。”


    泰三依然緊握著拳頭,就這樣站在那裏低頭看著偵探,但又覺得這樣似乎聽不清楚,於是就又坐了下來。


    “我們先來看研究室裏助手們的證言——我們同上野和元木談過話。根據他們的證言,案發那天淩晨大約一點半,上野給神崎打了電話但是沒有人接聽。據此人們開始懷疑神崎,那麽,神崎真的不在他的住處嗎?”


    “如果在的話就應該接電話呀。”


    “一般情況下,確實應該是這樣。還有上野缺少的資料卻始終沒找到。他離開研究室前確實都認真地核對過,可到了賓館後卻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張。這樣說來,資料是在哪兒丟失的就很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說在我們家吃飯的時候丟失的?”


    “準確地說,是在這裏吃飯的時候被由裏子小姐拿走的。”


    泰三還想說什麽但又咽了迴去,確實他們的背包都放在另外的房間裏,於是他隻低聲說道:“繼續說。”


    “關於上野到達賓館的時間,這從以往的情況可以大約推斷在淩晨一點到兩點之間,而且到了賓館他肯定會馬上看資料。如果在那裏發現資料少了的話,一定會往神崎家打電話。以前出現這種失誤時都是這樣的吧。”


    “也就是說,你是想說明當時上野肯定會往神崎家打電話吧。可是我也說過幾遍了,如果神崎在家的話,他一定會接電話的呀。上野明確地證實到當時鈴聲一直在響,可是卻沒有人接。”


    “關於這一點我現在來說明。我想由裏子小姐在悄悄地從資料中抽出一張的同時,還實施了另一個步驟,那就是讓神崎喝了安眠藥。”


    “安眠藥?”


    “是的。把安眠藥放到白酒或啤酒裏讓他喝下去,其實是非常簡單的。”


    “讓神崎喝了安眠藥,目的是讓他聽不到電話鈴聲嗎?”


    “不,如果讓藥效達到這種程度,很可能他還沒迴到公寓就睡著了,而且無論睡得怎樣死,也不能保證聽不到電話鈴聲呀。所以,讓神崎喝安眠藥隻是為了給葉山潛入他的房間做準備。”


    “潛入房間?房門難道沒鎖嗎?”


    “如果有由裏子小姐的幫助,配一把鑰匙應該不困難。因為神崎經常會來大原先生家,所以找個機會跟神崎借一下鑰匙,印下鑰匙的模型再配一把就可以了。剛才我們說的葉山潛入神崎家裏要幹什麽呢?現在我來告訴您。其實——”偵探把右手輕輕地握一下,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這邊雖然撥了號,可那邊的電話並不響,要想這樣隻要把對方的電話線拔掉就行了。”


    “……是在電話鈴上下工夫嗎?”


    “其實也不用下太大的工夫。現在的電話線都是用插頭連接起來的。很容易就能從外麵拿下來,所以拿掉話線插頭就可以了。這樣一來,無論你怎麽打電話,對方的電話也不會響的。”


    “把那邊的話線拔下來,這邊還能聽到電話鈴聲嗎?”


    “能聽到,要試一下嗎?”


    “不用,可以了……”


    聲音已經沒有了底氣,這一點泰三他自己也感覺到了。他對電話線的這些事情一竅不通。


    偵探繼續說:“做完這些後,葉山迴到自己的住處,然後就靜等著時間的到來。在這個時間內,應該是由裏子小姐在做準備了。”


    “是準備殺害直子嗎?”


    陰沉著臉的泰三聲音顫抖地問。做了一下深唿吸的偵探簡短地答了聲“是的”。泰三痛苦地把臉扭到一邊。


    “直子小姐應該不會把房間弄錯吧?其實在她被害時,她是睡在自己的床上的。由裏子把從廁所窗戶鑽進來的葉山引到直子的房間裏殺了直子,然後又將她抬到由裏子的房間裏。”


    深深吸了一口氣的泰三問:“那麽,血沒濺出來嗎?”


    “刀子直接捅到心髒使心髒麻痹而死,這樣幾乎是不出血的。如果不拔刀的話,那就更不出了。”


    泰三想把唾液咽下,因而喉結上下動著,但是他的嘴裏一點唾液也沒有。


    “把這邊的事情辦完後,葉山再一次潛入神崎家,把電話線復原後便迴家了。”


    “可是……可是,神崎不是自殺的嗎?”


    “從表麵看確實是這樣。可是還是能找到偽裝的證據的。比如他是用配的鑰匙悄悄進入神崎家的,所以,神崎一點也沒察覺到,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葉山用三氯甲烷喪失了意識,然後又被偽裝成為自殺的現場。因為對方完全沒有抵抗性,所以任憑他擺布。弄成那種猶豫不決的刀口對於醫生的葉山來說並不困難。當然,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我隻是想說明也不是沒有可能推翻自殺這一定性的。”


    泰三抱著腦袋聽著偵探的話,這時他放開手挺了挺後背,又坐到了椅子上,從正麵盯著偵探的臉,現在他清楚並相信了偵探的話。


    “告訴我,動機是什麽?”泰三的語調完全變了,非常平靜。


    “我們認為,大概由裏子他們殺死神崎隻是為了殺死直子做的鋪墊吧。”


    “胡說,怎麽能這樣殺死自己的親姐姐呢?”泰三又有些激動。


    “還不止這些。殺死直子是由裏子的意思。當直子來到這個家以後,您把父親的愛和情感全都傾注到直子身上了,這大概是對她十多年來所受的苦難感到歉疚吧。但是,對於同樣是女兒的由裏子來說,直子就好像一個突然把父親的愛和關心都奪走了的侵略者一樣。也許從好多年以前,由裏子就希望直子死掉吧。可能你隻覺得直子像是個摺疊刀一樣,但你沒注意到其實在這期間由裏子這朵牡丹已經開始長刺了。”


    “但是……能把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姐……”


    “這其中也有疑問。”偵探使勁地點點頭,“我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無論有什麽理由,到底能不能殺害有著血緣關係的姐姐呢?我們都知道血緣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就算多麽憎恨,往往僅僅因為血管裏流著相同的血也會原諒對方的。所以,我們就從另外的角度來分析這件事。也就是說由裏子和直子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


    “你說什麽呢!難道還能否認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嗎?”


    “你是父親。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是無法確定什麽的。”


    泰三一時無話可說。確實,作為父親對此不能下絕對的結論。


    “現在給你一個很簡單的證據,這對於您這位遺傳因子方麵的專家來說我們是班門弄斧了。”


    說著,偵探在報告中翻了幾頁,然後對泰三說:“你的血型是a型吧?”泰三不光點頭認可,還補充道:“直子和由裏子都是b型。”


    “正如您所說。順便問一下,您知道直子母親的血型吧?”


    “知道,是b型,由裏子的母親是ab型。”


    偵探把目光落到報告上,然後稍微歪著腦袋說:“可是,這是錯的。”


    “錯的?什麽錯了?”


    “由裏子的母親不是ab型而是a型。這一點因為我們去過為由裏子接生的那家醫院進行了調查,所以是不會錯的。”


    “由裏子……難道不是我的女兒?”


    都是a型血的父母親是不能生出b型血的女兒的。這是百分之百可以肯定的。


    “很遺憾。不過,確實是這樣。”


    “那麽,她到底是誰的孩子?她的母親還有別的男人嗎?”


    說著,泰三突然明白了。二十年前,泰三把朋友的戀人奪了過來結婚了。這個朋友就是已經去世了的ju井副教授。


    “難道,是ju井的……”


    偵探並沒有點頭,而隻是說了句:“ju井副教授是b型血。”


    泰三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二十年前妻子的樣子浮現在眼前,但立即就消失了。由裏子的出生是在他們結婚一年以後,這就是說結婚以後,妻子依然和ju井有來往。現在來看,他也感覺到由裏子一點也不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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