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伸出了食指,左右搖了搖:“這可是秘密。”


    說著,他們便走出了咖啡店。


    8


    星期六的中午,陽助迴到家裏後,擔任案件調查的警察來了。還是那兩位警官:田宮和真田。案發後,他們已經見了很多次麵。


    “家裏亂七八糟的。”陽助一邊歉意地說著,一邊把兩人請到客廳。


    “案件的調查有眉目了嗎?”他看著兩位刑警的臉問道,“那個男人……中野他招供了嗎?”


    “還沒有。這很棘手呢。”


    田宮的臉上堆著苦笑,並朝真田看了一眼。那位年輕刑警臉上的肌肉也不自然地扭動著。


    “實際上,我們今天來就是要確認一件事。”田宮說。


    “確認?”


    “是的。”


    說著田宮用有些誇張的動作拿出了記事本。“你夫人——的場妙子是很嚴重的近視眼吧?通常情況下是不戴眼鏡就什麽都無法做的吧?”


    “是這樣的。”


    “那麽在家裏也一定要戴眼鏡的,是吧?”


    “是要……戴的。”


    刑警屏住了唿吸,把目光從記事本轉向陽助:“你夫人隻有在外出的時候才戴隱形眼鏡吧?這是我們聽美幸小姐說的。”


    “隱形眼鏡……”


    陽助感覺到自己的耳後一下子熱了起來:隱形眼鏡……


    “妙子夫人被殺的時候是戴著隱形眼鏡的。如此看來,她應該是準備外出的吧?”


    “……”


    “是準備到什麽地方去的吧?”


    刑警凝視著陽助的臉。陽助避開了刑警的目光,兩手緊緊抓住了膝蓋。他覺得手心全是汗。


    “這就是說,夫人並沒有改變主意,還是準備到中野那裏去的吧?”


    “不,不可能是那樣的。她是在最後時刻改變主意的,所以她還給那個男人打了拒絕的電話呢。”


    “你說那個電話呀。”


    田宮警官撓著自己的下巴。“我們去了夫人打進電話的那家叫‘renai’的咖啡店了。那裏的店員還記得中野和他接的那個電話。當然是不可能知道電話內容的。但卻記得中野接電話時的情形。根據店員的證言,中野當時並沒有驚慌失措或生氣的樣子,而且在掛斷電話時還說‘那麽我現在就馬上過去’。是說……現在就馬上過去呢。你不覺得奇怪嗎?如果夫人同他說了要分手的話,他肯定是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


    “可是……我妻子給她認識的那位夫人打了電話呀,她是說……不想再見到中野的了。”


    “所以才更讓人感到奇怪呢。腦袋簡直都被這些奇怪的事情弄糊塗了。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說得通的,那就是,打電話的到底是不是你夫人呢?”


    刑警們走了以後,陽助還呆呆地坐在沙發上。腦子裏全是妙子那滿身是血的身體。


    還是不行呀。


    這是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縈繞在的場陽助腦子裏的擔心。昨天,從那個偵探來的時候起,不知為什麽他就有了這種預感和擔心。


    昨天,偵探到陽助的公司去了。陽助記得因為工作的關係曾與這些偵探打過交道,不過那都已經結束了。等他問過偵探後才知道這次是女兒美幸委託偵探進行了調查。因為這個偵探們才來找他的。他想這個年幼無知的女兒做了一件多麽過分而麻煩的事呀。不過通過這事,他知道美幸對自己和亭子有了懷疑。陽助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他們計劃的初衷可是為了盡量不讓美幸受到太多的傷害和打擊呀!


    “我們對於你們的行動都清楚地掌握著呢。”偵探說,他的話語裏沒有任何感情,“首先,我們有一個很大的疑問。這就是案發後,你們為什麽不把中野修的事情告訴警察呢?因為你應該知道他與你夫人之間的關係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們已經調查了你夫人有外遇的事情,並且已經向你們報告了呀。”


    見陽助不做聲,偵探又繼續說:“你所知道的還遠不止這些吧。那天你夫人要離家出走的計劃你也知道,是吧?但你並沒有對警察說,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是有原因的。”


    陽助迴答。他的聲音連他自己都感到有一絲憂鬱。“是有著無法對別人說的原因。”


    “如果你不跟我們講清楚的話,”說到這裏,偵探打住了話頭,好像是為了觀察對方的反應似的,“我們隻能把我們所知道的都如實向你女兒報告了。”


    “那樣的話會很麻煩的。”


    “我們也覺得會很麻煩。但是,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我們不想向委託人說謊。”


    陽助重重地吐了口氣,並看著偵探。然而,偵探和他的助手都是一臉的木然,一點表情也沒有。


    “你們大概是找到了線索吧?”陽助說,“關於那天發生的事情。”


    “我們是想像的。”偵探說,“是否正確現在還不清楚。”


    陽助無意識地發出了一聲嘆息:關於偵探俱樂部的實力和能力他非常清楚。


    “清楚了吧?那就請跟我們講講吧。說出來之後也好讓我們決定我們的態度呀。”偵探聳了聳肩,又補充道,“盡管我覺得這樣做不太公平,但還是這樣做吧。”說著,他點了一下下頜,並喝了一口茶。


    “那天,妙子夫人要離家出走的事情,除了你以外,亭子和典子也都知道,是吧?當然是你告訴她們的。於是你們三個人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她的計劃。然後等夫人頭腦冷靜下來了再慢慢地勸她。你們阻止她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一定要有人隨時陪著她。按計劃從早晨到午飯後亭子一直在家,然後,在午飯後典子就來了,不久你也提前迴來了。”


    陽助沉默不語。偵探的推理並沒有錯。


    “可是你們的阻撓讓妙子夫人非常惱火,因為妨礙她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並且後來夫人意識到了這一切並不是偶然的,而是你們故意這樣做來阻止她的。就因為這些阻礙使她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絕望的她非常衝動地在自己的房間裏用水果刀刺向了自己的心髒。”


    好像是為了要觀察對方的反應,偵探說到這裏又閉上了嘴。“請接著說下去。”陽助對他說。偵探點了一下頭,又喝了口茶。


    “當你們趕到她的房間時,她已經死了。你們自然非常悲傷,因為你們覺得她是被你們逼死的。同時,你們憎恨那個成為元兇的中野修。於是,你們便把水果刀擦幹淨,並丟進了垃圾桶,弄成一個他殺的假象,並且把中野修推出來讓人認為人是他殺的。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典子的電話。為了告訴大家中野同妙子的關係,她給古川昌子打了電話,然後又給等在咖啡店裏的中野修打了電話叫他馬上過來。第二步是你的電話。當你看到中野來了以後,便給鄰居打了電話,請她幫忙看看你家的情況,目的是讓她看到中野修。最後一步是由亭子來實施的,她把中野的名片交給了警察。”


    “錯了嗎?”偵探接著問道。依然是那毫無感情的聲音,但卻充滿了自信。


    陽助嘆了一口氣,“基本是這樣。”他對偵探說,“不過有一點你沒說對。”


    “什麽?”


    “我們並不完全是因為憎恨中野才偽裝成他殺的。如果不這樣而保持著妙子自殺的情形,那麽會使美幸受到非常大的傷害,我們不想這樣。我們真的是基於這個考慮的。”


    “你是說你女兒?”


    “是的。那個孩子非常崇拜她媽媽。如果她知道媽媽要拋棄自己和家庭,並且因為沒有達到目的便自殺的話,那她會受到多麽大的打擊呀!所以我們便決定弄成她媽媽在最後時刻改變了主意的樣子,這樣的話,也許會減少一些她所受到的打擊和傷害。我們都是這樣想的。”


    接著陽助向偵探低下了頭:“拜託。請不要把實情告訴美幸。這是關係到她的將來的問題啊。”


    因為他的頭是低著的,所以偵探們看不清楚陽助臉上的表情。但隻過了一會兒,偵探便用一句“明白了”答應了他。


    “迄今為止,我們還從來沒有過不把真實的調查結果報告給委託人呢。這次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吧。但是,這樣的話,你女兒就不用支付調查費用了呢。”


    “這當然由我來付。”


    “不過,你以後要養成脫鞋後擺放整齊的習慣喲。大概那時是典子她順手幫你放整齊的吧。這也是讓你女兒起疑心的原因之一呢。”


    陽助又一次低下了頭。


    這些偵探能夠巧妙地讓美幸相信嗎?


    陽助來到了陽台上,抬頭望著天空,他想著。


    也許有一天必須要把這一切都說出來,陽助意識到了這一點。那麽,這一天,是明天還是十年後的某一天?陽助無法預計。


    但是想到剛才警察的語氣,陽助知道那個時間好像不是很遠了。陽助決定到了該說的時候自己就說出來。想到那時的情景,陽助挺直了身體。


    這時,他聽到了開門聲,接著走廊傳來腳步聲。幾秒鍾後,他看見了美幸,她的右手拿著網球拍,臉上紅紅的。


    “我迴來了。”美幸大聲說。


    陽助看著自己的女兒,過了一會兒,他也大聲答道:“啊,你迴來了。”


    這是八月裏一個晴朗的一天。


    (完)


    瘋狂的電擊


    一


    陰暗的房間裏,三個表情呆滯的男人圍坐在一張桌子前,桌上的菸灰缸裏堆滿了菸頭,也不知已經倒掉幾次了。


    “總之,”一個看上去年紀最大的男人說,“我們要想法偽裝成事故的樣子。否則,如果被認定是他殺的話,毫無疑問,警視廳就會馬上搜查,隨之就會正式出動警察進行調查。那樣一來肯定會被他們找出破綻的。”


    “那些傢夥會糾纏不休呢。”說話的是三個人中最年輕的一個,他其實並沒有同警察打過交道,隻是憑著電視劇的印象。


    “難道這不一樣嗎?”一直保持著緘默的男人說。他的膚色白皙,戴著金絲眼鏡,看上去有些神經質。


    “就算我們弄得很像事故,但警察經過科學縝密的調查,很快就會識破的。那我們就有可能會因為這點小伎倆而丟掉性命。所以這種偽裝是很危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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