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風悠悠,攪得人無端開始困頓起來。


    由於暫時不用為未來的事費腦筋,馮仕炎原本緊繃的神經也在這一刻徹底鬆懈了下來。


    萬紅壯仍是怔怔地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從他偶爾蹙起的眉頭,馮仕炎知道,他的心裏也在經曆著掙紮。


    天色漸漸變得昏沉,緩緩下落的夕陽將整個世界染成一片昏黃。


    忽然,遠處傳來悠悠的女聲齊唱,或遠或近,軟軟糯糯,攪得人無比的心癢。


    馮仕炎的神色一滯,茫然的抬起頭來,可是放眼望去,除了河畔依依的楊柳、潺潺的河水,就再也沒有什麽其它的發現。


    再看萬紅壯,臉上早已滿是迷醉的神色,略微還有那麽一點猥瑣的意思在裏麵。


    歌聲悠揚,或輕或重地敲在每個人的心上,就像無數隻貓,不停地撓著你的心,隻是任憑馮仕炎望穿秋水,都無法找到這聲音的源頭。


    不知過了多久,這種齊聲響起的好聽的歌聲才緩緩落下,徒留無盡的餘韻,令人迴味悠長……


    “好……真好……”


    萬紅壯喃喃自語道:“此生若是有機會,能到那留香閣走上一遭,才不枉人世一趟!”


    “留香閣?”


    馮仕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呃……”


    萬紅壯愣住了,這句話隻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他一時間竟是忘了身邊還有人。


    隨即他的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神色,沉吟了片刻,解釋道:“這留香閣,乃是蘇州府最大的一艘畫舫,據傳上麵的姑娘,個個美若天仙,不過價格自然也是不菲,僅是登船,就需一兩銀子!”


    一兩!


    馮仕炎瞬間被這可怕的價格給嚇到了。


    其實早先在兵營時,他就開始通過各種途徑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進行了惡補。


    這個世界的通用貨幣就兩種,被稱為大錢、小錢。


    平日裏大家用的都是小錢,也就是那種電視劇裏都會看到的銅幣。


    然後比小錢貴重一些的換算單位就是大錢,兩者之間也很好區別,大錢大概是兩個小錢那麽大。


    一般人做一天工,所得的工錢大概是兩到三個小錢。


    不過你可別小看了小錢的購買力,一般來說,買上五個饅頭,也隻用一個小錢就夠了!


    像李恪就曾對馮仕炎明言,像他這樣的低級軍官,一天的俸祿大概也就五個小錢。


    再往上就是大錢,一枚大錢能夠換一百枚小錢……對於普通人來說,大錢幾乎已經是它們所能接觸到的,最大的貨幣麵值了!


    當然,再往上還有黃金、白銀這類的硬通貨。


    一般來說,一兩銀子能夠折換一百枚大錢。


    也就是說,僅這留香閣的登船費,就需一萬枚的小錢……這物價,可謂極度恐怖了!


    “一兩銀子……傻子才去呢!”馮仕炎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


    萬紅壯則是一臉的向往,“這也就我們自己說說,你不知道,那留香閣在蘇州府究竟有多受歡迎,就連登船的名額,通常都是一席難求!”


    “還一席難求?”馮仕炎整個人都愣住了。


    尋常人不吃不喝,一年或許才能攢下一兩銀子,而那些人卻能麵不改色地為了一個登船資格一擲千金……看來,這個世界的貧富差距也是非常大的。


    而現在的他,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在社會底層徘徊的爬蟲。


    不,或許還不如。想到這,馮仕炎不由得感到一陣挫敗!


    “我寫書還有一個原因!”萬紅壯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待我成名,我必要包下整個留香閣,讓所有的人都圍著我轉,隻侍奉我一個人!”


    出息!


    馮仕炎不知該如何評價萬紅壯的這個理想。


    萬紅壯接著說道:“不過我更想去那鳳儀閣……隻是不知鳳儀閣是攤上什麽事了,居然被官府查抄了,雖說不至於閉館,但豔絕蘇州府的香凝娘子以及四大花魁,卻早已不知所蹤……遺憾!遺憾那!”


    “這……你說的難道是青樓?”


    馮仕炎猛地迴過神來,其實早在先前他口口聲聲提到姑娘什麽的,他就應該想到了。


    隻是對於現代人來說……這青樓,終究有些遙遠。


    再聯想到先前遲大人所說的那些,馮仕炎覺得自己對於萬紅壯,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看來……馮兄弟也是同道中人?”


    萬紅壯的眼睛更亮了,“也是嘛,就憑你對文學之道的理解,我早該猜到,你與我應該是一類人。”


    “快哉快哉!”


    萬紅壯一臉的浪蕩,“對了馮兄弟,你喜歡哪一類的姑娘,我們可以交流交流嘛!”


    “我喜歡潤的……你知道嗎,尤其是那些看起來比較壯實的,可以無情地糟踐我,隻要想到,我都隻覺無盡的歡喜!”


    “這也是我能聽的話嗎?”馮仕炎一臉尷尬地望著萬紅壯,不知該怎麽迴應他。


    “行啦行啦!”萬紅壯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我知道我倆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放心,待到你可以離開,我帶你去,好好感受感受!”


    “你,你可以幫我出去?”馮仕炎猶豫地望著他,“不是說,想從城西出去很困難嗎?”


    “那隻是你們。”


    萬紅壯意味深長的笑道:“要知道,這勞務所工作的派發,都要先經過我這裏,到時候我隻要找個由頭,將那些容易完成任務截留下來。”


    “那你屆時想要離開,還不是輕而易舉?”


    “原來如此!”馮仕炎恍然大悟,即便迴到了古代,人情關係還是極為重要的。


    要不是先前他的表現令萬紅壯感到滿意的話,想來萬紅壯也不會將這個消息和盤托出。


    不過話說迴來……他可以整天眠宿於花街柳巷,或許與這份差事有脫不了的幹係。


    馮仕炎的表情越發地諂媚起來,“那大壯兄弟你呢?想要離開隨時可以離開?”


    “我?”


    萬紅壯一臉的意味深長,“身為當差的,還能沒點權力?就說管著轄口的那幾個人,哪個沒收過我和我叔的好處?”


    “原先的話,若要帶點人出去也沒什麽問題,隻是近來匪患變得嚴重,他們也怕擔上責任,所以……”


    馮仕炎點了點頭,一臉的討好,“還是要仰仗大壯兄弟了。”


    “好說好說!”萬紅壯擺了擺手,依依不舍地望著遠方。


    波光粼粼的河水奔湧向前,遠處時不時傳來豪放的調笑聲,以及靡靡的絲竹之聲。


    萬紅壯一臉向往地望著遠方,就像望著,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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