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皚皚,不知何時已點綴了大地。


    “爺爺,我們逃出來了!”


    孫子的話,略帶喘息。


    紅撲撲的小臉,一臉振奮的望著爺爺。


    可隨著目光看去後,孫子的瞳孔卻是猛地一縮。


    爺爺的麵色青紫,滿是說不出的病態與痛苦。


    “你怎麽了爺爺!!”


    孫子一把上前抱住了爺爺,心疼的望著對方。


    爺爺似乎也是累了,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艱難的迴過了頭去。


    看了一眼來時的方向。


    那裏一片空曠,隻能遠遠瞥見雲峰的影子。


    對於一位腿腳患有殘疾,且還有著各種老年疾病的老者而言。


    這半個多時辰的狂奔,幾乎快要將他的身體榨幹。


    那是竭澤而漁式的透支。


    爺爺似乎是感受到了身體的抗訴,粗糙的手掌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


    確認了自己的身體,不至於當場不支後。


    他這才強行擠出了一絲微笑,摟住了孫子。


    “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咱們繼續趕路吧!”


    孫子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糾結。


    他能感覺到,爺爺的身體已經十分吃不消了。


    那病態的臉色,是無法作假的。


    “可是您的身體......”


    爺爺輕撫孫兒的腦袋,溫柔道。


    “累死在路上,也總好過被那群蠻族追上。”


    “快走吧,它們的體力超乎你的想象。”


    “現在沒休息一刻,就多了一分被追上的危險。”


    孫子懂事的點點頭,隻能咬牙扶著爺爺再次站起。


    孫子知道,比起被蠻族追上這點,爺爺更加擔心的其實是自己的安全。


    在簡單而又快速的吃了兩塊穗餅後。


    一老一小,再次踏上了迴家的路。


    這一走,就是一天時間。


    一直到深夜降臨,爺孫倆才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這個時候的爺爺,臉上的青紫已經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病態的潮紅。


    孫子明顯還不太懂這些,看著爺爺的臉色變得“紅潤”了。


    高興的放下了背簍,開始刨地。


    在這一望無際,毫無遮擋物的野外。


    晝夜的溫差,足以溫柔的帶走一個人的生命。


    刨地後睡入地裏,便是有效減少身體溫度流逝的一種方式。


    同時,借助夜色的遮掩,這也能減小被蠻族發現的可能。


    “入冬了啊......”


    爺爺歎息一聲,看著孫子勤勞的挖著地洞。


    目光時不時的,總要看看來路。


    對比起野外的猛獸,蠻族才是最大的危險。


    甚至於這些年隨著蠻族不時入侵,這片地帶的野獸都少了許多。


    畢竟在蠻族的眼中,那麽猛獸也亦是食物的來源。


    花了好一會兒,終於刨出了足夠兩人睡下的地洞時。


    孫子已經是累的滿頭大汗了。


    “爺爺,地洞刨好了!”


    “您快休息會兒吧!!”


    爺爺笑了笑,從懷裏再次掏出了一小塊穗餅。


    “吃點吧,跑了一天了。”


    孫子見狀,卻是連連擺手。


    “不成,咱帶出來的食物都是有限的。”


    “現在吃了,後麵可就沒得吃了。”


    爺爺笑著搖頭道。


    “沒關係,咱們這迴走的又早,又快。”


    “不會沒得吃的。”


    孫子一想,好像確實是這般。


    這才接過了穗餅,美美的吃了起來。


    可吃了沒兩口,他就將穗餅遞了過來。


    “爺爺,我吃飽了。”


    爺爺見狀,隻是歎了口氣。


    “我在你刨地的時候,已經吃過了。”


    孫子不信道。


    “什麽時候?”


    “爺爺不會騙你的。”


    “真的嗎?”


    “真的......”


    “你騙我!”


    爺爺無奈的接過穗餅,啃了兩口後。


    這才又將餅遞了迴去。


    “這下成了吧?”


    “嗯!”


    孫子看爺爺吃了兩大口,這才嘿嘿笑著,繼續吃了起來。


    風唿唿的吹,雪的落點也沒了個準信。


    孫子取出了背簍裏的皮革、圍氈將自己裹嚴實後。


    迅速的躺了下去。


    “爺爺,你躺下了嗎?”


    “嗯......”


    “爺爺,咱們一定會逃迴去的!”


    “會的,我們會迴去的......”


    “爺爺,你困了嗎?”


    “嗯,爺爺有點困了......”


    “那爺爺你快睡吧!明天還要趕一天的路呢!”


    見爺爺累了,孫子老實的閉上了嘴巴。


    安靜的看著天空那不多的星星,發起了呆來。


    就在孫子有些哈欠,準備閉眼的時候。


    爺爺卻又突然開口了。


    “爺爺的懷裏有些東西,爺爺累了,沒力氣取出來......”


    “等明早的時候,你記得提醒爺爺......”


    “幫爺爺取了......”


    孫子困意來襲,卻還是強大精神迴道。


    “好的,爺爺!”


    “您快睡吧!”


    世界再次變得安靜,隻有空中的雪花依舊在零碎的灑落。


    它們漫無目的的飄啊飄,隨風舞動。


    卻好似沒有歸期和盡頭。


    直至某一刻。


    命運的使然,使其中的幾片,落在了孩子的臉上。


    雪花滴在臉上時,說不出的冰冷。


    孫子卻是痛苦的閉緊了眼。


    天空不知在何時,變得不再黑暗。


    而是一片灰蒙蒙的。


    夢裏的孩子,夢見了大批蠻族追了上來。


    他夢到了自己還是個嬰兒,夢到了早已不在的父母。


    夢到了年邁的爺爺,抱著自己在狂奔。


    然後,被一群蠻族堵在了巷子裏。


    那群怪物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不,不要過來!!”


    “不要過來啊!!!!”


    轟!


    一聲巨響,在孩子的腦海中炸開。


    他驚醒了。


    冰涼的雪,在他的臉上化開。


    他掙紮著,抖落了在皮革外的土塵,快速的從自己的小坑裏爬了出來。


    “爺爺,爺爺......”


    孩子慌亂的找了一圈,很快就在身旁看到了爺爺。


    隻是這會兒的爺爺,似乎很冷。


    爺爺的臉上積滿了雪,卻怎麽也不見那雪化開。


    隻有被凍得烏紫的嘴唇,有些皸裂。


    “爺爺?”


    孫子很小聲的喚了句,可爺爺一點反應都沒有。


    孩子心想,爺爺可能是累到了。


    怕把爺爺吵醒,他小心的吹落了灑在爺爺臉上的雪。


    然後再轉身,把這次出來收獲的那些東西重新收拾好。


    等做完了這些,再迴頭看去時。


    爺爺不僅沒醒,臉上剛剛被吹走的積雪,甚至又重新出現了。


    孩子心疼的上前,這次他輕輕的伸出了手。


    想為爺爺抹去那些雪花。


    可等當他探出手去後。


    入手處,卻是一片冰涼。


    就和那雪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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