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鐵鉉對自己的評價居然低到了這個程度,朱樉也忍不住陷入了自我懷疑。


    “聽你這麽說,本王的身上就沒有一點優點了?”


    朱樉一問話,鐵鉉斬釘截鐵的迴答:“當然有,殿下您能吃苦耐勞,出手大方,又能上馬殺敵,還能憐憫百姓。最難得的是您還能秉承著公心,懲惡揚善。全天下的皇子你是唯一一個有望能繼承聖上衣缽的。”


    聽到自己成了蠍子拉屎獨一份,朱樉變得有些迷糊。他抬著手打斷了鐵鉉繼續說下去。朱樉直接問道:“等等,我剛才不是吝嗇鬼嗎?怎麽又成了出手大方的人。”


    鐵鉉認真的迴答:“您對自己和權貴吝嗇,卻能對百姓們大方啊。”


    朱樉一直認為自己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沒想到看在別人的眼裏正是自己樂善好施的證明。他的初衷不過是想撈點名聲罷了。


    朱樉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鐵鉉接著說道:“如今您身處高位,身後跟隨的沾親帶故之人眾多,已經在朝堂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您現在的處境正如逆水行舟一般,不進則退,您這一退可不僅僅牽扯到您一個人的身家性命了。”


    鐵鉉的話,直接敲響了朱樉的警鍾。他這時才意識到不知不覺自己不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了,而是有一幫親朋友好跟利益一致的盟友在不斷的催促自己前行。


    朱樉長歎一聲,感慨萬千說道:“常言道屁股決定腦袋,本王到了這個位置上看來由不得自己做主了。要是本王將來卸甲歸田,豈不是陷追隨於我的這幫親朋好友於不義了嗎?”


    “然也,殿下現在已是藩王之首,擋在您身前的是太子。在您背後覬覦您的是晉王和燕王。您現在猶如困在了懸崖峭壁之上,要嘛拚盡死力攀登到頂峰攬下這天地之間的無限風光,要嘛隻有下墜掉進萬丈深淵之中,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鐵鉉的話猶如一記鐵錘,重重敲擊在了朱樉的心髒上。將他心裏僅存的所有僥幸都砸成了粉末,化為滿天的灰燼。


    兩人說了這麽多大逆不道的話,雙方都已經掏了心窩子。朱樉問出了心底的疑慮:“你鐵鉉以前一直不願意屈居在本王麾下,現在又鼓動著本王去爭大位到底是幾個意思?”


    鐵鉉正如一個情場浪子一般兜兜轉轉出去轉了幾年,迴來才發現還是糟糠之妻這裏才是能與他相伴一生的良人。可惜朱樉不會讀心術,要是知道鐵鉉現在的想法,脾氣暴躁的朱樉說不定會當場將他打死也不一定。


    鐵鉉唉聲歎氣了小半天,才慢悠悠的開口:“皇位要是落到了別人手中,或許會是一個盛世。這億萬平民百姓不過還是盛世之下的螻蟻一般苟且,而殿下您不同,您能真正改變這個殘酷的時代。”


    從政幾年的鐵鉉早已不複當年的青澀,他眼睛裏看到的都是皇室宗親、開國勳貴、朝廷官僚正漸漸變得跟元朝權貴一樣,開始講百姓當成奴仆一般奴役,如今有洪武大帝在上麵鎮著,這幫吸血鬼還會收斂一些。


    等到洪武大帝龍馭歸天,天下會變成怎樣一副光景?鐵鉉簡直無法想象,在鐵鉉看來,朱樉是唯一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真命天子。


    聽到鐵鉉對自己寄予厚望,在開封搞社會實踐失敗過一次的朱樉,變得有些露怯。“我當年在開封做了那麽多事,結果我爹一來上到你們這些我親手任命的官員,下到黎民百姓全都臨陣倒戈了。我連一地都站不穩,將來如何立足於天下?”


    對於朱樉的擔憂,鐵鉉搖頭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殿下根基尚淺,羽翼未豐。雖然僥幸占據一省之地,可是並沒有一套完整的班子能夠替換掉原來的官吏。加上大義名分在朝廷那邊,您才會敗的這樣輕而易舉。”


    朱樉陷入思考時,鐵鉉接著又繼續說了下去。“如今的殿下上有陛下支持,下有軍中將士團結在您的身邊。唯一欠缺的不過是治理朝政的經驗,就算是陛下想卸了殿下手裏的軍權,都得三思而後行。”


    在鐵鉉的眼中,朱樉現在的位置很微妙。在皇帝之下,名義上比太子低一級,手中的權力卻不亞於太子。朱元璋想撤換掉朱樉的話,就得重新啟用淮西勳貴。對於皇帝來說,外臣的威脅永遠大於親生兒子。


    鐵鉉的話,令朱樉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朱樉才開口說道:“離京之前,我曾去過李太師韓國公的府邸一次。李太師說要我跟他寫信教我如何治國,你覺得他這話是真是假?”


    聽到這句話,鐵鉉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都大,驚訝的問:“李太師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何單單要教您一個藩王治國?”


    朱樉將七年前在淮西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跟鐵鉉講述了一遍。聽完以後,鐵鉉一拍大腿醒悟道:“原來是李太師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已然握在殿下一人手中,就算陛下跟殿下寬宏大量能夠饒恕於他。可如今宰相之位已然廢除,李太師就算重獲自由之身,也斷然沒有起複的可能。”


    鐵鉉說的口幹舌燥,朱樉起身走到桌前,用茶壺倒了一杯清茶給他。鐵鉉一飲而盡後,才接著又說:“李太師此舉無非是兩種可能,一是尋求在新朝立足的可能,二是為後人留下可靠的人脈。”


    朱樉聽到他這樣說,有些詫異的問:“李太師的兒子李祺已然貴為駙馬,他也沒必要還要結交我這個藩王,還是曾經的死敵啊。”


    鐵鉉搖頭解釋:“非也,常言道君子之澤,三世而斬。這話要是說的民間倒也十分恰當,可是換在朝堂這種爾虞我詐之地,聖上的恩澤要綿延到兩世都難。李祺能當上駙馬,全賴李太師之力。若是他一死,這份恩情也就淡了。”


    想起曆史上的第二次胡惟庸案,正如鐵鉉所說李善長一死,兒子李祺的全家就被流放到了江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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