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聽完,心神俱震。


    童年痛苦的迴憶湧上了心頭,要是那種絕望再來一次,他恐怕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


    他害怕了,他不敢想象隻有他一人活在世上,是何等的痛苦。


    朱元璋失神的一刹那,朱樉迅速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向後一拉,朱元璋身子搖晃,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緊接著,朱樉身子一扭,用肩膀頂住了朱元璋的胸膛,猛地一用力,就將他舉過頭頂,掄到了半空。


    朱元璋猝不及防下,被好兒子朱樉來了個過肩摔,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朱樉站穩腳跟,目光冷漠,拍了拍手。


    他滿臉不屑,咬著牙說道:“什麽狗屁洪武大帝,要不是你是我爹的份上,骨頭架子都給你拆咯。”


    朱元璋摔得七葷八素,完全沒有了之前囂張的氣焰,發出一聲痛苦呻吟。


    看傻眼的徐達、湯和、周德興三人,這才反應過來,立馬上前將朱元璋扶起。


    湯和原本以為朱樉不過是個小號朱元璋,還是低估了這小子的兇狠程度,這小子真發起飆來,完全六親不認啊。


    朱元璋扶著老腰,氣的直哆嗦。


    他滿臉戾氣,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真以為咱離了你,就過不下去了?”


    “咱宰了你,咱照樣還有二十幾個兒子。”


    朱樉嗬嗬一笑,沒有半點懼色。


    “要是沒了我,你當然還是英明神武的洪武大帝。”


    “隻不過再過幾年,沒準會變成坐在龍椅上,抱頭痛哭的可憐蟲。”


    朱樉的話就像一柄利劍,直插老朱的心房。


    他想起在親人離世的時候,身邊還有三個發小陪伴。


    當他背起行囊,去往了皇覺寺出家為僧時,隻有孤身一人。


    朱元璋在外雲遊化緣,受盡了人間疾苦,看穿了世態炎涼。


    “天為帳幕地為氈,日月星辰伴我眠。”


    “夜裏不敢長伸腳,恐踏山河社稷穿。”


    朱樉背著手,來迴踱步,吟誦著他當年寫的這首無題詩。


    這首詩既有朱元璋的豪情萬丈,也有他的孤獨淒涼。


    徐達、湯和兩人一左一右在朱元璋的身邊,看著他的臉上表情經曆了震怒再到迷茫。


    兩人悄悄對視一眼,心中驚駭不已。


    朱元璋的牛脾氣,犯起強來,可是九頭牛都拉不迴來。


    伸手推開兩人,朱元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稍後,大步向前,走到朱樉身前,抬起手就給了他腦門上一個巴掌。


    “小兔崽子,活膩歪了,還敢跟老子動手?”


    老朱的手勁很大,扇的朱樉向後一個踉蹌,好不容易站直身體。


    他的腦門上,出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捂著額頭,朱樉神色平靜地說道:“就是為了告訴你,我要是不讓著你,你啥也不是。”


    “咱怎麽會生出一個,你這樣忤逆犯上的玩意兒?”


    眼看女婿跟親爹杠上,徐達這個做丈人的,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隻能充當和事佬。


    “重八哥,這混賬小子又犯渾,咱們這些做長輩的氣量大,可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親家公給了台階,朱元璋順勢借坡下驢。


    “今天看在你嶽父的麵子上,咱不跟你個混賬東西計較。”


    “再有下次,咱親手將你大卸八塊。”


    這段小插曲一過,朱元璋、徐達、湯和、周德興四人,重新坐迴了八仙桌。


    朱樉剛挨著老丈人坐下,拿著筷子夾起一片羊肉,放進銅鍋裏涮好。


    還沒下肚,朱元璋越想越氣,猛然一拍桌子,又開始吹胡子瞪眼。


    “在座的都是長輩,哪有你這個晚輩坐下的份兒。”


    “給咱上一邊去,站著伺候。”


    說完還稍嫌不解氣,又開始嚷嚷。


    “看什麽看?還不快倒酒。”


    見朱樉無動於衷,還坐著,朱元璋從桌子底下,伸長著腿踢了他一腳。


    朱樉默不作聲,站起身子走到一邊,撣了撣褲子上的腳印。


    這糟老頭的心眼比針尖大不了多少,朱樉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接過光祿寺卿馬全手上的酒壺,充當起了臨時服務員。


    依次往四個老頭,麵前放著的大碗不停斟酒,朱元璋、湯和、徐達、周德興等四人,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像今天一樣聚在一起。


    四人興奮不已,滔滔不絕地聊起了往日的崢嶸歲月,他們談笑風生,吃著涮鍋。


    服務員小朱連午飯都沒吃,就被老朱召進了宮。


    餓了一整天,肚子開始咕咕直叫,正在唾沫橫飛的朱元璋,這才發現異樣。


    放下了碗,朱元璋一臉詫異地問道:“你這逆子,今天該不會是沒吃飯吧?”


    “你說呢?”朱樉表情幽怨,心裏直想罵娘,今天一大早,跟著你去審問朱亮祖父子。


    你居然問我吃沒吃飯?這老頭子簡直沒有良心。


    朱元璋這才反應過來,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你這孩子客氣個啥?來來,咱給你賜座。”


    朱樉憋著火氣,坐了下來,端起扒飯的時候,在心中暗自說道:好好好,這麽玩我是吧?等將來一定讓老頭子,你嚐嚐蜂蜜水的味道。


    反正朱元璋跟蕭衍,一個前半生當和尚,一個後半生出家都差不多。


    老朱正在大快朵頤,不知道旁邊的孝順兒子心裏的小九九,還以為這小子一言不發,埋頭吃飯,是改邪歸正了。


    他對著朱樉說道:“剛才你周叔叔提議,將他家裏的獨子周驥交到你手裏。”


    朱元璋一說完,周德興就接著說道:“老夫的膝下,就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兒子。”


    “二侄子,治軍有方,能不能送驥兒到你軍中磨礪個幾年?”


    聽到周驥的名字,朱樉眉頭一緊,勳貴子弟都有軍職,更別提老朱幾個發小的子嗣。


    隻有這個周驥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子弟,特別喜歡沾花惹草,四處勾引良家婦女。


    朱元璋曾經宣他進宮,當麵斥責了一頓,這家夥迴去之後,收斂了一段時間。


    沒過多久,周驥又開始犯老毛病,整日尋花問柳,夜宿秦淮河。


    朱樉可是清楚曆史上這個周驥,膽子大到無法無天,敢在太子的喪期,穢亂宮闈,跟宮女私通。


    最後被洪武大帝下令處死,還連累了開國老將周德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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