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要用朱樉當主帥的原因很簡單,別的將領立了大功,封賞必須立馬兌現。


    否則有功不賞,未來沒有人給大明賣命,而自己的兒子可以拖著甚至是賴賬。


    朱樉想的是怎樣利用這次出征將利益最大化,父子倆心中各懷鬼胎。


    朝堂右邊的武將陣營裏,在常遇春死後,藍玉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跟隨傅友德出征,


    藍玉對著站在前麵的傅友德,小聲說道:“這主帥一職,老將軍難道不想爭上一爭嗎?”


    年近六旬的傅友德捋一捋花白的胡須笑道:“秦王任主帥,出了事有人頂著,有功勞還是大家分。這難道有什麽不好嗎?”


    傅友德的想法很簡單,萬事穩字當頭,即將步入晚年的他早過了年輕氣盛的歲數。


    藍玉有些為難的說道:“如果讓秦王掛帥,呂大人那邊可不好交代啊。”


    傅友德聽到這話,臉色變得嚴肅說:“這主帥之位自然由陛下定奪,太子都沒出言反對,本公為何要對一個三品官有所交代?”


    藍玉一聽這話,就知道跟秦王府結親以後,傅老頭開始翻臉不認人了。


    台上的朱元璋對朱樉問道:“朕準備興兵三十萬步騎,征討西南的前朝餘孽。二郎既然是主帥,需要何人為你副手?”


    台下的大臣們麵麵相覷,按朱元璋獨斷專行的風格,副手人選都是他親自指定。


    而且是忠心耿耿之人,目的當然是製衡主帥。出現像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戲碼。


    朱樉同樣沒有預料到,朱元璋現在對他如此信任,說句不好聽就是把三十萬大軍交到自己手裏。


    朱樉沉吟一陣後說道:“兒臣希望潁國公和沐英大哥任左右副將軍。”


    傅友德收複過蜀地有西南用兵的經驗,沐英已經駐兵貴州和雲南的元軍對峙不少年,這兩人是朱元璋心目中的人選,


    他毫不猶豫說道:“準奏。”


    朱樉繼續說道:“這是兒臣第一次領如此多的兵馬出征,需一老成持重之人在旁輔佐。”


    “兒臣懇請讓賦閑在家的曹國公隨行左右,參讚軍務。”


    朱元璋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朱元璋對李文忠的感情很複雜,既是他的外甥,同樣是他從小養大的養子。


    可是李文忠的背叛,在朱元璋心底是一根拔不掉的刺。


    他猶豫不決說道:“這事兒容咱考慮兩天再說。”


    一聽到朱元璋說要考慮,朱樉知道這事有了迴旋的餘地。


    朱元璋擺擺手說道:“剩下的軍中將領隨你挑選。”


    散朝之後,朱元璋第一時間去到坤寧宮。


    自從馬皇後的病情有了起色,朱高熾、朱允炆、朱濟熺三名皇孫就迴到了文華殿讀書。


    看著馬皇後的臉上有了血色,朱元璋的心裏安定了不少。


    馬皇後剛喝完粥,下床活動活動,見到剛下朝的朱元璋愁眉不展。


    馬皇後忍不住出聲問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朱元璋心中有煩惱都是找老妻傾訴,他直接了當對馬皇後說道:“今日在朝堂上,咱任命樉兒為出征雲南的主帥。”


    “可是他提出要讓李文忠當他的隨軍參讚,這事兒咱拿不定主意特地來問問你。”


    馬皇後跟他做了三十年夫妻,自然知道他的心結。


    出聲勸道:“陛下可是還在記恨文忠給張士誠寫信之事?”


    朱元璋點點頭,有些憤憤不平道:“咱將他李文忠和朱文正從小一起養大,花錢請先生教他們讀書、手把手教他們練武,咱所付出的一切不亞於親生父親。”


    “可是這兩個養不熟的狼崽子倒好,轉頭就要投到敵人麾下對付咱。你說咱能容忍這兩隻白眼狼嗎?”


    對於朱元璋來說,如果有什麽不能原諒的事,那就是背叛,尤其是親人的背叛。


    哪怕是朱文正真心實意悔過,朱元璋仍然將他軟禁在靖江王府不準離開一步。


    馬皇後勸解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是過去的事又何必糾結在心底?”


    聽到這話,朱元璋從懷裏掏出三份奏折,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怒氣衝衝說道:“咱也想釋懷,可李文忠那不識好歹的狼崽子,一連上了三份奏章。”


    指著奏章,滿臉怒容說道:“你看看他寫的什麽?他在指責咱,他李文忠在對咱指手畫腳。”


    “第一份,第二份奏折,咱留中不發,還派內侍申飭於他。”


    “可他竟然敢上第三份奏章,這是對咱嚴重的挑釁和侮辱。”


    馬皇後將三份奏折撿起來,仔細閱讀之後,長歎一聲說道:“陛下錯矣。”


    聽完,朱元璋指著鼻子,不敢相信說道:“你竟然說咱錯了?”


    馬皇後指著奏章說道:“既然文忠通敵叛國之事,陛下已經揭過不罰,就不應該再舊事重提。”


    “況且以國法論刑,文忠所言之事出於公心,並無不妥之處。”


    朱元璋手指哆嗦氣道:“你這敗家娘們又在護短了是吧?”


    “他一個領兵將領敢妄議朝政,就這一條咱就可以殺他的頭。”


    馬皇後搖搖頭說道:“陛下難道忘了,你曾授予文忠參讚軍國大事之權。他對國家大事上奏,又怎麽能說違法呢?”


    朱元璋隨口賞賜出的頭銜不計其數,他自己都忘了李文忠還掛著一個。


    朱元璋被說的啞口無言,無處發泄將寢宮內放著的大花瓶一腳踹翻。


    氣的語無倫次:“咱要取消他的頭銜,再治他的罪。”


    望著無理取鬧的丈夫,馬皇後一臉無奈,躬下身子從床底下拖出一個木箱子。


    大病未愈的她,額頭上出現汗珠,從木箱裏翻出一件滿是破洞的乞丐衣服。


    遞給朱元璋,馬皇後說道:“這是文忠十二歲那年穿的衣服,這麽多年我一直留著。”


    “重八,你說小時候家裏鬧饑荒,吃了上頓沒下頓,全靠姐姐、姐夫接濟你。”


    “難道重八你真的狠的下心,要斷絕他們留在人世的唯一骨血嗎?”


    朱元璋看著手裏殘破的衣服,心底緊繃的那根弦被怦然撥動。


    李文忠的母親朱佛女,是從小待他最好的二姐,為此他不惜違反禮製,冒著被天下讀書人笑話的風險。


    命宮中畫師為朱佛女畫了一幅身著五爪金龍的紅色龍袍畫像。


    朱佛女離世的時候,朱元璋還在出家當和尚。李文忠年幼時穿的這件衣服由朱佛女一針一線所縫,是朱元璋二姐留在世間的唯一遺物。


    俗話說睹物思人,朱元璋看到這件不合身的小衣,就想起了不在人世的二姐,他哭的泣不成聲說道:“咱起了殺外甥的念頭,咱真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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