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一臉傻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幹什麽?”


    馮誠被這敵友不分的孬貨,氣的頭都大了,伸手指著他的鞋底說道:“那你還不快把腳收起來?”


    沐春撣撣鞋上的灰塵,左右擺弄一下問道:“馮哥,你看我新買的靴子好看不?”


    馮誠心裏直想罵娘,大家都是來拉近關係的,你把你馮哥當敵人對付呢?


    被沐春一打岔,本來還想裝一會兒深沉的馮誠,在起身後立刻表態道:“周王是我妹夫,但二哥為人從小就沒的說,我馮誠為二哥鞍前馬後。”


    馮誠是郢國公馮國用的兒子,自小被親叔叔馮勝收養長大,馮勝膝下無子待他如親生子一般。


    幾人入座後,鄧府的下人開始上菜,眾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唯有孤零零坐在一角的傅忠,感覺如坐針氈。


    因為他來之前,他爹傅友德告誡過他:不要卷入皇位之爭,盡可能不要站隊。


    可這桌上的人都開始拉幫結夥了,傅忠就顯得不合群了。


    傅忠心裏一萬個不願參加這次酒局,可惜今年剛跟壽春公主定親,秦王是他的未來二舅子,他要不給這個麵子。


    以後在圈子裏,別想抬起頭來做人了。


    朱樉和湯鼎、馮誠、鄧鎮、沐春幾人劃拳行酒令好不熱鬧,傅忠被晾在一邊就像一個局外人。


    酒過三巡,朱樉用餘光打量著這個傅家長子。


    傅友德原本隸屬常遇春麾下,常遇春死後,傅友德外出征戰多跟隨徐達。


    現在徐達退隱,李文忠獲罪在家,老朱有意無意,抬高馮勝和傅友德二人的軍中地位,來取代老丈人在軍中的影響力。


    因為馮勝是開國六公爵,朱元璋又在傅友德身上加碼了一個藍玉。


    更有趣的是馮勝的大女兒,嫁給了常遇春長子常茂,小女兒又嫁給了五弟朱橚。


    相當於在太子和周王身上都下了注,現在養大的親侄子又投靠了朱樉。


    這就讓同屬一派的傅家,變得尷尬不已,朱樉停下酒杯,對著坐他對麵的傅忠微笑道:“妹夫,你光顧著低頭吃菜,是不是我這個當舅子的,招待不周啊?”


    此話一出,酒桌上的氣氛登時冷了下來,鄧鎮沒有對朱樉反客為主的行為有一點不滿。


    反而對著傅忠沉聲說道:“傅秀才,你小時候被周驥那幫人欺負,可都是二哥幫你出的頭。”


    “這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湯鼎年齡是二世祖裏最大一個,比朱樉還大兩歲。


    站起身說道:“二爺是你舅哥,你雖未與公主成親,但該有的禮數總不能少吧?”


    湯鼎「砰」一聲將手裏酒杯摔在桌上,“你連一杯酒都不願飲,難道是等著二爺敬你不成?”


    馮誠臉一黑說道:“老傅啊,你這事就做的不地道了。”


    “大家都高高興興喝酒,你一言不發,難不成是來掃大家的興?”


    馮誠是左軍都督府僉事,沐春是後軍都督府僉事,在場之人雖然是輩分最小,可是屬於人狠話不多的那種。


    「啪」的一聲將佩刀拍在傅忠身前,眼如銅鈴瞪大悶聲道:“我爹說了看不起二叔,就是看不起我們沐家。”


    “誰看不起沐家,就剁了他的狗頭。”


    沐春一聲暴喝,唾沫星子直噴傅忠一臉。


    看著這個剛滿十九歲的大侄子,朱樉露出欣賞的目光。


    別看他外表粗獷跟猛張飛似得,實際十歲出頭就跟著沐英征戰沙場,其他勳貴徐輝祖、徐增壽等人十八歲還在宮裏當勳衛攢資曆。


    沐春就已經跟比他大八、九歲的湯鼎、馮誠等人平起平坐了。


    傅忠被沐春這麽吼一嗓子,自然不能再裝聾作啞,雙手端著酒樽一臉難為情道:“二哥,小弟敬你一杯。”


    朱樉跟他碰了碰杯,一飲而盡後,摟著傅忠肩膀說道:“你我多年未見,自然有些生分,不過你再過幾年就要跟我那九妹完婚了。”


    “二哥到時候會給你們送一份大禮,別看隻有幾厘幹股,多了不敢說,每年至少有這個數的紋銀。”


    朱樉舉起一根手指,在場的眾人眼睛都直了,那可是一萬兩白銀,每年一萬兩,十年就是十萬兩。


    馮誠忍不住好奇道:“二哥這天底下有什麽生意這麽賺錢?難道是鹽引?”


    除了鹽引,這幫二世祖實在想不到還有比這更暴利的買賣。


    朱樉笑了笑說道:“鹽引雖然暴利,但隻能管一時飽,畢竟私鹽那玩意曆朝曆代都禁絕不了。


    這才到洪武十五年,大家手上的鹽引貶值了不止一倍吧?”


    因為洪武寶鈔名聲在外,朱元璋本人都不好意思用這些破紙,來打發給老朱家賣命的將領。


    所以這幾年,朱元璋用鹽引賞賜了不少有功之人,朱樉的親王俸祿每年有新增二百鹽引,


    還用開中法也就是采用頒發鹽引,招募商人用鹽引換取糧食,來解決邊軍的軍糧。


    大量鹽引濫發,而每年江淮地區的鹽產量都是固定的,導致勳貴們手裏的鹽引像空頭支票一樣變得越來越不值錢,都賣給了商人換取現銀,再轉過頭用銀子去兼並,更為保值的土地。


    湯鼎、鄧鎮、馮誠、沐春幾人無奈的點點頭,朱樉如數家珍道:“一匹下等絹布不過三錢銀子,可賣到西洋你們知道多少嗎?”


    湯鼎眼睛都直了,壯著膽子說道:“三兩?”


    朱樉臉一黑,說道:“小了格局小了,元朝大內的官方存檔,上麵記載是一匹三錢的絹賣到西洋是十五兩。”


    五十倍的暴利,眾人一聽傻眼了,傅忠弱弱問道:“元朝朝廷既然那麽有錢,為何還會亡?”


    朱樉橫了他一眼說道:“有錢的是元朝皇室和達官貴人,我們祖輩父輩窮的飯都吃不飽豈有不亡之理?”


    同樣的道理,明末窮嗎?隆慶開海八十二年,從海外流進大明的白銀有三點五億兩之多,窮的是崇禎和朝廷。


    諷刺的是東南世家和東林黨的袞袞諸公,可是富得流油啊。


    鄧鎮倒是以前聽鄧愈提到一些傳言:“東南一地世家大族林立,那幫人從宋朝就開始做起海貿,別看那幫人現在不顯山不露水,能量不亞於我等抱團。”


    “聽我爹說沿海因為這幫人鬧起倭寇,聖上在洪武七年,下旨裁撤泉州、明州、廣州三市舶司正是為了針對這些東南地區世家大族。”


    馮誠點點頭說道:“這幫人雖說官算不大,可曆屆科舉取士累積之下,可是占據了朝堂半壁江山,就連陛下都頭疼不已。”


    朱樉笑了笑說道:“那兄弟們就看著東南士大夫喝酒吃肉,到我們兒孫那一輩繼續在地裏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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