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朱樉的“長篇大論”,李文忠頓時感到一個頭,有兩個大。


    “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接下來你不光要向思倫發那條老狗割地賠款,你還想跟把匝刺瓦爾密那個韃子媾和。對嗎?”


    “你說的沒錯。”


    看到朱樉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人到中年的李文忠感到血壓有些升高。


    李文忠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稍微好過了一些。


    “老舅打了一輩子的仗,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向敵人割讓過一寸土地。”


    “你這個臭小子剛一上任,就跟思倫發瓜分了半個雲南不說。現在你又來跟我說,你還要跟韃子議和。”


    說到這裏,李文忠痛心疾首,“你說你這不是認賊作父,還能做什麽?”


    “我認賊作父?”


    朱樉嗬嗬一笑,李文忠怒斥他:“你居然還笑的出來,你賣國還有理了?”


    朱樉反問道:“李保兒,我問你一句。現在的雲南到底是誰的國土?”


    李文忠愣了一下,答道:“雲南雖然還未歸屬我大明,但我等此行的目的正是為了收複雲南。”


    “既然雲南尚未歸屬大明,雲南的梁王還是元廷的臣屬。”


    說到這裏,朱樉停頓了一下,緊接著反問道:“那我朱樉賣的是大元朝的國,跟它大明朝又有何幹呢?”


    朱樉這番話說的是一個擲地有聲,把李文忠給駁的啞口無言。


    李文忠沉默了一陣,他說道:“你跟思倫發締結的一紙盟約,上麵可是白紙黑字寫好了要一起瓜分雲南。”


    “我大明泱泱天朝上國,豈能言而無信?”


    朱樉說道:“我不過是一地藩王又不是大明朝的皇帝陛下,我簽下的字隻能代表我的個人意見。”


    說到這裏,朱樉話鋒一轉:“至於朝廷會不會認賬?那是老頭子這個皇上的事,跟我這個藩王沒有半點關係。”


    “思倫發不是派了使節去京城朝覲了嗎?聽說禮部尚書邵質在私下裏向麓川使節透露,你簽的密約是經過了朝廷的認可的……”


    說到這兒,李文忠猛吃一驚,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李文忠不禁叫出了聲:“我就說以舅舅那樣的火爆脾氣,按常理他不應該會裝聾作啞才對。”


    “原來你們父子二人早就有了默契,聯起手來給思倫發這個老小子下套啊。”


    還有一句話,李文忠沒有明說。


    這個禮部尚書邵質搞不好就是老朱準備好的替死鬼,一個專門替秦王背鍋的倒黴蛋。


    聽到這話,朱樉有些不樂意了。


    “什麽叫給人下套?說的這麽難聽。我這叫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李文忠暗罵:“你這明明叫鉤直餌鹹才對。”


    平心而論,要是李文忠把思倫發換成是他自個兒。


    天上掉下這麽大的一塊餡餅,正好掉在了他的麵前。


    李文忠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半個雲南相當於麓川一倍的國土。


    一想到這裏,李文忠衝著朱樉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你這不要臉的本事,真是深得你爹的真傳。”


    認賊作父這種事,朱樉明顯不是第一個幹的。


    當年,他爹朱元璋剛攻下應天不久,劉福通率領的北方紅巾軍被察罕帖木兒趕出了山東。


    眼見察罕帖木兒率領著“義軍”迴師河南,距離朱元璋的老家安徽僅僅隔著一條淮河。


    朱元璋立馬派遣使者,送了一封親筆信給察罕帖木兒。


    信中言明他朱元璋是元朝的義民,在紅巾妖人裹挾下,他才不得已走上造反這條路。


    朱樉的老嶽父察罕帖木兒派人把這封信送去大都,轉交給了元順帝。


    元順帝看了以後,龍顏大悅。


    特地派出元廷的戶部尚書張昶走海路去應天,負責招降朱元璋。


    隻是張昶到了應天之後,聽到察罕帖木兒和孛羅帖木兒兩位大元丞相內訌之後,朱元璋又拒絕接見了張昶。


    一想到這兒,李文忠開口問道:“拿下大都之後,舅舅命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寫給察罕的那封密信。我把元朝大內裏裏外外搜了個遍,都沒有找到這封信的下落。”


    李文忠滿臉狐疑看向朱樉:“這封信不會落到你小子的手上了吧?”


    朱樉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那封信要是落到我手上,我絕對把它燒成灰燼。身為人子,我怎麽可能會拿老頭子的名節開玩笑呢?”


    李文忠也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他還是勸了一句。


    “那封信茲事體大,你最好還是不要私藏。不然你爹的脾氣,他一怒之下說不定會把你發配到鳳陽去種地。”


    “保兒哥,你這就冤枉我了。我嶽父察罕和元帝脫歡帖木兒都還活著,他們倆完全可以證明這封信是子虛烏有的。”


    李文忠想想也是,察罕帖木兒成了秦王的嶽父,脫歡帖木兒現在是階下囚。


    脫歡帖木兒一個亡國之君能活著,洪武帝對他算是法外開恩了。


    就算給他脫歡帖木兒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編造洪武帝的黑料。


    “你說的對,有察罕和元帝這兩個人證在,那封信還在不在對大局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


    李文忠剛一說完,朱樉的嘴角微不可察的翹了一下。


    朱樉在心中暗笑:“那麽珍貴的曆史材料,我當然要好好保存起來。


    將來裝裱好了以後,掛在孝陵享殿的牌位上。”


    “讓那些給老朱上香的子孫都好好看看,他們的太祖高皇帝是怎樣一個厚顏無恥之人。”


    李文忠剛想說兩句,他的房門就被人敲響了。


    李文忠問道:“何人在外麵敲門?”


    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李公爺,卑職賽哈智有要事向王爺稟報。”


    聽到來人的姓名,李文忠說道:“請進。”


    房門被推開了,賽哈智大步走了進來。


    賽哈智彎下腰對著朱樉行了一個抱拳禮。


    “大帥,轅門外有一名乞丐自稱劉璟,是您在京城裏的老相識。與他結伴而來的還有一名老道。”


    “我認識的人裏麵沒有一個叫劉瑾的啊?”


    聽到這個名字,朱樉的第一反應不會是正德朝的那個大太監劉瑾吧?


    他仔細一想隔了一百多年,劉瑾還是草履蟲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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