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忠笑了笑,“嗬嗬,老弟你還挺幽默的。”


    不過他臉上的笑容顯得很勉強。


    “說吧,你指哪,我打哪兒。絕對不帶半句含糊的。”


    朱樉左右張望了一眼,衝李文忠招了招手。


    “小心隔牆有耳,你且附耳過來。”


    聞言,李文忠湊到了他的跟前,俯下了身子。


    朱樉低下頭,在李文忠耳邊壓低了聲音。


    “我要你上書奏請,由你親自去鎮守西安府。”


    李文忠直接瞪大了眼睛,他一臉驚訝。


    “西安府在內地,又不是關外。我一個堂堂的國公去鎮守你的封地,是意欲為何啊?”


    李文忠的言外之意是他不是很想去,朱樉冷笑一聲。


    “那好,從今日起,你叫我一聲殿下,我叫你李國公好了。”


    李文忠賠笑道:“老哥剛才不過是開句玩笑而已,我保證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說完,李文忠正色道:“不過你得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畢竟我李保兒還是要麵子的人,不能讓我白忙活一場。”


    朱樉解釋道:“迴京的這幾年,我被老頭子拴在了身邊。不僅受到了他的嚴密監視,而且我感覺得到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無形的氣場,時刻都在壓製著我。”


    “有老頭子的約束,我根本無法大展拳腳。所以此去鳳陽,我必須要想出一個好辦法來使我金蟬脫身。”


    李文忠問道:“你這金蟬脫殼的計劃具體謀劃到了哪一步?說出來聽聽,我經驗豐富正好幫你參謀,參謀。”


    朱樉下一句話差點沒讓李文忠一屁股坐到地上。


    “俗話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準備到了鳳陽以後,再慢慢去想。”


    李文忠氣的想罵人:“合著你一點準備都沒做,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找我尋開心啊?朱二郎,你奶奶的!”


    朱樉嗬嗬一笑:“李保兒,我奉勸你一句。我奶奶是你姥姥,你要是再胡咧咧,我現在就立馬走人。”


    朱樉現在是反客為主了,開口求人的是李文忠。


    李文忠隻好忍氣吞聲,“好表弟,看著老哥身陷囹圄,你就忍心對我見死不救嗎?”


    “還好我一向都很大度,看在親戚關係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不過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啊。”


    聽到朱樉這樣說,李文忠也是吃不得虧的性格。


    李文忠冷嘲熱諷道:“老舅那雙火眼金睛可是閱人無數,這世上能瞞過他的人還沒生出來。”


    “大明各地都布滿了他的耳目,就算你僥幸能過了他那一關。你也絕對瞞不過他的耳目,你手上的錦衣衛不過是他明麵上的鷹犬。”


    “他的手裏還有一支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隊伍。胡維庸案就是這幫人經手的,連胡惟庸一晚上眨幾次眼睛,這幫人都探查的清清楚楚。


    除了老舅本人,沒有人見過他們,更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名字。”


    說著,李文忠不忘陰陽怪氣了一句。


    “除非你跟楊憲和胡惟庸一樣是個死人,不然他手下的這群瘋狗一定會緊咬住你不放的。”


    李文忠這句話讓朱樉猶如醍醐灌頂一般。


    朱樉眼睛一亮,“那我死在鳳陽就好了。”


    李文忠瞪大了眼睛,他一臉都不敢相信這是人說出來的話?


    李文忠有些懷疑這小子是腦迴路是不是跟瘋子一樣?


    亦或者朱樉這小子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李文忠氣的大罵:“假死脫身是正常人想的出來的計策?你這樣做不光要騙過你爹,還得騙過天底下的所有人才行。”


    “我看你這小子真的是一個瘋子。”


    相比有些抓狂的李文忠,朱樉倒是心平氣和。


    “現在的我,正如喪家之犬一般。就算事情到了最壞的地步,不過是我被發配到鳳陽高牆之下當一個秦庶人。”


    “與其這樣在老頭子眼皮子底下渾渾噩噩,碌碌無為的過完一生。我還不如賭上全部,放手一搏。”


    “正所謂不瘋魔,不成佛。不把自己逼瘋,又如何置之死地而後生呢?”


    聽完這番話,李文忠震驚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朱樉這樣的瘋子,根本不能用平常人的眼光來看待。


    朱樉的腦子比任何人都清醒,他骨子裏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那股瘋狂。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李文忠也免不了心裏發寒。


    因為朱樉這種清醒的瘋子,從來都不會按照常理出牌。


    你永遠都猜不到他的下一步,究竟會是毀滅整個世界,還是會拯救世界呢?


    李文忠在心中很快下了一個結論,能夠讓他擺脫死局,死中求活的人。


    在這世上,恐怕隻有眼前這個打破一切常規的瘋子了。


    “你說吧,你讓我去西安是為了什麽?”


    朱樉抿嘴一笑:“常言道狡兔三窟,我要西安府成為我的第二窟。”


    “第二窟?”聽到這兒,李文忠的麵色有些古怪。


    李文忠問道:“你小子當年該不會在開封府,留有什麽後手吧?”


    朱樉笑了笑,“老頭子當年在開封府裏裏外外,地毯式搜查了好幾遍。我有什麽後手,他還能不知道嗎?”


    聽到朱樉矢口否認,李文忠有些不信。


    他的直覺告訴他,朱樉沒有跟他說實話。


    礙於情麵,李文忠不好再追問下去。


    李文忠默然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臨走之前,朱樉笑著對李文忠說道:“保兒哥,今晚上就當我沒來過。”


    “咱們下一次見麵應該是幾年以後了,山高路遠,江湖再見。”


    “咱們就此別過了。保兒哥,保重。”


    說完,朱樉抱了下拳,轉身離開。


    等到李文忠反應過來時,已經為時已晚了。


    朱樉已經飄然離去,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李文忠氣的直跺腳,他小聲罵道:“你個癟犢子,你不去西安。好歹跟我說一聲去哪啊?你這不是存心拿我當外人啊。”


    ……


    李文忠迴憶著當年,二人分別時的場景。


    朱樉的一句話又把拉迴到了現實之中。


    “保兒哥,說實話,以前的我一點都不相信鬼神之說。直到九年前,在去鳳陽之前的半個月裏,每個晚上,我都在做同一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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