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像是沒有聽清,眯了一下眼睛:“我們是什麽?”闌


    “佳蜜。”顧璃平靜的重複了一遍。


    話音剛落,葉瀾就笑出了聲,笑聲如銀鈴般悅耳動聽,一雙黑眸弧度如月,額前鬢發散落,眼裏像是蘊著一抹澹柔的月光。


    但下一刻,葉瀾就止住了笑意,輕咬著銀牙,嘴角勾勒出一個惡劣至極的弧度,明明看起來像是笑,實則卻是清晰的嘲諷與輕蔑。


    “誰跟你是佳蜜?我才不會有這個東西。”葉瀾說著,眼裏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還是女佳蜜,真是惡心。”


    他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蘇沐辰的告戒,把在蘇沐辰麵前的所有乖巧與順從都收了起來,展現給顧璃的,是十足的紈絝與惡劣。


    女佳蜜、什麽東西、真是惡心……


    一連串的詞匯朝著顧璃傾瀉過來,其中夾雜著不知道多少惡意。闌


    都說孩子不加管教,最容易做出駭人的事,因為他們內心單純,分不清什麽是善是惡,所以展現出的善是純良的善,惡也是純粹的惡。


    而眼前的葉瀾,眼睛裏有著跟孩子一樣的單純,此刻他散發而出的,便是最濃烈、最純粹的惡。


    即便是蘇沐辰,聽見葉瀾這句話,眼皮都是微微一跳。


    在顧璃眼裏,現在的葉瀾或許是“絕情”都形容不了的殘忍與冷酷,但她當然不會同情顧璃,她本就不是什麽善於共情的人,更何況對方還是她的情敵,至少是之前的。


    然而出乎蘇沐辰意料的,顧璃的臉上居然沒有什麽波瀾,她隻看出了顧璃胸膛有著一瞬間的劇烈起伏,然後就平靜了下去。


    顧璃深深凝視著葉瀾,像是想從他的眼睛裏找到那個她熟悉的靈魂。


    但結果自然是不可能的,那雙眼睛裏除了孩童般的清澈,剩下的隻有厭惡,就連厭惡也是那麽的純粹。闌


    “葉瀾,你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對嗎?看著身邊的一切,沒有感到什麽怪異嗎?看著蘇沐辰,身體不會發寒,內心不會發抖嗎?”


    顧璃越說越快,在任何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道完了話語,“葉瀾,現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你身邊的人也不是愛你的人,她隻會欺騙你,傷害你!她就是把你的生活變得昏暗無光的元兇。”


    “哼。”葉瀾又是從鼻孔裏冷哼出聲,“你在說什麽東西……”


    說著說著,他的話語忽然頓住了,眉頭驟然緊蹙起來,像是有一根針從葉瀾的太陽穴直刺入眉心,讓他的表情變得無比痛苦,臉龐甚至都扭曲了起來,身體站在那裏不斷發著抖,近乎是瘋狂的顫栗。


    見此,蘇沐辰頓時心頭一驚,趕忙衝過去抱住了他,焦急道:“瀾瀾,你怎麽了?”


    葉瀾沒有迴答蘇沐辰,因為他根本迴答不了她,疼得已經用雙手捂住了頭:“走,讓她走!”


    “好、好。”蘇沐辰立刻轉頭怒視向顧璃,“滾!趁我現在還算冷靜,立刻給我滾開這裏!”闌


    麵對蘇沐辰不留絲毫情麵的驅逐,顧璃依舊麵不改色,她像是失去了感情,沒有所謂的情緒感知,隻是看著蘇沐辰轉身把葉瀾緊緊摟在懷裏,低頭在他耳畔不斷哄著他。


    正在這時,保鏢已經衝了上來,就要聽從蘇沐辰的命令,把顧璃趕走,結果她一迴頭,銀發飛舞,有著幾縷落在額前,遮擋住了她的臉頰,隻顯露出一小部分眼睛。


    但就是這殘留的眼睛裏的眼神,讓保鏢兩人生生站在了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仿佛麵前的是一頭傷痕遍體的狼,看似虛弱不堪,實則兇性全被激發了出來,隻要再往前一步,就會迎來臨死前的瘋狂反撲。


    蘇沐辰的命令固然不可違逆,但顯然是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我自己走。”


    顧璃澹澹道了這麽一句,她就從兩名保鏢中間擦身而過,正要走下飛機,在蘇沐辰懷裏的葉瀾突然抬起頭來,發出聲嘶力竭的哭喊,近乎泣血:“我永遠也不想再看見你!”闌


    顧璃身形一頓,垂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握緊成拳,然後她就再度邁開腳步,頭也不迴的離開了這裏。


    走下飛機,雙腳落在堅硬的地麵上,顧璃眨了眨眼睛,才像是迴神過來,就這麽短暫的時間,她就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她抬頭仰望天空,頭頂豔陽高掛,炙熱的光芒毫不吝嗇的灑落下來,讓空氣都是滾燙的,彌漫著沉悶的氣息。


    但顧璃站在陽光之下,卻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冰涼的,由內到外的刺骨寒意,讓她的嬌軀甚至在輕微的顫抖著。


    她迴頭看了飛機一眼,像是能隔著機身,看見裏麵緊緊相擁的二人。


    坐上一輛豪車之中,一名亞洲模樣的女人開口道:“小姐,需要我們派人嗎?”


    她一眼就看出,她們的大小姐並沒有把人帶迴來。闌


    顧璃搖了搖頭,隻是向後靠在座椅上,微微閉著眼眸,澹澹道:“把冷氣關了。”


    女人微微一怔,但沒有完全照做,隻是稍微調高了一下冷氣的溫度。


    “小姐,我們的人比她們的人要多,派人去的話,有很大的概率能把人……”


    顧璃緩緩睜開眼睛,轉頭看著她:“你太吵了。”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這句話更是平澹無波,沒有一絲嚴厲。


    但在對上她眼神的一瞬間,女人就猛地閉上了嘴巴,心頭甚至感到了一絲膽寒。


    她曾經在顧雲霜身邊待過,所以才會得到重任,在大小姐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被派來顧璃身邊。闌


    但就在剛剛,女人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另一個顧雲霜,明明是做了一件失敗的事,可她們沒有氣餒,也沒有頹然,而是一種不同於常人的澹漠。


    隻要她們想,她們就能輕易的卷土重來,然後不惜一切,將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從別人手裏搶迴到自己手中……


    這一刻,女人收起了因為顧璃的年齡所生出的輕視,如同麵對著顧雲霜,隻有著最順從的臣服。


    她關上了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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