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人把生命毫無保留的,交托在自己手上的感覺,賽羅其實並不陌生。

    在他以往的戰鬥經曆之中,總有那麽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次,需要所有人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然後看著他裝逼,看著他飛。

    這些都是套路。

    不過這一次的套路,前所未有的讓他緊張了起來,他想大概是因為,距離太過於接近,也可能是因為實感太強。

    他的手此刻就按在了,那位‘小貓’的脖頸上,指尖接觸的部分,甚至能隱隱的感覺到,那層薄薄的皮膚之下,跳動著的脈搏。

    對方乖順的躺在了他的大腿上,盡管為了達成這點,他又費了一番口舌,並最終采取了強硬的手段,向後仰著頭,露出了脆弱的脖子和脖子上粗厚的金屬項圈。

    這纖細與笨重的鮮明視覺對比,讓賽羅握著頭鏢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收緊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是,隻要他一個不小心,就能夠輕易的劃開對方的脖子。

    簡直毫不費力,可偏偏他順著那緊密貼合的項圈,檢查了好幾遍,最終也隻在對方喉結處附近,找到一絲縫隙和一個不太明顯的金屬接口。

    就是這裏了。

    他在心裏打定了主意,但還是咽了咽口水,感覺掌心有些冒汗,手下的動作,倒是越發的細致謹慎了起來。

    “……你可想清楚了,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毫無預兆的,讓精神高度緊張著的賽羅手抖了一下,差點就造成了不可挽迴的後果。

    那平淡無波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如它的主人,此刻的動作那般的乖順,倒是顯得有那麽點不大讚同,不過確實沒有一絲一毫,驚嚇到了別人的自覺。

    賽羅對,對方的這種態度大為不滿,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簡直想把頭鏢糊到對方的臉上。

    但在看到那,包覆住了對方整個頭部的,沉重金屬麵罩後,卻又是心裏一堵覺得生不起氣來,隻得加大了自己,按在對方脖頸上的手的力度,然後瞪了對方一眼。

    “你該不會,對這東西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吧?既然你這麽喜歡,等待會兒拆了它,我再給你紮條緞帶好了!”

    對方沒有理會,他這有些幼稚的挑釁,隻是自顧自放空的,望著山洞的頂端出神。

    “……它們的存在是有必要的。”

    “我看不出,有什麽見鬼的必要!那些人都已經用拘束鎧甲,把你‘武裝’成這樣了,還非要加上這些侮辱人的玩意兒!真當你是什麽窮兇極惡的暴徒啊?!!”

    話題就這麽繞迴了原點。

    想他賽羅大爺長這麽大,還真就沒見過這麽想證明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對待,都是事出有因,人人都情有可原,隻有自己是活該受刑,並且還是罪有應得的暴徒的。

    ……就衝著這點,他那樸素的善惡價值觀,也讓他覺得對方不是個壞人。

    隻是躺在他腿上的‘小貓’本人,好像並不太領情,對方低頭在麵罩之下,看了他一眼,他不太確定,但那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會這麽憤憤的替我抱不平,不過是因為被我毀滅的是m80星球,不是光之國而已。你還小,又太意氣用事,無法對他們的遭遇感同身受,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怎樣危險的一個選擇。”

    “我當然能理解,他們失去家園的。”

    “誰也不能理解別人的心情,特別是沒有經曆過的人,永遠無法靠想象理解,真正承受災難的人的心情,這種自以為是的理解,強加給別人的善意,往往才是對受害者,造成心理上的二次傷害的直接原因。”

    賽羅捏住了拳頭,暗自咬緊了牙關。

    對方這番幾乎算得上是,嚴厲的話語讓他深刻的感覺,自己被對方給小瞧了,而且看對方話裏話外的意思,他千辛萬苦救出來的人,居然是覺得自己有罪的嗎?!這算是個什麽事兒啊!!

    他憋著一口氣,有些固執的還了口。

    “老實說,我現在真的想一拳頭打碎你臉上,那該死的麵具,來看看能說出這種話的人,究竟是個什麽樣子……不過你說得很對,誰也無法真正理解別人,對別人感同身受,所以誰也沒有資格,對別人的遭遇妄加評論。”

    “他們自然也是無法理解你的,我知道你並不是自願的,那不是你的錯……那麽,憑什麽讓他們來審判你?這不公平!”

    有那麽一個瞬間,賽羅幾乎為自己機智的應對,而感到些許得意,因為在他的話後,對方就陷入了沉默,不再試圖阻止他的拆卸行為。

    但是隨著手中,逐漸被切割變薄的金屬上,傳來的摩擦的細響聲,他心裏漸漸的變得清明了起來,一切的煩悶仿佛都得到了解答,他甚至毫無緣由的突然笑出了聲來。

    “我發現你這個人啊,真的有點雙標誒!”

    他大大咧咧毫不客氣的評價著,用自己頭鏢的尖端,挑斷了項圈接口處最後的一塊銜接,沉重的鐵塊發出了一聲,誇張的悶響落到了一旁的地上。

    而他的‘小貓’隻是伸手,按了下自己被桎梏得有些青紫的脖子,抬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賽羅意外的發現,自己還挺喜歡對方這個表情的,盡管隔著麵罩,他什麽也看不清或者說,隻要不是那副視死如歸的壯烈神情,就怎樣都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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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用幾乎稱得上溫和的口氣再次開了口。

    “隻不過你這雙標的表現形式……為什麽是對別人寬容,而對自己嚴厲呢?”

    奈克瑟斯半夜醒來的時候,山洞裏火堆的火已經小了下去,他一向淺眠,對睡眠質量的要求也不高,一旦清醒過來,就很難再次睡著了。

    他小心的活動了下,因為驟然失去了鐵鐐的重量,而有些不太習慣的手腕,這麽些天以來,他在宇宙正義的監禁室裏,幾乎都已經接受了,這份沉重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了……

    之前好像就有誰說過的,他一向善於接受這種設定。

    但在那位把他從審判席上,撈出來的小家夥的強烈抗議之下,他手腳上的鐐銬,還是全部被卸了下來。

    解決了脖子上hard難度的項圈之後,剩下的這些,對對方來說都隻能算開胃菜級別了。

    拆卸拆上癮了的新世紀的英雄,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準備,把他身上的拘束鎧甲也給卸了,隻是在一番手忙腳亂的折騰之後,對方不得不承認,這玩意兒比看起來還要結實和精密。

    這是理所當然的,像宇宙正義這樣的組織,怎麽可能會隻用膚淺的負重,來困住一個毀滅了,一個星球的窮兇極惡的暴徒呢,特別還是他這種危險係數的。

    如果他們真這麽做了,隻怕他還會因此而感到失望呢。

    如今,堅不可摧的密製金屬,貼身覆蓋了他的全身,故意顯得累贅的設計,限製了他的行動,讓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無比的吃力。

    背部從肩胛骨的位置一路蜿蜒向上,連接著頭部金屬麵罩的鎧甲中,似乎還隱藏著能夠限製能量的裝置。

    他自願穿上的那一刻,就感覺全身發麻使不上力氣,眼前還一陣一陣的發黑,等到再有意識時,就已經變成如今的樣子了。

    那時候負責,為他穿上鎧甲的那位叫做傑斯提斯的奧特曼,看著他的目光,總是充滿了矛盾和隱隱的不忍,但他卻覺得對方做得足夠好了。

    沒有讓自己的私人情緒,影響到絕對公正的秩序執行,至少比某位一個看不過眼,就任性的帶人跑路的小家夥要好。

    想到這裏,有點意外的,他覺得自己幾乎是想笑的。

    正在被他暗自腹誹的那位大英雄,非常有風度的,把幹草鋪成的床鋪讓給了他,自己靠著旁邊的一塊石頭,已經快睡成了大字型,夢裏還不安生的踢踹著什麽。

    口中嘟嘟囔囔的抱怨著,手鐲力量消耗得太快,都沒來得及到達,他在電光火石之間想好的目標宇宙,甚至沒吃上一口那宇宙,十分有名的特產幹糧。

    對方的肚子,還十分配合的,發出了一長串的咕聲。

    奈克瑟斯有點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看了對方好一會兒,還是覺得這個孩子太過年輕衝動,又愛意氣用事,性子上有些非黑即白,還頗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架勢,甚至完全不在意,因為自己的任性引發的鬧劇,會在將來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

    ……盡管他現在,能從對方身上找出一千一百個缺點來,但這其中也絕沒有一個,會讓他為把帕拉吉之盾,托付給對方而感到後悔。

    誰也無法否認,這個孩子的身上,像是永遠都在散發著光芒一樣,照亮著黑暗筆直的向前行進著,如同光輝的晨星一般,預示著暗夜已盡,黎明將至。

    就連那些單純到,有些傻氣的執著和堅持,都讓人覺得難能可貴,不希望他的棱角,就這麽消失在時光和現實的磨礪之中。

    奈克瑟斯歎了口氣,略微傾身把手按在了,對方左手的手鐲之上,暗自凝聚起了力量來。

    他看著對方那不太安生的睡顏,不由得又想起了對方之前,說著‘這不公平’時,那義正言辭又正義凜然的口吻。

    他有點苦澀的笑了起來,對著睡夢中的對方低聲的糾正著。

    “……深入的去理解,加害者的不得已,才是對受害者真正的不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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