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的身子跌入顧向席的懷中時,真實的觸覺,讓他的心跳失控般的劇烈跳動了起來。


    他以為迴來能看看她,護她的周全,已是給他最大的恩惠,他從未想過,竟有朝一日,還能這般抱著她。


    那些日以繼夜壓抑著的情感,在這一瞬間,全部爆發,在他身體裏瘋狂躥動,叫囂著,渴望著。


    他顫抖著指尖,想要把一切想法都壓下去,可越隱忍,那些原本被封存得好好的記憶,就更加肆無忌憚地挑釁著他。


    不……他不能……


    顧向席顫栗著嘴唇,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也順帶著將腦子裏的衝動,全部壓製下去。


    他隻會給她帶來災難,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害了她。


    那一年多的時光,已經是上天給他的眷顧,他不該貪得無厭的……


    雜亂無章的心跳,持續了一分鍾後,逐漸平緩下來,他怕自己抱的太久舍不得放開,隻好鬆開指尖,小心翼翼的將懷裏熟睡的人,放在長椅上,然後蹲下身,靜靜地看著她的容顏。


    她哭得太久,雙眼紅腫的厲害,鼻尖和雙頰,也還泛著紅暈,隻不過哭泣的痕跡,沒能遮掩住她眼下的青黑。


    她多久沒休息了?怎麽會憔悴成這樣?所以她才睡得那麽沉,一直沒能醒過來?


    顧向席剛平靜下的心,一抽抽的又疼了起來。


    以前的她,不會熬夜,每晚他歸來時,總能在床上看到沉沉睡著的她,那時候能這般看她,他滿足而又幸福,可此刻,他心底有的,隻有心疼。


    也許是太過於心疼了,顧向席想伸出手摸摸她的臉,可抬起指尖時,他的動作又停滯在半空中,許久,他沒能覆上她的臉頰,而是隔著空氣,描繪著她的眉眼,鼻尖,最後他的手指,停在了她粉色的唇瓣上。


    他能想象到,她溫熱的肌膚,很柔軟,很舒服,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又是如此的懷念。


    這般近距離的相處,終究是奢望的,但有這幾分鍾的時間也好,至少又多了一份令他可以懷念的記憶。


    顧向席縮迴手,強迫自己不要再過多留戀,然後撿過秦暖掉落在地上的包,從裏頭找出了手機。


    他打開手機,翻到費玲的號碼,輸入一行文字,點擊發送,接著將手機放迴原位,站起身,打算迴到十來米開外的那個地方,像原來一樣,遠遠的,看著她,護著她。


    而就在他轉身的刹那,身後熟睡的人,突然像在哭泣般抽噎了一聲,接著就開口說了句:“迴來就別走了……”


    她醒了?


    顧向席整個身體,狠狠地晃動了一下,隨後他仿佛一瞬間化作了一尊雕像一般,一動不動了。


    這個時候他不知該逃離,還是轉身去麵對她,無論哪種,此時此刻,好像都沒必要了。


    逃能逃到哪裏去?轉身麵對她,又該說些什麽?


    顧向席緊握著拳,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下定決心要出聲時,身後的人,又說起了話,“她們都不相信我,沒有人相信我的話……”


    顧向席僵在原地的身子,因為這句話,他的眼珠子恍惚地動了動,然後就反應過來,她沒有醒,她隻是說夢話了。


    “她們以為我病了,可是我沒有,我真的看到了,你就在我身邊,是不是?”


    明明是在睡夢中,秦暖卻越說越難過,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向著大人告狀一般,絮絮叨叨的埋怨起來,“為什麽就是沒有人相信你迴來了?我不想看醫生,不想吃藥,我不是病了……”


    她的聲音很小,可在靜謐的黑夜裏,隨著風,還是一字不落地傳進顧向席的耳朵裏,在聽到越漸越弱的一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時,一股強烈的悸動,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屏著唿吸,就連自己都能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不再受他的控製,好似發瘋般的野獸即將衝破牢籠,下一秒就會發生不可挽救的後果。


    ……


    顧向席人生中的第一次害怕,是秦暖帶給他的,人生當中的第一次落荒而逃,也是秦暖。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狼狽過,匆忙、慌亂、無措,甚至在在逃離的時候,絆了一腳,差點栽到地上。


    就差一點,他就要失控地轉過身抱住她,然後告訴她,他也很想她,很想很想,想到骨子裏。


    所幸,他逃開了,盡管狼狽,卻沒釀成大錯。


    兩天前的采訪,顧向席純粹是忙完事,心裏太想念她,想要遠遠的去看她一眼而已。


    到達電視台時,采訪已經接近尾聲,他本打算就在門口偷偷看一眼就走,後來想到萬一她從後門走,兩人不就錯過了,於是,他進了演播廳二樓,隔著透明的玻璃窗,望著台上唱歌的她。


    那時他的眼裏全是她,根本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勁,是秦暖好幾次上瞟的眼睛,讓他注意到,攝影機的位置似是有些不對勁。


    很快,他找到負責拍攝的攝影師,他看到攝影師的眼睛,一眼沒有落在畫麵上過,而是不斷從攝影機和秦暖身上比劃,像是在估算著,怎麽樣才能精準無誤的砸到她身上。


    一時間,顧向席整個人被嚇出一層冷汗,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身體的本能,讓他瘋了般的衝下樓……


    假若不是這次的事故,他不會放心不下,在她的公寓附近守了兩天,見她出門,也不會怕她出事,跟了她一天,更不會知道,原來她想他,連做夢都夢見他,縱使過去漫長的時光,她還在等著他。


    說不欣喜若狂是假,可一切為時已晚。


    以前的他,生怕她討厭他,現在的他,又害怕她愛上他。


    費玲趕來的很快。


    顧向席隱在黑暗當中,看著費玲從車裏下來,張望了一圈,找到秦暖後,大概是沒想到她會躺在這種地方,她“呀”了一聲,急匆匆衝著她跑過去。


    依舊有幾分心神不寧的顧向席,沒有繼續待下去,眸光最後落了一眼在長椅上,他很快收迴,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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