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哭得又兇又狠,怎麽都停不下來,自然也迴答不了管家的話。


    管家隻好動員所有人,將地上的東西全部記錄下來,然後去核對價格。


    一個小時後,管家拿著一張卡過來,遞到安娜手裏,說了句:“安娜小姐,您所有被少爺丟的東西的錢,都在這裏,密碼在卡後麵,您拿了錢,盡快離開吧。”


    安娜像是哭夠了,雙眼木訥地發著呆,聽到管家的話,她雙目無神地緩緩垂下頭,盯著手裏的卡看了幾秒鍾,眼淚又滑落下來。


    少了平日的專橫跋扈,哭成這樣的安娜,看起來很是可憐。


    管家歎了口氣,幫她把行李收拾好,打著傘將她送出去,又給她叫了一輛車,吩咐司機將她送到機場。


    坐在出租車上的安娜,眼淚又潰了堤,雙手不停地抹著淚,肩膀一顫一顫地哭。


    司機望著後視鏡的人,有些忐忑的問出聲:“小姐,去機場對嗎?”


    安娜抹著眼淚哽咽著,想開口說話,卻因為哭得太久,說不出來。


    司機見她一味的哭不說話,隻好把視線移迴到前方的道路上,專注開車。


    約莫過了十分鍾,安娜見司機上了高架,往市區外的方向來,她啞著聲音,吞咽了好幾口唾沫,才勉強出聲,“不去機場。”


    司機納悶地看了眼後視鏡,女孩哭得梨花帶雨,他不好說重話,但語氣裏多少有幾分埋怨,“小姐,你怎麽不早說,下雨天堵車,再下去到地麵要很久的。”


    “不用下去,直接出城,我要去的地方是……”安娜報了地址,不住的抽噎著的緣故,一句話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完。


    女傭說過,秦暖在那裏拍戲,如今她被顧向席趕出來,還害得家裏損失了一筆資金,她怎麽可能這般灰溜溜的逃迴去?


    她恨啊,明明她沒做多嚴重的事,憑什麽要她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安娜緊抿著唇,越想越不甘心,捏著卡的手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如司機所說,高架的路非常堵,好不容易出城時,已經是大半個鍾頭之後了。而安娜在去劇組前,有個電話,率先撥了進來。


    打電話來的,是安娜的父親。


    看著來電顯示的名字,安娜又落下眼淚,但這迴更多的是小女生的撒嬌和怨氣,她接了電話,先訴起了苦,“爹地,我……”


    安娜在家裏,被寵得比公主還公主,父母最見不得她哭,可這一次,聽到她哭的父親,沒有第一時間來安慰她,反而嚴肅地打斷她,厲聲質問:“安娜,你在帝國做了什麽?為什麽顧家要撤資?”


    安娜抽著鼻子,對父親的態度很是不滿,嘀咕道:“不就是一個項目嗎?損失這點錢也沒什麽吧?倒是這件事,爹地你先聽我說……”


    “什麽一個項目?”對麵的人顯然不想給她說話的機會,語氣比剛才還要狠厲:“顧家把所有資金全撤迴去了,為了一個月後的上市,我們拉了多少項目?現在資金鏈一斷,你知道後果嗎?安娜,你老實說,你究竟做了什麽惹到顧向席了?”


    安娜傻傻地愣了半天,聽到對麵的催促聲,她才喃喃出聲:“我……我沒有做什麽……真的……我真的什麽也沒做……”


    “總之,你千萬不要再惹是生非,趕快迴來親自去顧太太那邊道歉,現在隻有她,才能勸服顧向席了!”


    ……


    迴到樓上的顧向席,放緩下腳步,走到陽台上,將丟在箱子裏的化妝品一件件擦幹淨,按照原先的位置,擺在梳妝台上,又將衣櫃裏沒拿走的衣服,和那些奢侈品衣服掛在一起。


    接著,他拿出一套新的洗漱用品,根據秦暖的習慣,一一擺放好。


    然後他又轉到玄關,將秦暖沒帶走的鞋子,放迴鞋櫃的最上幾層,又喊了管家,讓她把花匠叫迴來,把花園處理的和原來一樣。


    做完這一切的顧向席,望著別墅裏的一切,好似秦暖還住在這裏一般,嘴角微揚了揚,可帶出的,卻濃濃的苦澀和悲涼。


    一年零五個月的時間,就像一場夢一樣。


    一紙合約綁著她的他們,一開始如陌生人般,冷冰冰相處著。後來他做了很多錯事,惹過她不開心,也傷害過她。再後來,他救了被白敏欺騙的她,教訓被徐靈找茬的她……太多的事情,讓他們的距離,一步一步的靠近。


    直到去年拍攝《女官》,到如今一年的時光裏,恐怕此生,顧向席的心情都沒有這樣好過。


    她就在他身邊,觸手可得的地方,每晚他入睡前,身旁近在咫尺的人是她,清晨醒來,映入眼中的第一個人也是她。


    他們一起走過很多的地方,去過很多餐廳,所有顧向席能迴憶起的歡聲笑語裏,都有她的顏。


    顧向席握著拳頭的手,逐漸加大力道,胸口處心髒跳動的地方,如同被硬生生挖空了一塊,冷風唿嘯著穿過。


    昨晚秦暖盛滿希翼的挽留,她流下的淚……


    他本該多開心啊,原來在她心裏,他是如此的重要,他是她不願離開的人……


    但是他怎麽可以,用她的未來,她的安危去做賭注?


    她差點失去過生命,被人奪去過一切,好不容易,她平安無事的活著,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她正在慢慢地奪迴來。


    他那麽喜歡她,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她過得好,怎麽可能去親手毀了這一切?


    所以,她恨他也好,怨他也罷,隻要她順風順水,光鮮美好就夠了。


    想到這裏的顧向席,闔了下眼,唿吸有些不順暢,拿過車鑰匙和錢包,冒著雨就出了宅子。


    外邊陰暗的天空,閃過一道閃電,一陣狂風襲來,雨又下大了一些。


    聽見雷聲的管家,下意識地往窗外看去,結果看到沒帶傘的顧向席,整個人踉蹌不穩的在院子裏走。


    她驚了一下,丟下手裏的東西,隨便抓過一把傘衝出去,“少爺!”


    管家連著喊了好幾聲“少爺”,顧向席沒迴一次頭,頂著濕漉漉的身子,鑽進停在外邊的車子,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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