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顧辰和小嬌妻乘著一輛馬車,慢悠悠的朝著城外三清觀駛去。


    餘菲慵懶的靠在顧辰懷裏,一路上都在打瞌睡。


    顧辰倒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其實如今已經四月初,早就過了踏青的好日子,野桃花和杏花也謝了大半。


    路邊的草都長得半人高了,放眼望去一片綠油油隨風擺動。


    顧辰心情好,看草也覺得漂亮,看風也覺得爽快。


    看妻子睡眼惺忪的樣子,顧辰探頭出車廂吩咐道:“再慢一點。”


    車夫應是,再次降低速度。


    路前邊有一輛鄉下人的牛車,車夫也不超車,保持十幾丈的距離悠閑的跟在後麵。


    走了大約兩刻,前麵的牛車停了。


    這裏道路有些狹窄,於是車夫也勒停了馬車。


    因為速度慢,馬車停的十分平穩,餘菲甚至沒有察覺到車停了。


    顧辰又探頭出去,“去看看前邊怎麽啦。”


    “是。”


    車夫利落的跳下馬車朝前走去。


    餘菲醒了,問道:“到了嗎?”


    “沒有,前邊有輛車把路堵了。”


    “哦。”


    餘菲也不急,反正他們又不是真的去上香。


    車外突然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聽得顧辰夫妻兩人心髒抽抽的。


    顧辰一把掀開車簾向外望去。


    車夫正像瘋了一樣邊喊邊往迴跑,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


    視線再向前望去,那輛牛車的上麵不知何時跳上去一隻巨大的黑色老虎。


    這隻墨虎身軀龐大,幾乎占滿了整個牛車,它伏著頭啃噬著什麽,肩膀一抖一抖。


    似乎被車夫的嚎叫聲驚動,墨虎抬起了碩大的頭顱。


    它的嘴邊鮮血淋淋,森白的齒間還叼著一截斷裂的手臂。


    顧辰驚得麵無人色。


    這這這……


    城外向來安全,沒聽說有猛虎出沒啊。


    “二、二爺,咱們快逃、逃……”


    餘菲也嚇得牙齒打戰,磕磕巴巴的說道。


    顧辰衝出車廂想要駕駛馬車掉頭逃離。


    馬兒也看到了墨虎,它也嚇得四腿發軟,不等顧辰拉住韁繩就開跑了。


    驚馬帶著馬車直接衝下道路。


    馬車在野地裏劇烈顛簸起來,顧辰一隻手緊緊抓著車廂,另一隻手努力去撈在空中亂飛的韁繩。


    這時右邊車輪撞在一顆石頭上飛了出去,整個車廂頓時側翻。


    哐當一聲馬車散架,掙脫束縛的馬兒一溜煙跑沒影了。


    顧辰摔在地上,一陣天旋地轉,腰背也傳來劇痛。


    他掙紮起來尋找妻子。


    餘菲躺在破碎的車廂裏,額頭帶血,人已經昏迷了過去。


    從逃跑開始一直慘叫的車夫突然沒聲音了。


    顧辰哆嗦著扭頭去看。


    墨虎正踩在一地血泊中,周圍是車夫破碎的屍體。


    他頭顱上的雙眼大大睜著,透出濃濃的恐懼和絕望。


    墨虎沒有吃車夫的屍體,昂著頭,一雙冰涼的金色眼眸盯視著顧辰,然後一步步向這邊走來。


    它的每一步都會在泥土上留下鮮紅刺目的腳印。


    顧辰跳起來,一把抱起昏迷的妻子,亡命飛奔。


    可他一個讀書人,雖不能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但也相差不多,戰鬥力恐怕還不如一隻鄉下大鵝。


    此時懷裏還抱了一個人,隻奔出十幾步就被墨虎輕鬆追上。


    後頸一痛,似乎被墨虎咬住了。


    接著一股大力傳來,顧辰的身體像破布一樣被甩來甩去,懷裏的嬌妻也飛了出去。


    劇烈的痛楚襲來,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啊!”


    顧辰睜開眼睛,入目是熟悉的書房,根本沒有什麽墨虎。


    他下意識伸手摸向後脖頸。


    不痛,沒有傷,更沒有血。


    書童聞聲而來,“二爺,您怎麽啦?”


    顧辰愣了片刻,拔腿衝向後院。


    不管一路遇到的下人們驚異的目光,顧辰衝迴迷芳院。


    他旋風般衝進臥室,看門的丫鬟連通傳都來不及。


    看到妻子安安靜靜坐在窗前繡花,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和手上,安然無恙。


    一切都那麽歲月靜好。


    顧辰一把抱住妻子,哭得涕淚交流。


    “二爺、二爺?”


    餘菲有點被嚇到,一邊輕拍顧辰的背一邊急聲詢問。


    好半天顧辰才止住悲聲,把稀裏嘩啦的臉埋在妻子懷裏。


    “我做了個噩夢,嚇死了。”


    餘菲鬆了口氣,這時才注意到門口擠著一堆丫鬟,臉色一紅,說道:“看什麽?還不快點伺候二爺。”


    “是,二奶奶。”


    丫鬟們忙碌起來,遞茶的遞茶,捶背的捶背,還有人跑去廚房煮安神湯。


    顧辰喝著溫熱的茶水,拍著胸口道:“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餘菲抿嘴笑道:“二爺夢到什麽了?”


    顧辰剛要開口講述又停下來。


    “算了,別嚇到你。”


    “我哪有那麽不經事兒?”


    顧辰笑而不語。


    夢境裏自己好歹還跑了幾步,你可是直接暈過去了。


    顧辰鬧出的動靜不小。


    顧家老爺太太都過來看望,還塞了一堆藥材給這個家裏最出息的兒子。


    顧太太還吩咐人去三清觀請幾位道長過來,說要給顧辰施法驅邪。


    顧辰沒有反對,這個夢太真實了,他心裏也有點毛毛的。


    下午仙風道骨的道長們來了。


    擺香案,燒符紙,念咒文,舞動法器……


    圍著顧辰好一頓折騰,還給他灌了一大碗灰黑色的“符水”。


    道長們宣布邪祟已經驅除。


    顧家人很高興。


    道長們拿到白花花沉甸甸的銀子更高興。


    顧辰有點後悔,但錢已經花了,就當破財保平安吧。


    不知道是不是符水確實有效,顧辰當晚睡得很沉,一夜無夢到了天明。


    全家徹底放心,覺得此事就這樣過去了。


    顧辰和妻子一起在花園中散步。


    看著滿園繁花,他啞然一笑。


    夢裏的自己真是蠢啊,放著這麽好的園子不賞,非要跑到城外踏什麽青。


    果然夢裏的東西不可信。


    他微笑著牽住妻子的手。


    笑容突然凝滯。


    高高的院牆上冒出一顆猙獰的虎頭。


    是那隻墨虎,它又來了。


    顧辰掐了一把大腿。


    不疼。


    他停滯的唿吸這才恢複正常。


    這是夢,所見皆是虛妄。


    這時耳邊傳來妻子不滿的一聲痛唿。


    “二爺,你掐我做什麽?”


    顧辰一愣,目光下移,這才發現自己慌張中掐的是妻子的腿。


    “你你你、你能看見那個嗎?”顧辰顫抖的問道。


    餘菲順著丈夫的目光望去。


    墨虎的雙掌按在牆頭,半個身軀都冒了出來。


    雖然隻是一半,但已經差不多有一個成年人那麽高。


    餘菲:“啊!!!”


    淒厲的喊聲中,墨虎翻過院牆,一躍而下。


    顧辰把驚叫的妻子護在身後。


    帶著腥氣的勁風撲來,顧辰熟悉的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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