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這些年魔修不斷侵襲正道的確有我的推波助瀾,但沒有我,這些矛盾還是存在的,總有一日,仍會有這局麵。”


    “小九,你別怪我入魔道,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


    “隻有成為魔修,我才能有機會手刃那些個卑劣無恥之徒。”


    “試問那些個名門正派又有多少個正人君子?他們死不足惜。”


    “以殺止殺,魔修又如何?我問心無愧。”


    韓寧的話似尤在耳旁,頭疼,是因為想要忽視,卻無法忽視。


    但哪怕蘇軟其實是想要想安靜一會兒,好好理一理思緒,事實上,蘇軟選擇的卻還是將那些個疑惑和心上的不適強行延後,她選擇先去朝陽門。


    據了韓寧的話,早在兩百多年前、也就是當年她們離開了青城沒過多少年,青城便出了那事故。換言之,清河道君如果還活著,如果還在朝陽門,那已經太過多年。


    事不宜遲。


    幾人幾乎是當夜動身,往朝陽門方向趕。


    郢安,朝陽門旁邊的城。


    車水馬龍,燈亮如晝,繁華至極。


    蘇軟坐在閣樓的包間裏頭,房間的窗戶開著,遠遠可見有山的輪廓隱匿在雲間,綠意蔥蘢,雲煙爭相纏繞。像是一棵樹給攔腰折斷,那是一座沒有峰的山,它被截了一半,那平坦上邊給搭了一個門派。


    那是世人眼中的聖地,是蘇軟或許曾經的憧憬,卻是罪惡的源泉。


    杯水入腹,卻怎麽也不是滋味,解不了分毫的愁。


    沉默在這個地方彌漫開來。


    外邊嘈雜,裏邊卻是安靜,隻有三人的唿吸聲此起彼伏,鮮明的對比,有些的壓抑。


    “我們接下來該如何?”


    終究還是韓寧第一個開了口。如果可以,她當然也不想問這樣難迴答的問題,但擺在她們麵前的問題就是如此的刁難,讓她不得不重視。


    朝陽門就近在那裏,她可以看到它的輪廓,那是她已然在夢裏用劍刺穿過太多次數的地方,但當真到了這裏,現實卻仍舊是那麽無情。


    朝陽門門規嚴謹,更有護山大陣在前,她們怎麽上山?


    而就算僥幸得以上山,據她所知,朝陽門的元嬰修士並不缺,更是有不少比之元嬰更為高階的修士……或許連靠近都太過艱難,何談救出師父?


    進不得,退,不甘心。


    兩難之境。


    蘇軟的目光幽幽,她放在窗外的青山上邊,卻又像透過它去看些其他的什麽東西。


    聽霜看著蘇軟,因為擔憂,她的眉心微微皺起,她在等她做出選擇。


    “師姐,你……我和聽霜上山。”韓寧到底已是入了魔道,她的身上怕是多少都會有些的魔修氣息,蘇軟怕她上去,更容易暴露。


    更何況,她和聽霜的修為更高,說起來,應當也更容易混進去,韓寧隻會成為累贅。


    蘇軟話說出口,她看向她身側的聽霜,與她對視。


    她在心裏問:可以嗎?


    短暫的沉思,聽霜很快給了蘇軟她的答案。


    ——可以的,至少,我們跑得掉。


    繃緊的唇線泄露了緊張和擔憂,蘇軟看著聽霜的臉,她熟悉,但她怕還有其他人熟悉。


    ——我一個人去,你藏匿起來。


    不再是先前商量的語氣,蘇軟的確有猶豫,卻並不準備給聽霜反駁的機會。


    她不能置聽霜於那樣危險的境地,哪怕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可以。


    她絕不可能接受這樣的選擇。


    聽霜要好好的,她不能出現在太多人的眼底,還是這樣招搖的事。


    聽霜有些意動,蘇軟的意思,她能理解,但……


    “我……”不自覺地就有話從口中說出,聽霜想要拒絕,卻不知如何下口。


    誠然,她知道蘇軟說的才是最正確的選擇,但當真放她一個人去,那麽多的修士,比蘇軟厲害的有太多,若是有了一個意外?


    ——我總得自己來的,聽霜,你無法每一次都幫到我。


    蘇軟展露出一個笑容,她伸手,試圖撫平聽霜眉間的褶皺。


    蘇軟的話,聽霜每一個字都認得,她的理智也給予認同,她知道她說的都對,可這麽危險?


    那原本溫熱的手像是變得滾燙,讓人心頭發慌,可即便如此,聽霜卻還想要伸手將那手從自己的眉間拉下來,她想握在手心,不讓她去。


    蘇軟,你何必對自己那麽狠?哪怕是那般危險之境,哪怕明知帶上我可以減去太多的麻煩,可你情願叫我藏起來?


    你怎麽那麽傻啊?


    她會擔心的啊。


    ——如果出了意外怎麽辦?


    ——你會讓意外出現嗎?


    蘇軟反問,甚至帶了一點的笑意。


    聽霜想,她看起來好了太多,狀態也有變好。


    ——蘇軟,你別轉移話題。


    ——你不會。


    是自問自答。


    蘇軟俯身,她輕柔在她的眉間落下一吻,小心翼翼,那是視若珍寶。


    分明帶著安撫的氣息,她的眼神卻堅定,不退一步。


    感動,傷感,擔心,它們死死糾纏在一起,擰成一根結實的粗繩,難分難解,它們不容分說地飛快將聽霜從頭到腳整個捆綁起來,根本不給她逃脫的機會。


    本該是帶甜的味道,卻在這一刻成了微苦。


    聽霜聽到蘇軟的聲音在自己的耳畔輕輕發出,她用著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相信我。”


    那聲音太過溫柔,又緩又輕,讓人無法忽視。


    ——我一點都不想相信你。


    聽霜扭開腦袋,那是想要不答應,卻又不得不答應。


    她說的對……都對。


    ……蘇軟,你一定會成展翅的鷹。


    我不會讓你有危險的。


    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


    指腹隨著聽霜的臉頰朝下,滑過她的唇角,蘇軟突然就笑了。


    她知道,聽霜答應了。


    韓寧在旁邊見著,隻覺她們間似乎有著什麽交流,卻無法被自己識破,她猜她們之間討論了許久,並發生了些什麽矛盾,並最後歸好。


    不過她並不很是在意這些,所以她隻是在蘇軟和聽霜都逐漸恢複正常之後,這才接著蘇軟原先對自己的上一句話道,“小九,我好歹也是元嬰中期。”


    這倒不是她自誇又或自大,她隻是考慮到多個人,能多分助力。


    太多年不見,哪怕小九的修為的確大有提升,可她是否和當年那樣實戰還不夠?更何況,她還要帶聽霜,聽霜的修為也才堪堪築基。


    “不,師姐,你身上有魔修的氣息,我怕反而不佳。我和聽霜在朝陽門裏有認識的人,或許能稍稍簡單一些。”這話半真半假,前一半是真,真是真,卻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而後一半,假是假,卻又不能全然算假。


    蘇軟的確是在朝陽門裏有認識的人,這人聽霜也認識,便是景光真人,可這卻不是她們準備潛入的方法。


    暫且不說對方是否會同意載著門派仇敵入他們門派,可便是當真能進去,那也太過尷尬。


    蘇軟是準備和聽霜直接破那所謂護山陣進去朝陽門的。


    蘇軟當年的確不會解陣,可先前在幻境裏邊,葉昭卻是傾囊相授,她多少能懂得一些,要破這所謂的護山陣,想來也是可以的。


    而就算再不濟,就算這條路不通,那她也可通過聽霜強行破陣又或另選它法進入。


    “小九,你……有幾成把握?”


    或許原本還有不甘心,可在看到蘇軟的堅定,似乎就要付諸行動之後,卻又有了退縮。


    青城隻剩她們四個人,或許……隻有三個,這個門派,再承擔不起任何的波折又或打擊了。


    “七成把握,即便無法救出,也可以全身而退。”


    蘇軟的麵目嚴肅,是在說一件不容一點差錯的事兒。


    原先就要出口的勸就因為蘇軟這一句話而哽住,“這麽高?”


    怎麽聽都是帶了一點激動的意味。


    “是。”


    現在這樣的情況,不能表現出絲毫的不確定又或動搖,蘇軟是定定地看著韓寧說的。


    聽霜的手在木桌下邊無聲地與她的相握,很緊,明明冰涼,卻像是把自己捂暖。


    蘇軟能聽到自己的心跳,那是有點緊張。


    如果六師姐再不同意,她們隻能選擇直接將她先暫且禁錮起來,不告而別。


    雖然她並不想這樣做。


    “師姐,你等我們的好消息。”


    這話是聽霜說的。她明明是輕笑著說這話的,可韓寧對上聽霜的眼,卻又覺得她是前所未有的鄭重,那眼裏盛放得滿滿的自信,讓人忍不住想要信服。


    她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兩個人,當年還是活潑天真的一個個,一眨眼,她們都這麽大了。


    好消息麽……


    “你們……萬事小心。”


    終究,哪怕多不願,她是想要賭一把的。


    韓寧,做一迴賭徒吧。


    一場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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