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軟的傷並不輕。


    青城的丹藥並不多,但因著這次的蘇軟的傷,仍舊是貢獻了不少。當然,這其中,還有不小的一部分,是來自蘇軟的師父清河道君。


    被扛迴自己房間的時候,清河道君已經給蘇軟做過一些基本的處理了,也用真氣疏導了她的經脈,但饒是如此,情況卻仍不容樂觀。


    蘇軟左邊胳膊上邊的的那一道劍痕尚且不說,右手卻是實打實的傷到了根骨。


    六師姐韓寧的那最後一道劍氣,蘇軟右手與之直接接觸,傷可見骨。


    即便對於修真之人,哪怕是半身癱瘓,也是可以重塑肉身,但那都是建立在有了高修為的基礎上的,對於方才築基的蘇軟,這實在可以算是不輕的傷。


    難以想象,如果她的傷留下什麽後患,她的手若是出了什麽問題,她的修行,必定愈發步履維艱。


    即便是韓寧自己請命去思過崖思過百年,這其實也毫不為過,甚至掌門幾乎沒什麽思索就同意了韓寧的請求。


    始料未及,卻又在情理之中。


    蘇軟不由輕歎一口氣。


    “小九,此事也是為師之過,若我能早一步出手,你也不至於此,自此以後,若你不能好全,我自當尋遍天下靈藥助你恢複。”


    清河道君的話就在身邊響起,溫柔而又堅定,她看著這個因為自己的失職而到了這樣的地步的徒弟,語帶歉疚。


    “是我自己的錯。”如果她能早些拿出青劍,或是能抵抗得住韓寧的那哪怕隻有八成的築基劍氣,也不至於此。


    其實說到底,是自己太弱。


    蘇軟想著,不由麵色一黯。


    手上傳來的刺痛感,就像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都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


    “……”久久的沉默,清河道君看著蘇軟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如紙的麵色,一時無言,半晌,方才從儲物袋中取出那把蘇軟的青色的劍,“這劍,我看過了,是把好劍,削鐵如泥,小九,你能得它,必然也是得了天大的機緣。但劍雖好,卻不要讓它多出現於人前。”


    清河道君小心將這劍放在蘇軟的床頭,也沒問她是如何得的機緣。


    “多謝師父。”蘇軟的目光放在那把青色的劍上,血跡被清理幹淨了,劍上一塵不染。


    竟然沒發光嗎?


    蘇軟想著,有了些詫異,卻不好在清河道君麵前做什麽查探,所以她隻是伸出左手,蘇軟將它收迴儲物袋中。


    “小九,我前日觀你與你六師姐切磋,你劍氣聲勢不小,我本以為是你切磋太少,但修為其實可達更好,故而才未直接出手。我估摸著大抵韓寧也是這麽個覺得,因此才發了那三劍,兵行險招,想要誘你出劍,讓你的境界鬆動。”清河道君說著,便頓了下,她看著蘇軟蒼白的麵色,不由心下越發愧疚。


    蘇軟沒有應聲,心下卻也有些複雜。


    蘇軟雖然不怎麽和人切磋,但打個並不怎麽恰當的比方:沒吃過豬肉,看見豬跑的次數卻也不少。她的那一劍看著劍氣或許強橫,但實則外強中幹。聲勢浩大,卻是不難擋開。


    近百年的勤修,修為不怎麽上去,可這劍氣卻比他人要好上不少。


    這事兒,蘇軟許久之前也便注意到了,卻沒想到,這竟然會成為一個禍根。


    “小九,待到你這身子好全了,你去修習其他功法吧。為師這兩日會多看看。”說到底,青城的修煉功法,並不缺,她去好好找找,或許,也能找到些適合蘇軟的。


    點點頭,蘇軟又聽她繼續道,“你與小十同屋,這兩日我已去說過了,她的課業且先不著急,我讓她照料著你。若有不便,你便跟她說,再不行,你讓她來尋我便可。”


    或許是明顯感覺到蘇軟的嘴角一抽,表情有了些變化,清河道君的話裏終於染上了絲輕快,“小十心思不壞,也挺歡喜你,這倆日總鬧著要跟在你旁邊,怕你不便。”


    “……”她那哪是不壞,她隻是壞得不明顯,你不知道。


    心下無語,眼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蘇軟覺得自己可以預料,這倆日短暫的安靜很快就要到了頭。


    “那丫頭早上就吵嚷著要過來,等我來了,她又說要漂漂亮亮才能來見你,便鬧著去打扮了,你晚些就能見著。”


    就像是為了證實清河道君的話,她的話方才說完,甚至於蘇軟還沒有從語塞的狀態中給抽離出來,給出一個答複,清脆的女聲就這樣突兀地傳入蘇軟的耳朵。


    “哎呀!師父,我仿佛聽到你在和小師姐說我的壞話~”


    帶著撒嬌的軟糯的聲音就這樣響起。


    “聽了這麽久,可願出來了?”清河道君轉過身,她看向門的方向,而後,一個一身鵝黃衣裳的少女就側著身從門後挪了出來,用那種螃蟹橫行的挪。


    她吐了吐舌,麵色微紅,頭發給梳成兩個可愛的發髻,上邊各簪了多絹花,很是可愛。


    不是聽霜,又是何人?


    不過,對於蘇軟而言,眼見著這個明明腹黑得不行、年紀甚至還不知道是不是比現在在場的清河道君和自己加起來還要大上多少的“小祖宗”穿著這樣一身……


    蘇軟的眼角控製不住再次抽了抽,數日不見,聽霜怎又換成了這樣一副少女心的樣子?


    她可不記得她們師門是有人喜歡這個打扮的……


    難道是這次她一個下山,然後一迴來,她們的品味變了?


    蘇軟覺得自從遇上聽霜,自己的三觀,每天都在被崩壞。


    這果然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難以用言語描述的體驗……


    “師父,你拆穿我作甚~哎呀~小師姐,我好看嗎?你喜不喜歡?”


    聽霜前半句還是帶著帶著撒嬌意味的,後半句,便成了急迫,她目光灼灼看著蘇軟,眼睛像是能發光。


    蘇軟:“……”


    “好了,小十,你可要好好照顧你小師姐,師父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聽霜自然不會有什麽不樂意,於是在和蘇軟打了招唿之後,屋裏就剩她們倆人。


    “小師姐,你想喝水啊~”


    “小師姐,你餓不餓啊^_^?”


    “小師姐,你還沒誇我好看呢ovo~”


    連發三話,一句話連著一句話就緊接而出。聽霜的麵上微紅,像是在害羞。


    沒有來的,蘇軟想到了自己剛放進儲物袋裏的那把劍,如果說,那把劍是聽霜的原身,那、那綠劍是不是得發紅?


    打了個哆嗦,蘇軟緩慢地把目光從她臉上挪開。


    “前兩日,我與六師姐切磋,你發現了什麽?”


    蘇軟的語調堪稱平靜,她的聲音不響,卻足以聽霜聽到。


    顯然,她並不相信這倆日她的不出現,是僅僅因為她真的給清河道君給拎走了。


    如果她願意,這青城的人,大概根本沒有人可以攔下她。


    蘇軟想著,心下逐漸升起一個念頭,等到過兩日,她的傷勢好全,她得趕緊帶著聽霜離開。


    短暫的沉默,致使蘇軟都甚至再次將目光放迴在聽霜的臉上,她才聽到聽霜的聲音發出來,“小師姐,太聰明,可未必是件好事。”她扁著嘴,頭微微低著,麵上還帶著笑意,聲音卻不然,反而是帶了些無奈。


    沒有說話,蘇軟在等她沒有說出來的下文。


    “小師姐,你是虛海那頭的人吧,你家裏祖上可有過大規模的搬家?”


    “……並沒有。”蘇軟看著自己不遠處的聽霜,覺得這樣的難得帶了些認真的她有些陌生,卻又格外的熟悉。這或許是她本來的樣子?


    “你家祖上,可有受過修士追殺?”目光一黯,她追問道。


    “沒有。”蘇軟的這一輩子的家裏是單純的普通人,沒有什麽大規模的遷移,也沒有被什麽人追殺過,唯一的,讓他們記得的,那是個縣令,還是百年之前出的,這才使得他們家境況還算不錯。


    可聽霜既然問到這些……


    腦海中似乎有什麽一閃而過。


    蘇軟想起來那些傳聞,藏寶洞,往往是伴隨著危險的,而自己和柳柳竟然可以穿過那個洞,並獲得那麽多的兵器(即便那些最後都給聽霜全部收迴),但想來,必然也有一定的要求。


    那日她進洞時候,那道看不見的,蘇軟曾經接觸過的無形屏障像是一道線,將蘇軟引向一個可能:莫非,是和自己的祖上有什麽關係?


    所以,這才是聽霜跟隨在自己身邊的真正原因,這才是聽霜對自己特殊的原因?


    一時各懷心事,兩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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