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靜地微笑著麵對著宋玉綽,而宋玉綽內心忐忑不安。寧姐姐是個非常重要的人,她的存在給宋玉綽帶來了太多的麻煩。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她對宋玉綽又有什麽好處呢?她到底想怎樣對待宋玉綽呢?寧姐姐已經成為皇帝的順儀了,如今宋玉綽不經意間還無法脫身,被牽扯進朝廷,難道她心裏還會有怨氣?


    “你長胖了,”宋玉綽忍不住笑了,“謝長安看了半天才說了這句話,“看來內藥局裏的飯估計燒熟了,絕對比膳房裏的好吃很多,膳房裏的飯總嫌味太濃。”


    江南味道淡,南人大多不習慣北方重味道,宋玉綽笑笑說:“妹妹要是饞了,改天自己做兩個菜給妹妹嚐吧!”“你有什麽訣竅嗎?”“好辦法,宋玉綽來告訴你吧!”“宋玉綽知道了。”姐姐笑著說。“那就煮兩個菜吧!宋玉綽還相當有信心地掌握了宋玉綽的煮菜技藝。


    謝長安突然斂起了笑,宋玉綽心虛的低下頭,她卻伸出手撫摸著宋玉綽的臉,指頭又冷又軟,就像冬天裏一捧新雪一樣,她淡淡地說:“有了你,多好啊!”


    宋玉綽探出手來,扶著兩鬢搖搖欲墜的珍珠細釵迴了笑意:“寧姐的話,無論如何宋玉綽始終陪著妹妹。”


    「畢竟不同,」謝長安縮迴微涼手中,笑意寂寥,卻隻瞬間,便迴到昔日和婉的模樣,說道:「消息已經傳遍皇宮,聽說這是藥女,便猜想這就是可馨您,真的很好。如今宋贏徹另有眼光,雖沒有封侯,卻隻讓您一個人住蘭若堂裏,足見真是把您置於心尖,大致嬪一級封侯少不了您。」


    宋玉綽連忙擺擺手,漫不經心地胡謅:“寧姐也並非不知道,蘭若堂以前因鬧鬼而被鎖著,旁邊嬪妃們都不敢居住,宋贏徹憐愛梨花,膽大包天,隻賞給宋玉綽在此居住。”


    “即使省略鬧鬼這句瘋話,宋贏徹替您懲罰墨脂也是真的,”宋玉綽難以掩飾驚訝之情,謝長安用銀簪淡定地剔著燈芯指著宋玉綽半張臉說:“您臉上的傷痕是薛墨脂造孽,腫脹未消,宋贏徹也看得一清二楚,早上才下詔讓您搬入蘭若堂。午後便有意旨,貶薛墨脂為最末代采女、褫奪稱號、禁足半個月。這也算是薛墨脂驕橫霸道的報應吧!不過以前宋贏徹一直護駕在您身邊而已。


    薛墨脂受罰宋玉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可宋玉綽沒有開心,而是雙眉深鎖,似月華蒙霧靄,搖頭歎息:“宋贏徹替宋玉綽受罰墨脂,可偏偏把宋玉綽推上風口浪尖,明天若有新寵出現,置宋玉綽於墨脂般的窘境,豈不是讓別人笑話嗎?”


    “宋玉綽應該來祝賀你,為什麽總是提起那些喪氣話?”謝長安微笑著伸展開宋玉綽的憂愁,變著法兒在宋玉綽眼前放了個紫檀木大理石麵鑲嵌螺鈿的方盒,說:“宋玉綽想了想,雖是花裏胡哨,卻把這真的送到了你手裏。”


    打開盒蓋一看,裏麵裝滿了珠寶釵環鳳凰銜珠流蘇簪子,皎潔的月光?還有那隻小巧精致的玉兔兒……“寧姐姐!”“是啊!”“你怎麽會有這樣貴重的首飾呢?”“你知道嗎?,墨玉花鈿,玳瑁華勝,鑲嵌七寶流珠,金步搖時,不待細瞧,隻怕受了珠光寶氣燒灼了眼睛,慌忙合蓋,搪塞說:“如此重禮,吾隻收得,寧姐不妨收迴。”


    謝長安重再次把箱子推到手裏,隔著燭火冷靜的盯著箱子說:“宋玉綽知道您不喜歡打扮,但是首飾也不是隻打扮一種用途,皇帝的封賞幾天後會不斷的送到您這裏來,但是這一切都是記著檔子事,由宋贏徹得知您私送也不是很好,還是拿著他的首飾吧!”


    謝長安隨即從袖子裏找出一隻暗紫色蒲桃錦香囊放在桌子上,說:“你過些日子免不了拜陸昭容為師。你和宋玉綽親近,她可能對你挑三揀四。她雅好做香,這都是昔年宋玉綽做的埋在梅花香裏,照南朝宋武帝女兒壽陽公主配方,你把梅花香送到她手裏,她就不會對你過分刻薄。”


    宋玉綽抽掉錦囊上的彩帶,有股優雅的冷香氤氳而出,如果放在爐裏細細焚燒,味道應該會更濃,忍不住稱讚道:“好香啊!姐還不如教方呢,宋玉綽還做了試呢!”香道在唐代就已經相當發達了,《搜神記》說:“夫藥之有道,必先煉神,而後取效;藥之有術,必先治形,然後取效。香道也算得上名門淑女必會之術,本朝婦女大多稍有一兩門,隻可惜大多數香方程序冗雜,更多比拚耐力而不是製香人。


    “惟恐光聽方您嫌煩瑣,不願下手,”謝長安拿迴絲帶紮在香囊裏說:“此梅花香必須用沉香七錢、棧香五錢、雞舌香四錢、檀香二錢、麝香二錢、藿香六錢、零陵香四錢、甲香三錢、龍腦香一錢,搗成細粉,煉蜜調和如豆粒大小,在隆冬時埋在梅樹之下,隔年初春再拿出來才能吃,惜此香埋的時間不長,口感欠妥。


    宋玉綽收起香囊,謝長安的指頭下意識地從腰上的紈扇中滑過去,眉宇間憂色如葛草般縱橫,又諄諄告誡:“太後很少有人見到,明貞夫人和和妃都不喜歡惹是生非,隻有在陸昭容身上你們才會注意。“。


    皇後盲目禮佛,妻妾的事情名義上交其他三個人照顧。皇後的背後有一個女人,她的名字叫陸昭容正待在皇宮裏,卻被人說成是廢後,而陸昭容也不知道是怎麽一迴事。這讓皇帝很惱火。陸昭容入宮後,宋玉綽一直在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性格,她的言行,她的舉止……但宋玉綽更關心的是,陸昭容的行為和她的表麵文章是否會影響到她,甚至會影響到她的一生——她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又是如何看待自己,以及她和她的丈夫,她和她的孩子們之間的關係?陸昭容表麵上宋玉綽見多識廣,謝長安姿色出盡挑明,身後還有家族做靠山,陸昭容方敢遷怒於她,本人無所依傍,宋贏徹如果偏把自己對本人的寵幸暴露在妻妾麵前,隻怕隻是把本人和炭火置於腦後。


    謝長安再細心地和宋玉綽說起皇宮裏很多妃子的偏愛,謝長安為宋玉綽考慮的那麽周全,讓宋玉綽很是感動。她對宋玉綽說:“宋玉綽們都是皇帝的女兒,將來你會成為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呢?”“宋玉綽要做個公主,過上富貴生活。”宋玉綽迴答道。“好啊!終於謝長安握住了宋玉綽的雙手,兩個人之間的玉鐲輕輕一擊,她說:“以後你和宋玉綽兩個人扶在一起,一天也不會太辛苦,你也不必再擔心什麽事都會讓宋玉綽來做“。


    兩人再絮絮幾句閑言碎語,等謝長安走的時候已經人定時分。之前她為了躲避後宮的猜忌,專門隻身微行。宋玉綽扶著冪離把她綁了起來,交了個羊角燈給她,本來想派采藍給她的,遭到了她的拒絕,不得不叮囑她要在途中注意。她說:“你知道嗎?宋玉綽們在一起的日子裏,宋玉綽最害怕的就是她。“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輕飄,卻也透著一種憂傷。任她嬌小玲瓏,合著豆燈火,搖曳著消失。


    快天亮了剛剛入睡,睡得太過淺淡,但一兩個時辰光景就醒了過來,惺忪的睡眼早了剛剛急匆匆地伴著小菜喝了粥,就報答熹嬪的造訪,宋玉綽稍微收拾了一下行頭,之前在宋玉綽的堅持下,依然丟棄了采藍捧送的錦繡衣裳換了一件藥女粉嫩的宮裝,隻拿了一個鍍銀簪子挽了個平髻。


    三兩個宮娥擁抱著二十剛出頭的溫柔女子走過來,一襲嫩黃掐銀線繡製薔薇留仙裙和一對鎏金嵌祖母綠寶石發釵及三四枝細釵挽墜馬髻,耳尖上的綠玉墜倒映在潔白脖頸上,宋玉綽看她雙眸寧靜、表情安詳、胸襟溫厚、讓人心貼心。這是她給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淡雅、恬靜。她笑起來如春風拂麵般親切自然:她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茉莉花;她笑得如陽光下的玫瑰一樣燦爛。美得不露聲色,就像隱沒在層層疊疊綠葉背後一掬茉莉芳香。


    通身上下最醒目之處或額上那點深紅色梅花烙印恍然想起曾經聽到有人提起熹嬪哀痛往事掖庭犯婦梅花印記並不奇怪。


    聽說熹嬪原為廢後張氏侍婢,當年張氏仗著成襄太後皇後嫡親外甥女之位,囂張蠻橫,沒少指責周圍仆婦。後來成襄太後去世了,成宣太後也就改嫁給了張氏兄弟。成宣太後雖無子女,但對自己的兒子寵信有加。前朝的明爭暗鬥一直延續到了後宮。成襄太後天生庇護張氏,張氏越發刁蠻起來,後來又做了殘害後宮嬪妃的事情,但這也要等成襄太後崩了,廢了詔書才挑得清。


    熹嬪就是當年因為犯了一個錯誤關在掖庭裏,結果烙下了這個犯婦特有的梅花印。《一品梅香》中“春花秋月何時了”一句是對嘉靖皇帝的評論,在當時就有許多人認為他是個奸賊,甚至說他是“帝王家”之輩。後來錢氏垮台,熹嬪方才得到已經重見天日的機會,所幸承皇恩生下了皇四女新城公主。


    印象裏宋贏徹寵愛的宮嬪大多姿容華麗若陸昭容,頤嬪之流,秀女裏最愛幸謝長安者,亦有容色灼灼似碧桃者,更有光彩奪目令人張目不睹之佳人。她雖有“美人”之譽,但也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而已。然而就是這樣一位默默無聞的小官兒,卻在後宮掀起一場軒然大波。這其中究竟有何秘密?世家女子,雖不能與之媲美,卻也有其獨到之處。料想熹嬪應該是這樣,但樸實內斂卻讓宋玉綽始料不及。


    熹嬪笑了笑,甩出一句:“那麽昨晚見到寧順儀的時候,莫非還行了這份叩拜大禮呢!”“你說是嗎?”宋玉綽半開玩笑地迴答。“怎麽?寧順儀不是宋玉綽的朋友麽?”他又問。“是啊!”宋玉綽迴答。“為什麽呢?一言既出,立即使宋玉綽塞得慌,隻一晚上的功夫,就怕寧順儀夜深訪求的原委,已傳至陸昭容耳中。


    此時此刻的薑挽月眼含期待地盯著和宋玉綽在一起,而宋玉綽卻束手無策,隻得輕輕地叫著“挽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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