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天齊隨著小罕子等人出撫順關,才發現撫順關並不僅是一個簡單的市集或關隘。


    撫順關北靠群山,南依渾河,且有一段多為垂直峭壁的長嶺從關隘與渾河間穿過,地勢極為險要,易守難攻。東南的白龍山與黑虎山駐紮著關外明軍大營,烽火台則分四座坐落在關隘四周,分別為衛城烽火台、西毛台子烽火台、鷹嘴粒子烽火台與黑虎頭烽火台。


    在這一片肅殺與喧鬧的巧妙融合中,趙天齊等人一大早便上了山,路上也遇到了成群結隊的采山隊,都無一例外的帶著食物、刀槍棍棒,準備大撈一筆。


    八九月份的山貨最為肥美豐富,隨處可見的木耳、山菇、藍莓、山野菜等,未走多遠便裝滿了一籮筐。這些純野生的山貨野菜,鮮嫩多汁令人垂涎欲滴。


    小罕子命令暫緩野菜的采摘,主要也是剛開始采山,趙天齊的籮筐就已經裝得滿滿,卻還在不停往裏塞,如此負重十分不利於此行的重頭戲—狩獵!


    雖說山林猛獸繁多,但他們也不傻,不可能站著讓你去攻擊。且動物的聽覺嗅覺相當靈敏,山林迴聲大,踩到個樹枝樹幹什麽的,再加上若是在它們的上風向,被聞到了氣味就會連野獸影子都看不到。因此狩獵多選伏擊,尋找野獸蹤跡進而蹲守在河邊覓食處或是藏身之所。


    然而事與願違,有趙天齊這麽個菜鳥小白,導致一行人過了大半天僅打到了幾隻野兔野雞,如此便等於一天白忙活,除了滿足一行人的夥食,留到馬市去交換的儲備也所剩無幾了。安費揚古的急躁脾氣早已遏製不住,一路上沒少和趙天齊吵架。


    切,這能賴我麽。趙天齊撇撇嘴,說了對打獵一竅不通,你們不信就算了,還噴我!嘲弄我!尤其你這個四肢發達的腦殘,小心被人當成大黑熊給套住!


    “停!”小罕子突然一抬手,隻見不遠處帶來的獵犬正衝著他吐著舌頭叫嚷。


    小罕子走了過去,隻見地上正堆著一團一團黑色的半粘稠球狀物,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伸出手指在上麵蘸了蘸,又在舌尖舔了舔,頓時大喜道:“新鮮的熊糞便!天色已晚大家準備好,做最後一搏!”


    “唔。。。”


    趙天齊不住地幹嘔,這個人今天真是逢糞便吃,真是吃什麽拉什麽,古有嚐百草,今有嚐百糞!


    安費揚古撞著趙天齊的肩側身而過,轉過頭惡狠狠道:“你就給我呆在這兒!”


    我還不想去呢!捕殺野生動物太殘忍,我這小心肝可受不了。趙天齊悶聲坐在地上,抱著一筐漿果開始啃著。


    小罕子一行人沿著熊的足跡和獵狗的帶領小心前行著,生怕踩斷一根樹枝驚擾到了熊而前功盡棄,日暮西山,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花美男”走在最前麵,背著弓箭,身形敏捷地穿行,極像《指環王》中的精靈王子。


    “足跡消失了。”他示意眾人停下,環顧四周看了看地形,輕聲道:“就在這兒吧哥哥。”


    小罕子點了點頭,“花美男”旋即取出幾顆漿果搗碎成汁撒在地上,又掏出一隻野兔,卻猶猶豫豫下不去手。身邊的“青壯小黑”將野兔拿了過來,殘忍地撕扯掉一隻腿,卻不讓它咽氣而亡,也是放在了地上。


    小罕子一聲令下,眾人四散躲進附近的樹林間,耐心等待獵物上鉤。


    等待是極其煎熬的,不僅要克製內心的焦躁,蚊蟲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侵襲,雖說人人都帶著裝有中草藥的香囊以抵禦蚊蟲,但一天下來,渾身不被咬幾十個包都不好意思見人。


    值得慶幸的是,差不多半個時辰,林中就傳來了稀稀疏疏的動靜,隻見一頭渾身遍布黑毛的熊瞎子,正四肢著地,鼻子緊貼著地麵邊聞邊緩慢前行。


    磨蹭到距伏擊地點近十米,才發現了遍地的漿果和奄奄一息的野兔,先是趴過去警惕地聞了聞,又用利爪將野兔抓起,伸出遍布倒刺的舌頭舔了又舔,放心地張開大嘴。


    “放!”


    隻聽得一聲爆喝,那四人突然直起身子,手持彎弓向熊齊射而去,熊身中三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掙紮之際躲去了射向頭部的那箭。


    安費揚古低罵一聲,眾人又趕忙伏下了身子,靜靜地躲在樹叢中。


    伏擊像熊這樣的大型猛獸,即使攻擊命中也不能急於暴露自己的位置。熊的生命力極強,受到致命一擊也依舊可以存活一段時間,然而此時被激怒的熊是異常恐怖的,可以輕易將人撕碎。最佳的選擇就是繼續隱藏,半個鍾頭左右後沿著血跡去尋,這時的熊已經奄奄一息不足為懼了。


    趙天齊拍著肚子愜意地半躺著,身邊散落著各種各樣的果殼,嘴角也沾著不少碎果屑。


    “這生活不也挺好嘛,又有果子吃又能吃到肉,要啥自行車呢天天打打殺殺的。”


    抓起一把藍莓正要往嘴裏送,身後一陣風吹來,地麵突然有節奏地顫抖著,“撲通”“撲通”地奔跑撞擊聲也越來越近。


    正一臉懵逼間,隻見前麵的樹林中猛躥出一隻大狗熊,足足有兩米多高,咆哮著張著血盆大口衝著趙天齊撲來。


    我了個親娘啊!趙天齊嚇得魂不附體,熱氣“唿唿”地拍在臉上,似乎都看到了熊齒中的汙垢,腥臭撲鼻令人頭暈目眩。


    大哥你幾年沒刷牙了!趙天齊渾身閃著淡淡的金光向側麵一滾,熊撲了個空,將籮筐壓得粉碎,身上沾滿了汁液,正發狂地直起身子憤怒嚎叫著。


    隻見熊雙眼血紅,脖頸正紮著一支巨箭,身上也各紮著兩支,鮮血滾滾湧出,更顯得無比血腥恐怖。


    難道他們都死了被吃了?這都什麽手子啊出來嘚瑟,還狩獵呢!


    正思量間,一支利爪猛得拍來,趙天齊迅速貓下腰閃躲,身後粗壯的樹幹瞬間被削去一大塊。


    這要是被拍到腦袋不得成豆腐腦嗎。。。趙天齊倒吸口涼氣,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在不停閃躲中,趙天齊明白狗熊之所以被稱為熊瞎子,顧名思義因為視力極其不好,雖然趙天齊努力想拉開距離,但被激怒發狂的熊速度驚人,兩步便衝到趙天齊麵前。


    因為吃了太多的果實,趙天齊的肚子漲得跟氣球一樣,反應也漸漸跟不上,躲掉一掌後,僵硬的身體嚴重拖累了動作的反應時間。


    躲避不是長久之計,隻好反擊了!趙天齊喘著粗氣,猜測熊因失血過多應該也堅持不了多久,準備奮力一搏,退到一棵較為粗壯的大樹旁,暴熊震天吼叫著又是一掌拍來,速度顯然沒有剛才那麽迅猛。


    趙天齊故意貓著腰,因此這一掌的角度特別的低,就在即將拍中的一刹那,趙天齊猛得躍起,躲過攻擊之後,雙腿又是在半空中蹬了下樹幹,這一躍竟借力背身從熊頭頂翻過。


    右手掏出匕首,又借下墜之勢猛紮進熊的後腦勺,一股鮮血噴湧而出。


    趙天齊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狗熊發出幾聲狂吼後,狠狠撞在了樹上,隨著一聲悲鳴,搖搖晃晃突然“轟隆”一聲倒地不再動彈。


    多虧沒倒我身上。。。趙天齊痛苦地大口喘著粗氣,渾身也是虛汗直流,這是他第一次與猛獸如此近距離搏鬥,若是完全健康的熊,自己恐怕早就被拍死了吧。


    不久,小罕子等人趕到,看到這個場景都萬分吃驚,安費揚古更是張著大嘴,下巴上的胡子都要要掉一地。


    “這。。。這是你幹的?”


    趙天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斜著眼沒好氣道:“不是我幹的難道是你幹的?真不知道到底誰抱誰的大腿。”


    能與發狂的熊搏鬥而幸存,當真是駭人聽聞,小罕子也暗中驚歎。眾人三下五除二地把熊捆好,迴去肢解後,熊膽、熊掌、熊心等都可以去換不少衣物。而熊皮、熊肉則可以自己留下來。


    此後的兩個月,直到大雪封山,趙天齊都跟著小罕子四人去采山,雖然僅又捕殺了兩三頭熊,不過多一份人手,也就多了不少儲備,除了拿到馬市去交易,眼下這個冬天已經不用發愁,可以安心過個好年了。


    另一麵,趙天齊與這四人的關係也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每次隨口問到他們的真實姓名,迴應他的總是一片沉默。趙天齊要迴到現代顯然也沒什麽刨根問底的欲望,隻是純粹的好奇而已。


    然而就在這個冬天,他的好奇心終於被徹底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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