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開口的魚小婷道:“相信我的專業眼光,我說一樣的含義與你不一樣,包括光澤、紋理、色澤、角度、漆麵等等。”


    “四是樊偉的兒子樊墨長期居於英國,很巧蔡子鬆、葉韻都曾在那邊留過學;他所在的暨南電網集團很奇怪不惜代價要拿下甸西奉澤燃氣電廠,無巧不巧撞在白鈺手裏,也硬碰硬沒讓他得逞!”方晟滿意地笑道,“後來一次無意機會才知道,電廠位於的城北工業園區裏有家秘密軍工廠,專門替草頭壩軍.事基地鍛造製模設計圖紙!”


    樊紅雨輕輕“啊”了一聲,暗想難怪數年前暨南電網集團高管突然被一鍋端,身在英國的樊墨至今下落不明,樊偉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原來這裏頭有條暗線被白鈺抓到了。


    方晟又道:“更明顯的在最近幾年,樊偉處處受挫內外交困有些狗急跳牆了,暗殺於煜那次,很明顯樊偉在樊家接到於道明去世消息後第一時間下達命令,當時外界都不知情,範圍僅限京都家族圈子;暗殺宋楠那次,消息絕對來源於軍部,兩個圈子一重疊除了你樊偉還有誰?”


    樊偉至始至終不說話,在強大而雄辯的方晟麵前,任何狡辯都沒用。作為老牌情報頭子,他知道從身份曝光瞬間起死亡是最好的歸宿。


    區別隻是,或受盡折磨而死,或有尊嚴地從容赴死。


    四名天機營高手出現在門口,將一直保持沉默的樊偉押解往京都。這時客人們才知道山穀深處有個停機坪,故意讓他們曆經辛苦從正麵進山主要還是防範影子組.織。


    目送直升機扶搖遠去,方晟轉身笑道:“13號雖已落網,殘餘影子組.織成員會瘋狂反撲,此處不宜久留。今晚大概喝不成酒了必須馬上撤離,等它在全球勢力全部覆滅——相信這一天不久就會來臨,請各位到島上喝個天昏地暗!”


    燕慎等人麵麵相覷,一臉舍不得的神情。


    衛君勝拍著桌子道:“給我滿上,拚著命也要再喝一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還有誰加入?”


    “我!”


    白翎響亮地說,“衝君勝這份豪氣,老娘……不,我白翎舍命陪君子!”


    大事落地,又力壓樊紅雨,她又擺出女主人架勢來了。徐璃也不說話,直接把酒遞過去,緊接著燕慎、牛博士、嚴華傑……


    “都斟滿,都斟滿!”


    陳皎道,“哎,今晚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解開二十多年懸案,成功抓獲13號可謂奇功一樁,必須來碗慶功酒!幹!”


    仰頭喝掉,燕慎抹抹嘴道:


    “不瞞各位,剛入座時我就嘀咕老方怎麽安排13個人,迴頭琢磨大有玩味啊,一是暗示13號的存在,二是《最後的晚餐》裏耶穌和12門徒共進晚餐,叛徒猶大就是樊偉,黨和國家的敗類!”


    “哈哈哈,沒有沒有,”方晟笑道,“燕兄引申得太深了,在我而言考慮的如何營造寬鬆氛圍讓樊偉放下戒備,配合小婷訓練上萬次的那一擊得手。”


    “再滿上,”白翎愈發來了興頭,“三碗不過岡,每人起碼三碗!”


    冉漢增沉吟片刻,道:“二十多年……老方遲遲拖到今晚才動手,恐怕也顧慮到正治影響,除了我,樊偉與在座各位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這顆大雷爆出來別說仕途,整個家族都將深受其害,尤其樊家和宋家。而今,嘿嘿嘿,台上的已經換了好幾茬,甚至有些當事人已不在了秋後算賬也無甚必要,是吧老方?”


    “對,當年蔡子鬆自盡後我嚴密封鎖消息,其檔案至今仍未公布,就怕牽連太多。”白翎直言不諱道。


    情緒極為低落的樊紅雨不由一驚,暗想倘若如此非但臻臻不可能被委以重任,恐怕宋檀山都進不了五常,樊宋兩家徹底衰亡在樊偉手裏!現在倒還好,宋家靠宋檀山撐著暫時無礙;自己這一係搬出樊家大院做了切割……再想樊偉之所以堅決不搬也有玄機,大院在聲望在、人脈在,他已被邊緣多年哪舍得放棄最後陣地!


    隻聽方晟道:“固然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影子組.織雙線並行組.織架構決定了樊偉作為內地最高指揮,很多時候也身不由己,迫於壓力不得不緊隨總部節奏做些違心的決定,嗯,我是說十多年來影子組.織全球總部行事越來越偏激,從靜默滲透轉向規模級攻擊,僅僅抓捕樊偉無濟於事,倘若換風格更極端的更糟糕。所以我著重按區域打擊影子組.織潛伏勢力,消耗其有生力量,削弱它的整體實力,比如通榆、臨海等省幾乎連根拔起,讓樊偉手裏無將可調、無兵可用……”


    嚴華傑補充道:“總體而言,樊偉擔任13號幾十年間風格比較溫和,根據零號專案組調查,他在情報係統和先後幾個警備區任職期間固然竊取、傳遞大量機密情報,但僅在影子組.織高層間傳閱,沒有散布發酵或被敵對勢力掌握,說明前些年的確秉承深度潛伏、緩慢滲透、控製利用的理念,與境外某些國家、地區影子組.織走極端路線謹慎地保持距離。”


    “華傑意思並非寬恕,而是客觀公正地評價13號,不能單純把他視作邪惡的化身,”方晟道,“時至今日我可以透露當年蔡子鬆說的話——雙方存在很深的蒂芥和誤判,實際上影子組.織也有惠及全球的深耕,不能隻看陰暗麵……影子組.織並非老鼠總瑟瑟發抖躲在陰暗角落,也有正大光明的存在,包括讚助大量國際組.織和機構。若想圖謀不軌,那些年聚會無論樊偉還是蔡子鬆隨便下毒立馬放倒幾位正省、副省、將軍,那將多麽震驚世界!影子組.織對我本人影響甚深,但我尊重樊偉、蔡子鬆這樣的對手。”


    愛妮婭微微頜首,隻說了四個字:“的確如此。”


    衛君勝則道:“隨著美國快速衰退,中國需要一個強大的對手,不然民心何以凝聚?國家何以強盛?奮鬥豈有目標?二十年來正因為影子組.織如蛆附骨,才讓我們保持警惕、充滿鬥誌。”


    到底大領導,看待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


    “那麽,遠赴海外有沒有別的聚會?”陳皎問道,“海子裏麵老部下們?孩子們?今晚沒來的朋友們?就這樣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彩?”


    方晟笑著端起碗:“不要為我擔心,到海外我快活得很,實話相告,那個島是楚楚十多年前買下的,源源不斷砸巨資建得如世外桃源就等著有一天我過去養老,說到底還是女兒好啊,女兒是爸爸的小棉襖,哎。”


    見他幸福得眼睛都眯成縫兒,衛君勝紛紛表示羨慕並說有機會一定要去享受一番。


    飛行員站到門口催促,剛剛聚首卻又分別的時間到了。停機坪還有兩架直升機、一架噴氣飛機,意味著在座客人分兩批迴京都,剩下都隨方晟直飛海外。


    第一批離開的是陳皎、燕慎、牛博士、衛君勝、冉漢增,方晟上前一一擁抱。


    衛君勝在他耳邊低低問:“島上……有女仆麽?”


    方晟忍住笑反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衛君勝道:“異國風情,勉力為之。”


    兩人相視大笑。


    輪到燕慎時低聲問:“過兩年我親自帶那個孩子上島,沒意見吧?”


    方晟喜道:“歡迎歡迎,一定要親手抱抱他!”


    冉漢增則深沉地說:“厲害啊厲害,老方到最後還走出一步妙至絕倫的好棋,我冉漢增宦海沉浮多年、閱人無數,最服的就是你!”


    陳皎在旁邊道:“老方上次一退換得正陽、曉宇各十年,這次一退指日可待又是十年,縱觀正壇有誰象老方這樣翻雲覆雨、天下棋局盡在掌握?”


    方晟指指他倆道:“喝多了,二位喝多了,哈哈哈哈……”


    到他倆的層麵看棋局相當於俯視,自然悟出方晟“出山即歸隱”的玄機:


    方晟若真正式出山,勢必引起無窮無盡的麻煩和話題,剛才酒席間講的那麽多曲折隱秘,一絲都不能透出去否則人心動蕩天下大亂!


    方晟若真正式出山,俞曉宇麵對昔日仕途恩人會很尷尬,象新加坡那樣設立資正嗎?還是上世紀大權在握的顧問?以及居思危、賈複恩、明月、蘇若彤一班親手提攜的親信,京都海子到底誰說了算?


    方晟若真正式出山,白鈺、宋楠等如範曉靈所指點公開場合叫“方書計”嗎?還是硬著頭皮叫“爸爸”?


    叫與不叫都是問題。


    反之,方晟瀟灑地轉身離去——反正已事隔二十年逐漸淡忘在人們的記憶裏,何必再度提起?給白鈺、於煜、宋楠留下足夠發展空間,那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因為人事檔案裏白鈺、宋楠沒有父親的記錄,也可以沒有,7g時代各種人工孕育技術突飛猛進,單親家庭比比皆是,無須具體說明。


    所以白鈺、於煜、宋楠之間沒有血緣關係,誰要是說有,誰主張誰舉證,請拿證據!


    方晟替三個兒子打破了天花板限製,又打破了血緣關係限製,仕途進步有了更為廣闊的想象力。


    這些話,衛君勝都懶得挑明,隻談風花雪月;陳皎、冉漢增連喝三碗酒有些醉意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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