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


    馬昊震驚道,“我敢向白書計保證絕對沒泄露任何信息,在曉敏麵前也沒從提過您,隻說所有主意都是我拿的,也不曾解釋前因後果!”


    “你倆是獵物,被人家盯上了!”


    白鈺道,“這事兒從開始就不對勁,發現沒小馬哥,申報材料為什麽轉了一圈遞到你手裏?”


    “他們幾個直覺有問題,出於避險意識唄,”說到這裏馬昊瞟了瞟旁邊的俞嘉嘉,尷尬地說,“也有曉敏行長的因素,憑著老交情找上門來。”


    “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鑫勳銀金融背後的確站著那位省領.導,樓遙敢不批嗎?”


    白鈺一語驚醒夢中人,“他春節發30多字短信給人家誠惶誠恐成那樣,批個小小的新金融項目算什麽?”


    馬昊呆住,訥訥說不上話來。


    白鈺道:“眼下市府大院誰不知道你小馬哥跟我關係好,曲曲折折申報材料送到你麵前,擺明了間接把槍送到我手上!”


    “什麽槍?”馬昊還沒聽懂。


    “75家地方金融牌照的事兒做得比較急,被我和吳曉台盯上了秘密進行調查,但所有查詢在係統裏都有痕跡,想必對方多少掌握些情況,所以透過鑫勳銀金融主動拋個誘餌吸引我們上鉤!”


    白鈺越說思路越清晰,“幾位常.委副市.長都不沾手的項目,你也不敢貿然拍板所以九成尋求我支持;暨南上下誰不知道我精通金融?肯定一眼看出其中貓膩,按正常調查思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查到都建嶸,繼而把禍水引向嶺南都家……”


    “好歹毒的心計!”


    馬昊咬牙切齒道,“完全把老子當作冤大頭,真是豈有此理!”


    “他們的局做得很大,細細想來你喝的那頓酒也有問題,”白鈺道,“就算三期項目全部到位總投資能有多少?居然請動田行長以及金融係統主管領導悉數到場,標準的造勢手法嘛。你以為你小馬哥裝醉,其他人都犯糊塗?嘿嘿嘿,人家裝得比你更象!故意被你還有幕後的我拴著鼻子一步步走,直到智化網點鋪下去了,弄點業務量,就等著我們正式調查!”


    連俞嘉嘉都沒弄明白,迷惑道:“調查資金流向要麽金融局出麵,要麽人行銀監,查到最後一無所獲又有啥打緊?跟白書計沒有關係,不存在丟麵子問題。”


    “而且勳城城商行是背書銀行,承擔交易產生的資金風險,直接說就是項目出現不可預測或不可抗力風險,銀行要兜底,完完全全的市場行為,正府半點兒責任都沒有。”


    馬昊也附合道。


    “市場風險不是我考慮的問題,”白鈺指指馬昊道,“嘉嘉剛到莫名其妙也罷了,你小馬哥說到這個地步還沒迴過神,實在太不應該!”


    馬昊和俞嘉嘉齊齊愣住。


    白鈺道:


    “嶺南一幫傳統世家在港口改製過程中耍的手法,到現在都看明白了吧?台麵上緊緊揪著勳城港股權設置、改製折價等糾纏不休,實質在宛東港占了天大的便宜,這叫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那幫人也玩的這套手法!”


    “噢——”


    馬昊恍然道,“弄點遊兵散勇吸引我們注意力,查到最後啥都沒有自討沒趣;後麵再有人匯報疑點也就懶得理會,暗合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兵家之道。”


    “這是一方麵,”白鈺道,“另一方麵我跟都建嶸有些舊賬的,新仇舊恨加一塊兒,要是大張旗鼓幹起來了既惹得嶺南都家不高興,又給外界挾私打擊報複的感覺,畢竟當年莊驥東就是夥同他舉報我有問題的。”


    “厲害,厲害,厲害!”


    馬昊由衷道,“白書計別怪我長他人威風滅自家誌氣啊,單單設下圈套騙著我們一步步走到現在,就已經很牛掰了!”


    “還有一點,都建嶸的金融賬戶曾經參與過甸西城投債券買賣,事情鬧大的話,會有人借題發揮重新啟動對城投債的調查,我倒不怕查,但調查本身就會產生負麵影響。”


    “幹脆,不查了!”馬昊道。


    俞嘉嘉道:“不查也有問題,他們會利用智化網點做些不大不小的文章,比如惡意透支、虛增營業額、空進空進之類,然後追責到最後板子打到馬市.長身上。”


    馬昊沒料到已陷入進退兩難的泥沼,倒吸口涼氣,脊背一陣陣發寒。


    正治實在太兇險了,步步是坑啊。


    白鈺卻很淡定的模樣:“嘉嘉有什麽想法?這可是你空降勳城的第一仗,務必打響打贏啊。”


    俞嘉嘉稍稍沉思,道:“嚴密跟蹤鋪下去的智化網點交易賬戶,發現問題立即列入監管範疇,限製其交易功能,讓對方不敢輕易作妖,此其一;其二,我已經把75家新發地方金融牌照的公司建了觀測模型,全天候捕捉其動態信息,從前40天大數據分析來看暫無動靜,但不代表沒問題,可能模型做得不夠全麵精細……”


    “嘉嘉的工作態度很好,首先反省自身,”白鈺誇道,“建立模型方麵你可以向柴君請教,以前甸西幾百億債券都被他掌控得牢牢的。”


    “我有他的手機號,”俞嘉嘉道,“其三75家金融公司與保險、證券、外貿、港口等建立千絲萬縷聯係,賬戶保持相當的活躍度,賬務流水紛繁複雜,給監管帶來很大麻煩,但反過來也證明它們有備而來,通過合法合理交易來掩蓋背後巨**謀——好像有雙無形之手指揮調度,而通常情況下,以通榆為例至少三分之一為皮包公司或備份賬戶才算正常,有人就靠倒買倒賣地方金融牌照發財。”


    白鈺手指輕叩桌沿,神情嚴肅道:“曆來,香港就是整個亞洲最熱鬧的洗錢中心,從它那邊能夠輕而易舉把錢轉到安圭拉、安提瓜和巴布達、聖尤斯特歇斯和薩巴、英屬維爾京群島、開曼群島等避稅天堂,再透過世界各地金融和商貿賬戶迴流香港,儼然變成來源清晰的合法收入。然後注冊公司跑到內地享受外來資本投資優惠正策,同時大量製造關聯交易將企業利潤轉移到避稅天堂殼公司,一番操作下來稅負壓到最低、利潤增到極致!”


    俞嘉嘉道:“因此一直以來勳城也是各類資金流入香港的平台,隻不過始終控製在幾個傳統世家手裏,所以75家金融公司的出現屬於另辟戰場,都建嶸湊巧被拉來轉移視線的,我分析與嶺南都家沒太大關聯。”


    “對的,那幫人在拿都建嶸擾亂我的心神!”


    白鈺道,“平白無故被他在鍾組部考察組領導麵前告狀,多年修為險些毀於一旦,人非聖賢,怎麽可能沒有一絲絲怨氣?莊驥東後來受到應有的報應,具體操作的都建嶸還逍遙自在,那幫人故意把他置於我槍口之下。”


    沒說的後半截是:與湎瀧任職期間屠鄭雄等仨人的局麵如出一轍。


    馬昊咧嘴笑道:“不管如何,送上門的兔子不打白不打,打了長長記性以後別沒事主動湊過來。”


    “的確小白兔啊,根本不曉得官場險惡,難免混這麽些年始終沒入嶺南都家的法眼。”


    俞嘉嘉搖頭歎息道。


    白鈺道:“再觀察吧,看看那家夥到底缺心眼還是另有所謀……我的想法是從田行長身上打開突破口!智化零售項目推進過程中,他表現出大行長不該出現的興趣,真正的小白兔反倒是曉敏行長,小馬哥覺得呢?”


    俞嘉嘉促狹道:“她白不白?”


    馬昊暴汗:“別開玩笑了,我比竇蛾還冤呐。”


    白鈺續道:“75家金融公司手法再隱蔽,資金方麵總要有出口,會不會就跟勳城城商行合作?我很懷疑。勳城城商行尋求上市多年,首先省正府那道關過不去,之前從茅克碸到伍家恩想的是整合全省城商行,成立暨南銀行後上市,不過宛東城商行那個數百億窟窿又沒法彌補故而一拖再拖。時至如此勳城城商行打算單幹,必定要得到省正府主要領導支持……”


    “我懂了!”俞嘉嘉手撫額頭道,“難怪觀測模型抓不到75家金融公司問題,如果城商行提供的數據就不對,我永遠找不到正確答案!”


    “但你要裝作繼續相信的樣子,”白鈺道,“田行長頂多算作同夥,作為老金融,他惦得出銀行係統參與違規操作的下場——隱瞞再深係統都有痕跡,他會堅持一定分寸和底線,因此還應該有個居中穿針引線、直接下達操作指令的關鍵人物。”


    “一個城商行內部身居要職,又被那幫人收買的關鍵人物,”俞嘉嘉立即跟上白鈺的思路,“他是真正實施者,田行長所要做的是睜隻眼閉隻眼,出了事推說自己不知道。”


    馬昊深以為然:“也正常啊,作為副市.長我批準的項目十之七八周市.長不知道,有問題我隻能自己擔著這叫守土有責,不然要那麽多副市.長幹什麽呢?”


    俞嘉嘉越琢磨越深:“那麽整件事與嶺南幾大傳統世家有無關聯呢?我覺得這一點很重要,如果有,局麵真的糟透了;不過我猜測應該不至於,站在雙方立場都沒摸著對方底細,建立不起戰略互信,必須也隻能把雞蛋放到同一個籃子裏。”


    白鈺眼裏笑意愈濃,頜首道:“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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