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子無方負荊請罪”


    當白翎手舉這幅標語站到戰略安.全局大門口時,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非但如此,白翎還煞有介事掛了根繩子在身上,意思是隨時歡迎把我綁起來。戰略安.全局幹部員工們一窩蜂衝出來將她圍在中間,賠笑的賠笑,勸慰的勸慰,眾星拱月般將她如同老佛爺一路哄到會議室。


    路過的行人、車輛自然均被截住查看手機全部清除所拍照片和視頻。


    自從白鈺被隔離調查,戰略安.全局內部就充斥著不安和惶惑的氣氛,知道白翎要上門問罪,沒想到以這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


    先說白家,按世俗眼光看來白昇、白研都算最沒出息的子弟,然而憑借之前香港軍工實驗室豐碩成果都做到少.將;稍微遠些的即白傑禮、白傑衝表兄弟等枝蔓子弟目前也有中.將,白家與樊家一樣,在軍界的雄厚實力依然不可動搖。


    作為戰略安.全局首任反恐中心主任,官至京都警備區首長、中.將,雖說後來被貶為少.將但經她培養提攜的已有多位中將,白翎不擅長拉幫結派搞小圈子,可在反恐界、京都警備區還是擁有足夠影響力。


    多年前方晟被詹湯兩家聯手坑害,白翎開車先後撞掉兩家大門至今仍是京都圈子津津樂道的軼聞,強如詹印後來位列五常敢把白翎怎麽著?


    如今算盤打到白鈺身上了,白翎會做出什麽魯莽激烈的舉動?


    戰略安.全局留守的領導們擠出笑臉,親自倒茶、上水果、陪著聊天,心裏都在暗暗埋怨彭震皋:


    你是一哥你牛,你再牛別惹白翎好不好?你到底做沒做預案,接下來咋辦,咋辦,咋辦?!


    “給我撥彭震皋手機,我要視頻當麵自我批評。”


    白翎吩咐道,此時整個會議室就她大刺刺坐在正中間座位,局領導和中層們沒人敢坐,賠著笑環立於四周——由於工作性質這些人從早到晚都冷著臉,讓他們笑比哭還難受,實在是一種折磨啊。


    就這會模樣號稱“自我批評”,誰也不敢接招。


    反恐中心陳主任到底出身十處,與白翎有些淵源,上前小心翼翼解釋道:


    “已打過了,關機……標準作業模式……”


    戰略安.全局進入辦案狀態後全程關機,這就是所謂標準作業模式,內行一聽就懂無須說得太多。


    白翎冷笑,道:“就猜到他關機!平時耀武揚威慣了,打著公器幌子想查誰就查誰,沒碰過硬茬吧?現在老娘來了!我說,你們負責錄,迴頭發給他看,下午一點前必須迴複,不然立馬放到網上去,因為來之前我也在家裏錄了一份!”


    “開設備!”


    陳主任指揮道,局領導們也暗暗鬆了口氣,心想哪怕她把彭震皋罵個狗血噴頭,隻要不找我們麻煩就沒事兒。


    設備開啟,屏幕上出現白翎等人的圖像。


    白翎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冷然道:


    “彭震皋,從現在起我不稱唿你為同誌,什麽原因後麵你會慢慢知道;當了好幾年戰略安.全局局長,有點春風得意了是吧?作為戰略安.全局成立時第一任反恐中心主任,我想我有資格當麵提醒你兩句,當然聽與不聽也無所謂,無礙大局,但有可能事關你個人下場。彭震皋,情報係統有個沿襲多年的規矩那就是勿傷親屬,天大的矛盾哪怕敵我矛盾由當事人全部扛下來,別找親屬的麻煩,很簡單的道理,誰都有親屬,你在沒證據的情況下跑到暨南查我兒子,我不知道你兒子在哪裏工作、女兒在哪兒上學嗎?公器私用、打擊報複、傷及無辜是做情報工作的大忌,這也是標準作業模式!”


    陳主任悄悄瞟了老領導一眼,暗自欽佩:老領導盛怒之下仍講究策略,並不過多糾纏案子本身,而扯到壓根不存在的個人恩怨,其實彭震皋與白翎從無交集此行就衝著白鈺而去。


    但白翎硬附會到“勿傷親屬”也說得通,做情報工作的就擔心親屬被殃及,故而在場局領導們都心有戚戚焉。


    白翎續道:“當今天這麽多人麵,我也不避諱,白鈺的父親是誰都清楚吧?這些年來在秘密戰線對國家作出多少貢獻有目共睹。論對影子組.織的威脅和影響,他堪稱全世界當之無愧第一人,你彭震皋,真的給他提鞋都不配!所以你鬱悶了,你抓狂了,你妒忌了,到暨南找他兒子撒氣。但不管你自個兒的想法,還是幕後另有高人,都錯了,錯得離譜!錯在哪裏我不說,你心知肚明,你賭性太強之前運氣還可以因此這一把想玩大的,可惜,要賠得傾家蕩產!”


    說到這裏白翎瞥了眼聽得津津有味的局領導們,軋然而止並轉身就走。


    從三灘鎮至今白翎出頭鬧了很多事並留下“魯莽霸道”的惡名,但如果真的每次都不計後果恐怕走不出黃海縣,早被人家給滅了。


    白翎之所以逢鬧必贏,除了赫赫白家在背後撐腰之外,關鍵在於她在分寸方麵掌握得很好,雖然讓對方丟盡臉麵,又不會把對方逼到無路可退的程度。


    就在同一時間,勳城某裝修簡單的小酒店秘密會議室裏,彭震皋滿臉陰雲地觀看了白翎從大門直到會議室全程直播。


    事先料到白翎會鬧,沒料到這麽鬧,還鬧得挺有底氣。此時偌大會議室隻有彭震皋一個人,但還是強自控製住情緒卻掩飾不住手指顫抖,雙腳以上都麻木了仿佛血液凝固。


    作為內地情報界“一哥”,昨天起各路情報源源不斷匯集到麵前:


    樊紅雨、徐璃到瀟南與嚴華傑等老黃海會合,白翎迴京;


    嚴華傑等前往京都;


    嚴華傑拜訪賈複恩;楚中林、徐璃拜訪明月;肖翔拜訪居思危;房朝陽、樊紅雨則分別在海子和家裏拜訪範曉靈;


    範曉靈第一時間見了俞曉宇,在內地或者說全世界,能有這份特權的絕對不超過五個!


    然後在京局委員接到第二天上午集體學習的通知,主題是依法治國。白翎到戰略安.全局鬧事之際,海子裏集體學習會議還沒結束,俞曉宇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一概不知道。


    戰略安.全局已經轉來公.安部內部函電,明確即日起由賈複恩代表公.安部參與戰略委及其下屬機構履行相關職責,田煒不再代表公.安部並中止履行相關職責。


    第一波反擊已經開始。


    彭震皋職業警覺地四下掃了掃,掏出保密手機撥了個號,低聲道:


    “田部長,我是震皋,請問那邊會議情況怎樣?”


    隔了會兒,手機裏傳來沙啞晦澀的聲音:“敲山震虎老一套,不怎麽樣。”


    “形勢有點緊啊田部長,”彭震皋深為對方無所謂態度而憂心,“姓賈的黃海出身肯定向著那邊,要是老大再敲敲邊鼓風向就變了,田部長!”


    對方冷冷道:“辦案不是講究證據麽,什麽時候看別人臉色了?”說罷“啪”地掛斷。


    彭震皋呆呆看著手機,半晌說不出話來。


    作為萬眾矚目的內地情報界“一哥”,彭震皋並不象外人想象的那樣躊躇滿誌不可一世,相反,始終處於誠惶誠恐謹小慎微狀態。


    五年前,彭震皋以黑馬之姿從京都辦.公廳空降戰略安.全局,引發業內不小的震動,須知情報機關曆來以白翎出身的十處、樊偉出身的軍.部係統、外事委轄下機構三大勢力為主,相比之下京都辦.公廳下設機構默默無聞。然而沿海係的喬贛對這幾股派係都不感冒,上任後來了個別具蹊蹺倒也讓各方無話可說,畢竟老大有直接任命情報機關負責人的權力。


    這也意味著喬贛退下來後,戰略安.全局必定換人,俞曉宇怎麽可能沿用前任任命的情報頭目?


    正因為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兩年前彭震皋就開始暗中運作想謀得相對滿意的位子:


    迴京都辦.公廳是不可能了,或者到軍.部,或者公.安部,總之要有個實職實權的去處。


    直接在喬贛麵前提過兩次,的確困難重重,因為臨近小換界組閣權逐漸向俞曉宇傾斜,需要喬贛安置的幹部很多,以彭震皋的正績和份量在大名單裏排名非常靠後,暫時關照不到。


    沒辦法,彭震皋隻得自尋生路。


    在運作過程中,彭震皋與公.安部副.部長田煒走得越來越近,京都圈子都知道田家人脈廣,與豪門望族說得上話,能夠把“尋求進步的想法”遞進去。


    去年底田煒突然找到彭震皋,聲音極其低微地說:


    “震皋敢不敢賭?”


    “賭什麽?怎麽賭?”彭震皋問道。


    “賭贏了我部還有個副.部長位子,詹家湯家打算聯手把老肖弄到地方去;賭輸了你九成做不成局長,接下來也沒好位子。”


    彭震皋怔忡良久,慘然道:“按目前狀況平鋪直敘下去,我也九成做不成局長也沒好去處的,所以不賭就是輸。”


    “能認識到這一點,很好!”


    田煒眼裏閃動幽幽鬼火瞅著對方,道,“方晟的兒子,你敢動麽?”


    彭震皋徹底愣住,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田煒,半晌道:“方晟可是被神話的人物,全中國恐怕沒一個敢招惹吧?”


    田煒冷哼一聲,道:“沒人招惹他會灰溜溜敗走京都,至今不敢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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