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於家二爺要找我談話?”


    接到白翎電話,白鈺錯愕萬分,實在想不出自己與於家大院有何關聯,倘若非說有聯係也應該於煜直接找自己才對。


    白翎也頗為無奈,道:“以那家夥鬼鬼神神的風格我是懶得理會,不過出麵傳話的是三爺,有點不一樣。你知道的三爺跟爸爸關係非常好,之前有些事兒我也欠過他的人情,所以……”


    “媽媽,眼下風尖浪口不該迴京的,徒招口舌,”白鈺皺眉道,“以此為理由拒絕都沒關係的。”


    “還是迴來一趟吧就說探望爺爺,上周爺爺也的確住了院做全身保健,”白翎道,“正好我這邊有項探險計劃需要坐下來商量商量。”


    “探險?”


    白鈺叫道,“媽媽你今年多大了,還探險?你別著急,等我迴去再說!”


    白翎狡黠一笑:“對呀,就讓你迴來嘛。”


    饒是如此,白鈺還是隔了三天才動身,原因很多:俞晨傑突然打招唿到京都“有點私事”,勳城不能出現黨正一把手都不在狀況,萬一有突發事件要被問責;藍依、楚楚等一行遊玩新加坡後也該迴來了,正好一塊兒赴京。


    最重要的是,嶺南鄉音周刊辦公場所被查封之事需要協商處理。


    經過一番周折之後,尤曉薇察覺嶺南都家不願直接出麵的態度,為了親弟弟隻得硬著頭皮聯係之前蕭建世和尤曉蔭都不敢直唿其名的大佬——


    蕭老。


    十多年前,蕭老是局委員兼暨南申委書計,後轉任正協副主席,仕途履曆與線路跟都建尹基本相似,也是嶺南地區顯赫而有威望的老領導。他正式退下來後定了兩條規矩:


    一是不接待現職省領導看望慰問;二是不參與京都所有老同誌活動。


    新老都不見,蕭老頗有桑老、愛妮妮等人與世隔絕的風度,單憑這一條就蓋過雖然養病卻從沒閑著的都建尹,畢竟每次省領導、勳城市領導上任都必須登門拜訪的陋習有些招人煩。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倘若兩眼不聞窗外事,蕭家嫡傳子弟蕭誌渭怎會一帆風順做到勳城市長?盡管都建尹在其成長過程中出了力,關鍵時刻還是以都家子弟為主;姚家陵更不用說,姨兄弟關係固然很親近,之前一直走的偏門並未掌握到實權。因此真正的幕後推手還是蕭老。


    那篇劍指勳城市委市正府關於城中村拆遷的文章,促使尤曉蔭最後下決心、蕭建世同意放行,起到決定作用的就是蕭老,那天下午他派秘書到嶺南鄉音周刊編輯部,表明“城中村拆遷問題可以唱反調,沒必要著急嘛”。


    卻沒想到俞晨傑、白鈺反擊如此之快之猛,當天上午就迴以顏色,查封嶺南鄉音周刊辦公場所、立案調查嶺南鄉音聯合協會違規舉辦僑胞聯誼會問題,慌得尤曉薇以及嶺南鄉音背後傳統世家來不及反應。


    嶺南都家兩位重量級人物都建尹、都海嬋健康狀況欠佳沒必要添堵,都海驕份量明顯不夠,倉惶之下尤曉薇隻得聯係已位列申委常委的都業淳。


    都業淳對都家兩位身在仕途的弟媳婦都不太待見,尤曉薇長得太難看,周沐雖然漂亮卻太野蠻,最近手起刀落切掉屠川發小雞雞又是明證。身為男人,特別同樣喜歡拈花惹草的他,非常痛恨動輒傷害小雞雞的行徑。


    多大的事兒,值得下此斷子絕孫的狠手?


    “城中村拆遷向來是京都高度重視並督促各地抓緊進度的重點工作,勳城城市化進程比較早舊城改造事宜更加迫切……”


    都業淳似早有準備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套話,到最後尤曉薇終於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嶺南都家在城中村方麵並無切身利益,相反未來能在重建的大蛋糕上分一大杯羹,應該樂見其成而不是竭力阻攔;退一步講,蕭家要全力保住吾屏城中村裏的新祠堂,就讓蕭老出麵好了,嶺南都家何必跟勳城市委市正府作對?


    想想也是,嶺南都家怎可能把區區尤曉蔭的命運放在眼裏,說不定早就厭煩這個經常惹麻煩的憤青了。


    萬般無奈之下又去找蕭建世,他也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省企業家協會等組織團體試圖與市正府溝通協商,被斷然拒絕,答複是一切按法律程序辦!


    再往上找省領導,伍家恩正在京都,其他要麽模棱兩可,要麽旁顧左右而言它,反正沒人願意招惹麻煩。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該放總要放的,人家才第一把火就衝上去潑冷水也太不知時務吧?活該嶺南鄉音周刊倒黴。


    “找蕭老啊,事情由他而起,現在……”尤曉薇盡量委婉地說,“很可能蕭老根本不知道嶺南鄉音周刊被查封,起碼向他匯報一下總行吧?”


    話是這麽說,怎可能不知道?蕭老辦公室那些秘書吃閑飯嗎?


    蕭建世還是不敢,訥訥道:“實在不行我代為聯係,請尤部長辛苦一下,我……我去隻有挨罵的份兒……”


    象蕭建世這等蕭家外圍孫輩哪有資格見世家地位最尊崇的蕭老?難怪他眼睜睜看著嶺南鄉音周刊陷入絕境都不敢求援。


    尤曉薇臉一沉,很不高興地說:“蕭社長,整件事雖因曉蔭不通世故不知利害有關,但起到推波助瀾作用的其實是蕭老,縱使所有人事先都沒掂出事態之嚴重,他能不清楚麽?不聞不問本身就不對勁!”


    蕭建世臉色都變了,連連搖手道:“尤部長敢言敢行,佩服佩服……這種事周刊經曆多了也沒辦法的,挺挺就過去了,真的。”


    “幫我聯係蕭辦。”


    尤曉薇懶得跟這種畏首畏尾的家夥多囉嗦,徑直吩咐道。


    她是關鍵時刻豁得出去、堅強而執著的性格,多年以來都是如此,所以才能以連她自己都覺得寒磣的相貌嫁入嶺南都家。


    換其他縱使比她漂亮十倍的女人,別說做不到,根本都想不到也不敢想。


    當年都家四門都海溟的兒子都躍皋畢業後便進入勳城最大的金融集團,何等意氣風生,本質上他與都業淳、都躍憧差不多都有些花花腸子,每晚身邊都環繞著一大群如花似玉的靚女。


    誰不想嫁入嶺南最大的豪門世族啊。


    靚女裏麵有位異類就是尤曉薇,論學曆、相貌、家庭背景等等她都數不上,永遠位於最末位那個,但她總設法鑽進都躍皋那個圈子,哪怕他從來沒正眼瞧過。


    她想以耐心和愛意打動他嗎?這是不可能的。出身嶺南都家,都躍皋什麽套路沒見過?他要玩得開心,不會輕易被哪個女人俘虜。


    有一迴都躍皋甚至以她能聽到聲音問,哪個把那個醜女孩帶進來的?真煞風景!


    靚女們就笑。靚女也有靚女的心機,成天較量美貌身材多累,帶個難看的姿色平庸的不正好襯托自己漂亮嗎?


    尤曉薇明明知道,仍然忍辱負重繼續堅持,她需要的隻是機會,別無它想。


    機會很快來臨。


    有一次都躍皋和靚女們都喝醉了,唯獨尤曉薇清醒——她隻有幫他們倒酒的份兒根本沒人和她喝,然後她胡亂把那些靚女人疊人地堆到一個房間,自己卻和都躍皋一個房間……


    她這付模樣,以都躍皋的品味喝醉了都提不起興致吧?不要緊,這些都不重要,怎麽辦尤曉薇早就想好了。


    半小時後,尤曉薇拎著新鮮出爐的一管“都氏精華”來到事先聯係好的醫院,接下來的工作都交給高科技和醫生。


    然後她便懷孕了。


    這就結束了嗎?沒有。很快發現懷的是女孩,尤曉薇也真的狠呐,當機立斷把孩子打掉又若無其事加入都躍皋嬉戲的圈子。


    都躍皋對此渾然不知,隻隱約覺得這個女孩長得寒磣了點心還不錯,上次承蒙她體貼照顧……卻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什麽。


    隔了足足大半年,都躍皋和漂亮女伴又喝醉了,尤曉薇手法嫻熟地如法炮製,這迴如願以償懷了個男孩。


    她並不聲張,以出國治病為由悄悄把孩子生了下來——反正長得醜沒人關心她到底幹嘛,然後秘密寄在父母家撫養。


    此時嶺南都家開始催促都業淳為首的新生代子弟結婚生子,鑒於長兄婚後遲遲不孕,都躍皋想著先播種看成色後再結婚,而且是自然懷孕不帶人工。然後連續試了好幾個都懷的女孩,焦急萬分。


    出身世家豪門,都躍皋的思想倒很傳統,非想要個兒子。


    尤曉薇這時才帶著兒子照片和全套懷孕、分娩證據找他,冷靜地說這是你的兒子,我可以接受任何鑒定和檢測,若要想他,唯一條件是和我結婚,其它我一概不要!婚後隨便你怎麽玩,但我始終是你法律上的妻子,能做到就成交!


    都躍皋看看她,又看看照片,頓時陷入抓狂。


    他是很想繼續試下去的,也具備這個條件——那些如花似玉的靚女們願意拿青春賭明天,問題在於,都業淳麵臨不育的形勢下,其它三門子弟既要確保生兒子,還要搶速度看誰生在前麵。


    要麽立嫡,要麽立長。


    都建尹這一輩兄弟四個,都海岱生了兩個女兒,其他三門各有一個兒子,都業淳沒得生,競爭者就剩都躍皋和都躍憧。


    其時都躍憧已將周沐帶迴都家大院給長輩們行過大禮,正籌備婚事,按都海嬋的說法“屁股大身子實在肯定生兒子”。


    壓力全到都躍皋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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