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環繞於方晟身邊的“阿姨們”當中,芮芸相對超然而獨立,盡管長得也很漂亮,但外界基本都定位在“方晟的白手套”和“趙堯堯的舍友”兩個標簽,很少聯係到男女私情。


    在這一點上,白鈺覺得所有人都缺乏想象力,為什麽不?以自己的經驗,若非有過“深入交流”也斷斷不可能委托穆安妮掌管運營柳瑄瑄留下的巨額財富。不是說情愛是信任的基礎,而是情.欲能改變女人的信念甚至信仰。


    男人覺得是背叛,女人卻認為找到真愛。


    “現在就咱倆站在一起談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尊稱芮首長、芮總,您也別叫白書記,芮阿姨覺得怎樣?”


    白鈺灑脫爽朗地笑道。


    笑得真象方晟啊,芮芸略一恍惚也莞爾道:“那行我就倚老賣老叫一聲小寶,以前在雙江真抱過你,真的。”


    “我相信。”


    以前抱過自己的漂亮阿姨太多了,可惜沒印象啊,就記得都很香,這是童年磨滅不去的迴憶。


    芮芸眺望遠處湎瀧港,道:“此次過來與環球影視城無關,憑多年商業經驗設計再失敗的影視城起碼紅火兩三年,這是劇組和消費群體喜新厭舊特質所決定,持續盈利能力才看匠心和超前意識,從我看到的方案分析,峻工運營後五六年內肯定沒問題,意識到足以收迴投資還略有盈餘,起碼來說幾十億資金進出的目的是達到了,會不會有二期、三期讓時間決定。”


    好厲害,三言兩語就把環球影視城的前景、未來闡述得透徹明了!


    白鈺敬佩萬分道:“聽說阿姨以前馳騁商場有過很多經典戰例,入股香港港口曆經艱辛扭虧為盈的過程也令人神往,阿姨有時間幫我們上上課吧。”


    芮芸笑道:“哎當年勇就不提了,時代不同盈利模式了也不同,我更看好楚楚她們這代人。最近我與百裏世家見過麵,百裏駿談了些關於港口投資前景的設想與擔憂……”


    然後一字不漏轉述了百裏駿的話,也不多加評論而是緊緊盯著他。


    白鈺仔細咀嚼後微微一笑,道:“沒問題的,時機成熟後我就要由下而上地推動這個進程,屆時所有問題迎刃而解;當然如果要確保萬無一失,我想阿姨應該有渠道直接與嶺南都家談,通過協商保證她在港口有限利益,相信具有大智慧的各方能夠愉快地達成共識。”


    芮芸目不轉睛看著他的眼睛,道:“你從開始起就鋪墊好了,是嗎?”


    白鈺還是笑,道:“否則豈不讓阿姨很失望?”


    芮芸也慢慢綻開笑容:“不錯,我看到了第二位方書記……他也總是這樣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行,我不過問細節,什麽時候接洽嶺南都家聽你通知……唔,要不要讓靈兒留在湎瀧做聯絡人?”


    “需要嗎?”白鈺有些驚異,“我可直接發短信,那樣更穩妥。”


    原來白鈺並沒有對盧靈兒太過關注,小丫頭完全是一廂情願啊,芮芸放下心來。


    “春江水暖鴨先知,我在香港已感覺到全球經濟轉暖即將複蘇的跡象,”芮芸道,“下一個風口將是港口,但作為基礎產業它注定收益遠低於水平線,我的著眼點與百裏世家不同,小寶,在你麵前說實話沒關係,港口產業隻是彩芸集團主營業務重迴內地的跳板,大筆資金通過它持續緩慢地流向各產業,那時已不是彩芸的招牌……”


    白鈺似了如指掌,接口道:“將來再行使迴購權把內地資金迴流到港口,以股權轉讓等方式低調安全地撤迴香港,對不對?”


    芮芸讚道:“你還繼承了方書記的商業天賦……我甚至認為方書記專注於商業的話成就會遠勝於當官!小寶,你覺得彩芸集團大方向是否正確,還有,將來要布局哪些產業?”


    “俗話說水漲船高,隨時全球海量資金湧入內地,我覺得幾年內除了房地產什麽行業都可投,投了都能賺錢,”白鈺道,“若要長期且穩紮穩打,眼下我還看不清,需要等到明年底左右才大致有數。”


    “噢——”


    芮芸何等機敏暗想那不是白鈺這撥人提拔調整的節點嗎,這麽說他應是感覺憑借訂單農業、環球影視城和港口改製三大任務足以助力湎瀧有質的飛躍,更多資金預留到仕途下一站了,遂笑笑道,“到時再來向你請教。”


    白鈺謙虛地搖手道:“不不不,在阿姨麵前我哪敢冒充專家……我隻不過身在江水裏提前察覺到水溫而已,正如阿姨說的,春江水暖鴨先知。”


    芮芸被逗得笑出聲來,繼而道:“我們這代人終將歸隱,後麵幾十年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無論如何,若有需要我們都會全力以赴。”


    正式談話告一段落。


    接下來聊了會兒雙胞胎孩子,以及於煜、宋楠近況,還有失蹤至今了無音信的趙堯堯和越越,白鈺邀請芮芸和團隊一起到市府食堂用餐,她婉言謝拒,目送他的車隊消失在茫茫銀秋灘盡頭。


    盧靈兒蹦蹦跳跳過來渾然已忘了先前的不快,笑嘻嘻道:“老媽,一塊兒去吃湎瀧當地最正宗的波羅粽吧,我請客!”


    “靈兒,過來,媽媽有話跟你講。”


    芮芸沉聲道,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盧靈兒最怕媽媽這一招,吐吐舌頭乖乖跟到礁石前。


    “是不是剛才……和白書記談得不順利?”盧靈兒試探問道。


    芮芸定定出了會兒神,陡地道:“明年安排你和任家嫡子結婚。”


    語氣很平淡,仿佛說“你頭發亂了”一樣。


    盧靈兒如遭雷殛,臉色蒼白連退兩步,眼淚情不自禁流下來,叫道:“憑什麽?!他比我大七歲,跟港星訂過婚又退過婚;他職業愛好跟我截然不同;他混的圈子我也絲毫沒興趣;世上男人都死光了,非強迫我嫁給他?!”


    芮芸淡淡道:“憑什麽呢?之前爸爸媽媽從未對你講過,今天正好難得的機會……如果我說因為你是盧家千金小姐,必須承擔起豪門聯姻責任,你會不服氣,你會離家出走,寧可找個不為人知的小城,嫁給自己所愛的人,且不談能否實現飄渺的理想,你肯定這麽對,是吧?”


    “我已成年,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盧靈兒倔強地揚起臉道。


    “是的你已成年,不再是嗬護在爸爸媽媽懷裏的小公主,所以接下來我要講的事實有些殘酷,卻是你必須正視的!”


    芮芸深深吸了口迎麵吹拂的海風,道,“盧家最輝煌的頂峰是媽媽做了兩任香港特.首,香港環境特殊之前從未有過連任成功的,正因為此積攢豐厚的人脈和資源,彩芸集團無往而不利,盧家也躍升為香港頂級豪門,靈兒一直都這樣認知的吧?”


    “有什麽不對?”盧靈兒疑惑地問。


    芮芸一字一頓道:“我當特.首,是國家任務!”


    “啊!”


    霎時盧靈兒全身汗毛倒豎,又連退兩步象不認識媽媽似的,好像……好像陡然變得無比陌生。


    “具體過程你不必了解得太細,若非背後無形的支持和助力,你以為靠三十多歲才單槍匹馬闖香港的媽媽,便能赤手空拳過五關斬六將直至上位?這當中不知有多少投入、多少博弈和多少驚心動魄的幕後較量!”


    芮芸深沉地說,“現在第二樁國家任務來了,盧家要助任家孩子複製我的成功日後接掌特.首之位……”


    “那跟婚姻有何關係?!”盧靈兒怒氣又騰起來了,揮舞手臂道,“他要多少錢都給,就是不出人!”


    “還沒想明白嗎?靈兒,”芮芸道,“任家是地道的香港本土豪門,京都憑什麽信任?與盧家聯姻是投名狀,以此證明忠誠不渝!以任家的財富哪裏看得上盧家資產?從資產實力來講,這樁婚姻吃虧的是任家!”


    盧靈兒呆呆發愣,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將臉埋在膝蓋裏哀哀哭了起來。


    芮芸繼而道:“任家嫡子為何與港星訂婚又離婚?那個港星有四分之一法國血統,從小在英國讀書,進入影視圈後雖然很謹慎地不討論正治,京都卻不放心,透過渠道明確地告知任家如果嫡媳婦是她就意味著特首夢.斷!他也經曆過痛苦的掙紮,並因此遭到香港媒體猛烈炮轟,有什麽辦法?京都必須挑選最穩妥最信得過的人,香港不能亂!”


    盧靈兒哭得更厲害了。


    “婚姻對女人來說……”


    芮芸斟酌良久,道,“媽媽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後來走出來了,挺好;媽媽的意思是婚姻很重要,但又不必看得太重,如同做工程項目努力經營就行。你可以很委屈沒有選擇的自由,可出生在豪門世家大抵如此,在你享受普通人一輩子都難以奢求的精神物質同時,也要為之付出。香港頂級豪門子弟都這樣,京都也差不多,歐美財閥、貴族階層更有門第鴻溝……”


    她說著慢慢蹲到女兒身邊,溫言道,“中午到曉容阿姨那兒混頓飯吧,嚐嚐山裏野味,怎麽樣?”


    “別碰我!”


    盧靈兒淚流滿麵抬起頭,驀地一咬牙,小跑步如離弦之箭縱身跳入大海之中……


    芮芸非但沒慌張,反倒淡淡一笑。知女莫如母,盧靈兒排解憤怒和壓力的良方便是遊泳,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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