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沐也注意到外麵天氣突變,想了想道:


    “市正府要求各級各單位嚴格根據‘提高防台防汛等級留有餘地’進行部署,也就是用防範強台風的標準應對普通台風,按說足夠了……”


    “按說是……”


    汪新奎大步站到窗前張望會兒,道,“總感到第一波聲勢不象普通台風,這裏除了白書記都在海邊很長時間,應該體會得到吧?”


    “是,普通級台風沒這麽強。”周沐在這方麵倒也不固執己見。


    裴錚也來到窗前與汪新奎並肩而立,看了會兒道:“那邊樹都刮倒了,之前判斷登陸地點在基杜,湎瀧隻屬於邊緣區域都這麽厲害起碼達到強台風標準,我敢這麽判斷!”


    “學君以為呢?你們都在港口工作比較久。”白鈺又點名問道。


    閔學君隨即撥了個號碼低聲問了幾句,然後道:“碼頭那邊已經通知停止作業了,這迴好像不同於以前的普通台風。”


    白鈺點點頭,吩咐道:“今天會議暫時中止,後麵擇期再說,當前首要任務是搶險救災!請周市長牽頭與省裏聯係,了解台風何時登陸以及級別;請文奎與基杜那邊取得聯係,了解搶險救災部署情況;請裴市長、學君與港口聯係,討論有無必要進一步提升防範等級……”


    “還提升啊……”周沐似不太讚成,因為提高到最高等級就相當於整個港口停止運作,經濟損失非常大。


    “白書記!”汪新奎沉聲道,“基杜市委市正府領導們手機都打不通,我撥了六個號碼都如此,提示無法接通!”


    “通訊癱瘓!證明台風已經登陸,基杜損失慘重!”


    白鈺拍案而起,“同誌們不能再猶豫了,趕緊行動起來!全員動員!第一時間通知社區、港口組織人手協助從危房和破舊建築轉移到安全地帶;第一時間通知所有店鋪關門停業、車輛轉移到避風點;沒放學的全部留在教室;沒下班的暫時在單位!大街清空,大街清空,大街清空隻允許救援車輛通過!請周市長坐鎮城區指揮,我、裴市長、學君前往港口!同誌們行動起來!”


    被他一連串命令鎮住了,周沐隻答道:“好……”


    倉促之下竟想不出可補充的。


    大步走到門口,白鈺停下來道:“通知所有工地特別銀秋灘趕緊停工,轉移低窪區域工程車和建築材料防止風吹雨刮;山區農業包括茶園等加固遮擋、魚塘等水海產基地迅速降低水麵遮蓋塘麵;普通田地林地不要管了性命要緊,記住性命要緊!”


    停頓一下,他接著說,“新奎通知所有公安幹警要到第一線搶險救災;公務員、事業單位也必須全體出去;水電網氣等公用設施維護人員緊急待命哪兒壞修哪兒!人民的公仆在危急關頭要為人民服務!”


    “白書記!”


    周沐終於反應過來,“剛才說的這些……是不是等省裏有確切消息再作部署,我是怕動員起來結果還是普通級別台風,讓外界笑話……”


    白鈺嚴厲地瞪著她,道:“周市長,眼下刻不容緩!如果基杜已被台風打了個冷不防全麵失守,請問省裏從哪兒了解情況?剛剛基杜市主要領導手機都打不通,形勢嚴峻可想而知!退一步講就算我們這迴反應過度,權當是次實戰演練,下次狼真的來了就從容得多,按我說的立即執行!我對我的部署負責!”


    說罷帶頭匆匆出門。


    周沐不滿地咕噥了半句,畢竟外麵雨勢風勢越來越強,遠處大街忽兒重物墜地、忽兒巨大碰撞、忽兒有人驚叫等各種聲音令得她意識到不同尋常,遂安排留守常委、副市長們分頭行動,自己則打電話到省正府詢問相關情況,結果如白鈺所說目前也處於抓狂中,隻強調紅色預警已經下發立即提升防範等級。


    “紅色預警?”


    周沐不由愣住,這時秘書拿著省正府發的紅色預警傳真飛奔進來,目光迅速瀏覽還微微鬆了口氣,道,“還好,隻是強台風級別……”


    話音未落,外麵接連響起四五個炸雷仿佛就在耳邊似的,旋即會議室裏“啪”一聲所有燈光全部熄滅!


    “打給電力公司!”周沐尖叫道,“不惜代價恢複電力,市府大院怎麽可能沒電?!”


    秘書掏出手機左撥右撥,半晌道:“周市長,號碼撥不出去。”


    “撥不出去……”


    周沐到底也經曆過多年曆練,處理事務能力雖遠遜於白鈺但到底名校優生,底子還是可以的,當下冷靜道,“打固定電話,這個時候有線比無線靠譜!正府辦成立通訊小分隊分頭傳達市委市正府要求,機關事業單位都要到第一線!”


    不刁蠻撒潑、頤指氣使時的周沐其實拍板決策處理事務也井井有條,隨著一道道指示傳達下去,各方麵均及時響應並緊張部署迎接即將而來更兇猛的超強台風。


    此時“棒槌”超強台風已經登陸基杜,整個城市陷入癱瘓狀態。


    前往港口途中,雨點已密集到幾乎看不清麵前的路,狂風吹得車子搖搖晃晃,鍾離良不由得暗暗咋舌,這可是坐了十多人的商務大巴尚且壓不住,如果小車恐怕寸步難行吧?


    不由勸道:“白書記,台風從海麵過來,我們這會兒等於往風眼裏鑽越到港口越危險啊。”


    白鈺眼角瞥見陪同的裴錚、閔學君等都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斷然道:“繼續開!大災大難之時,市領導必須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


    逆著風雨足足比平時多開了十五分鍾,來到港口管委會,大樓裏除屠鄭雄和兩三位值班人員外所有人員都去了碼頭。


    乍見白鈺,屠鄭雄也很意外,實在想不到這家夥竟然敢在強台風奔襲之際親臨一線,怕是不曉得台風的厲害吧?


    “接到電話都已迅速貫徹落實下去,目前船舶全部入港並加固纜繩,岸橋、起重機等機械設備該收的收該轉移的轉移,集裝箱以及物流件都采取固定措施防止散失,碼頭作業人員都疏散到安全地帶,”屠鄭雄了如指掌介紹道,“管委會還準備了水泵、電纜、挖掘機、裝載機、沙袋及沙子、巡視和救援車輛,隨時響應應對突發情況。”


    “到目前港口各村有無傷亡和損失?”白鈺問。


    屠鄭雄搖頭道:“如果確如省正府所發的紅色預警,這會兒才是毛毛雨,真正考驗還在後頭……港口各村每年都經曆十幾次台風,防台防災方麵很有經驗,我們關注重點還在碼頭。”


    白鈺道:“那行,一起去碼頭看看。”


    “呃……”


    屠鄭雄愣了愣道,“白書記,台風來臨時碼頭可不是一般危險,不誇張說兩三百米內都站不住人,稍不留神一個浪就被卷走了!”


    “同誌們都留點神!”


    白鈺不容置疑道,“不親身到碼頭接觸了解第一手資料,以後碰到更強的台風怎麽做部署決策?走吧!”


    屠鄭雄無奈,不情不願地跟著邊下樓邊朝同樣無奈的裴錚和閔學君使眼色,均苦笑不已。


    不得不承認白鈺是個狠角色,不單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台風即將壓境,稍微理智些的領導都會呆在安全地點,他倒好非要衝到第一線玩命。


    還拉一幫人跟著玩命。


    商務大巴駛出管委會大院往碼頭方向開了六七分鍾,前麵道路突然堵住了,密密匝匝停了各種車輛,有小轎車也有工程車。


    “怎麽迴事?!”屠鄭雄大發脾氣道,在他腦海裏此時路麵應有序撤離且已撤得差不多了,沒想到放眼望起碼堵了七八十輛車。


    不等吩咐鍾離良便敏捷地下車跑到前麵打聽,過了會兒迴來匯報:


    “有輛輕型貨車開得急沒刹住,側翻後橫到路中間把兩邊都堵住了,這會兒交警還沒到,吊車還在碼頭裝卸調不過來……”


    屠鄭雄連聲咒罵著準備打電話,白鈺阻止道:“別打,碼頭那邊關係到船舶安全要確保繼續作業,這邊……同誌們都下車發動群眾一起抬車!”


    “什麽?!”


    屠鄭雄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吃驚地說,“貨車那麽重怎麽可能靠人力抬正?!”


    還有劈頭蓋臉的大雨,刮得站立不穩的狂風,莫非真不要命了?


    白鈺堅定地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哪有齊心協力辦不成的事?輕型貨車一般1.8噸吧?側翻後就算後麵還有貨兩點幾噸,我們這些同誌再加幾十輛車車主一起抬,我不信不行!下車!”


    說罷真的第一個衝到雨裏,很快消失在漫漫車流之中。


    車上市領導們及隨行人員麵麵相覷,屠鄭雄惡狠狠罵了句髒話,也脫下外套挽起袖子跟著下車,僅僅兩三秒全身便被雨淋得濕透。身體單薄的如晏越澤必須牢牢抓住其他人的手臂防止被狂風吹倒,而狂烈的雨點在風勢下更是打得眼睛都睜不開。


    事故現場,司機已用千斤頂將貨車抬離地麵,後麵綁的貨也都卸到路麵。白鈺揮舞雙手召集了近二十人一齊發力抬了抬,稍有動靜但遠遠不夠,畢竟這些領導幹部平時疏於鍛煉力道較遜。


    “發動群眾!”白鈺高聲叫道,“大家分頭發動群眾,再多些人一定能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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