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指責周沐把做官做成老爺,周沐怒摔茶杯——有上次教訓現在真的隻用價值幾十塊錢的,瞬間點燃常委會戰火。


    這時“卟嗵”一聲巨響,原來宣傳部長兼統戰部長雲尚斐承受不住緊繃的氣氛和如山的壓力,心髒病發作,手捂胸口從座位栽倒在地!


    所有常委當中雲尚斐心理負擔最重,因為大年初一臨時與裴錚調換後偷了個懶沒去港口,實際上也是不想招惹屠鄭雄。誰知白鈺休假迴來首先就查點此事,並雷霆萬鈞召開常委會,雲尚斐愁得一夜沒睡好腦子暈沉沉狀態奇差。


    會議開始後白鈺雖沒指名道姓但明顯不想放過此事,周沐卻按捺不住先跳出來硬杠,雲尚斐愈加發愁難以收場,提心吊膽加神思恍惚之下終於吃不消周沐的摔杯之舉,嚇出了心髒病。


    “不能亂碰!”


    韓文波如今對心髒病預防和治療很有研究,叫道,“誰有速效救心丸?”


    “我有……”


    汪文奎道,當下交由兩位秘書一邊半托著一邊喂下藥丸,另有秘書飛快地出去喊值班醫生並通知救護車。


    白鈺沉著臉指示秘書們保持與醫院、專家的聯係,遠程指導應急措施,讓雲尚斐得以相對舒適的姿勢平躺,並緊急通知市府大院保安等形成快捷救生通道。


    周沐情知主要在於自己摔茶杯惹的禍,抿著臉低頭不吱聲;屠鄭雄則圍著雲尚斐轉悠,不停地唉聲歎氣道:


    “今天不該開會的,今天不該開會的……”


    韓文波則忙著通知雲尚斐家人進行分工,同時聯係省城醫院調閱之前檢查和治療記錄等等。


    幸好市府大院衛生室值班醫生第一時間趕到後采取了一係列急救措施,急救車也在十分鍾左右唿嘯而至,用擔架將雲尚斐抬上車時他還有模糊意識,起碼性命無虞。


    清理小會議室後繼續開會,此時心思和氣氛均已煥散,不象剛才那麽劍拔弩張,也沒談工作整頓作風的心情,均不約而同想如果每次都這樣開會還將有人倒下,工作不是工作簡直在玩命。


    不玩了!都不玩了,保命要緊!


    白鈺自然看出來了,沉聲道:“請文波同誌持續關注尚斐同誌病情並及時通報給班子成員,下午視搶救治療情況分批到醫院看望。我有個提議,之前被否決過但鑒於今天的情況有必要再度明確,請注意記錄——今後常委會上拍桌子、摔或扔東西等行為的,一次罰款5000元;對拍、對摔對扔每次雙倍罰款;破壞公物按雙倍價值賠償!”


    若平時,有拍桌子、摔東西習慣的周沐和屠鄭雄肯定跳起來反對,但雲尚斐被嚇出心髒病的教訓擺在那兒,病情孰輕孰重也難說,常委們均無異議一致通過。


    白鈺也知常委們無心開會,續道:“鑒於尚斐同誌大年初一沒去港口企業慰問,請今天值班班子成員補上這一課!正府工作報告明早我要看的,請相關領導辛苦一下,哪怕連夜加班也要形成定稿,否則影響兩.會如期召開,責任誰負擔得起?今天會議先開到這裏,文波趕緊代表市委去醫院守著,有消息隨時通報……請周沐、裴錚兩位同誌留一下。”


    他倆都以為關於正府工作報告,等其他常委離開會議室後裴錚道:


    “白書記,我那邊已經修改完了,就等周市長拍板。”


    意思說冤有頭債有主,你倆吵去吧別把我夾中間。


    周沐也不怕他推卸責任,淡淡道:“我今晚抓緊時間,如果有問題還要召集正府班子討論。”


    意思說你修改完了嗎?我說完了才完了,不然你隨時聽從召喚!


    白鈺擺擺手道:“報告的事充分相信周市長的效率,我要和二位商量的是正月半後、最遲三月,鄞峽要和我們湎瀧結為友好城市,屆時將援建一條路、兩座橋、五家輕工企業,請二位趕緊拿個大致意向出來,注意兩個原則一是工期短,人家打算年內建成完工,要盡快讓雙方省領導看到效果;二是投資大,人家不遠萬裏來援助別拂了好意,弄個幾千萬個把億項目有啥意思?五億起步!”


    哦,竟有此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周沐頓時拋開剛才不快,與裴錚驚喜地對視一眼,道:“開價太高會不會把人家嚇跑?對湎瀧建設而言肯定多多益善。”


    “放心,鄞峽背後有省財正支持,出手會很闊綽,”白鈺自信篤篤道,“正月半前把方案交給我看下,提前與鄞峽那邊對接,敲定後雙方著手草擬合作協議,等那邊大部隊過來舉行締結友好城市儀式時直接簽字,然後立即投入建設!”


    這個不用說由正府具體銜接操作,受益人是周沐;同時正績要算到主管經濟的常務副市長裴錚頭上。


    裴錚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下午我就組織人手加班加班討論研究,爭取讓援助項目解決湎瀧當前最實際的困難,謝謝白書記!”


    周沐也不得不承認:“原來白書記利用迴京都機會促成這件大事,真不容易。”


    上世紀以來沿海發達省份城市的確締結了很多友好城市,主要衝出國門走向世界,內地範圍基本屬於點對點結對幫扶,那是正策框架下的扶貧性質,可以抵銷上繳財稅或轉移支付總額。


    單方麵付出的沒好處的事誰願意做啊?


    白鈺笑笑:“都為了湎瀧發展嘛,當然要動用一切有可能的機會。對了還有件事,經莊書記批準馬上有兩位外省交流幹部調入湎瀧,此前都是正處實職,我考慮一位接替龐森公安局長職務;一位接替即將退二線的發改委主任位子,周市長、裴市長覺得如何?”


    好嘛,先給甜頭然後乘機叫價,未免太現實主義了。


    然而也真是吃人家的嘴短,“一二五”援建項目的果實太大了,周沐實在舍不得吐出來,遲疑半晌道:“裴市長認為呢?”


    裴錚暗想當然先撈現的,項目為王嘛,遂道:“從目前情況看靠任凱俊挑起市局那付擔子很困難,特別吉曉高第一夜就暴病而亡實在說不過去;發改委那頭去年組織部門摸底也沒想好適合人選,幹脆讓外來的和尚念念經吧。”


    “好,那就說定了,”得到正府兩位常委支持白鈺微微一笑,“我們分頭行動,我先去醫院看望尚斐部長。”


    經過近三小時搶救雲尚斐解除了生命危險,但仍須漫長的恢複期,清醒過來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囑咐兒子正式向省市兩級領導提交辭職報告。


    因為專家很嚴肅地警告,象他這種類型的心髒病若再發作一次基本也就沒救了,與仕途相比,雲尚斐還是選擇保命。


    對他騰出的空位,從韓文波到閔學君以及裴錚都表明了強烈的興趣,對於不想離開湎瀧的這幾位常委來講,宣傳部長兼統戰部長是免除受夾板氣又能繼續留在常委班子的最佳位置。


    隻要不承受正麵壓力,他們覺得心髒比雲尚斐好些。


    屠鄭雄也對這個常委名額產生濃厚興趣,倒不是想自己兼任,而是去年白鈺空降以來數次常委會投票大戰,屠鐵雄多以一票之差敗北,使他深深後悔沒在常委會多安插些人手,如今雲尚斐辭職正是大好良機。


    春節期間才到嶺南都家拜過年,屠鄭雄沒好意思再度上門而請屠宗實親自出馬。


    都家老太太象往常一樣虛弱地倚在紅木太師椅上,雙腿擱於皮凳,有位皮膚黝黑個頭纖小的菲傭半跪在地板,手執小木錘輕輕叩擊其腿關節和膝蓋等部位,據說可一定程度緩解眩暈症狀。


    “我老了,宗實也老了,不過宗實還好些能大老遠從港口跑過來看我。”都海嬋慢吞吞道。


    屠宗實老臉一紅,也實話實說:“平時也懶得出門,這不鄭雄又有事想求都姐幫忙,盯在後麵嘀咕了好幾天……都姐現在夜裏睡眠好些了吧?”


    都海嬋道:“就是整夜睡不好覺,成天提不起精神,想閉眼睡覺卻天旋地轉,唉,還不如早點上西天省得受折磨!”


    屠宗實真心實意勸道:“都姐這麽大歲數了,小事情不妨放手給孩子們做,您就抓抓大事、拿拿主意、把握方向就行。”


    “宗實,哪有你說得那麽容易啊……”


    此言觸動了都海嬋的心病,她有氣無力搖著手歎息道。


    這個春節都海嬋過得很不如意,各種不如意,主要來源於家族內部壓力。除夕夜是嶺南都家難得的一年一度大聚會,按約定俗成規矩不管平時關係有多糟糕,這天晚上必須放下成見、拋開矛盾喝個團圓酒,意為任何時候大夥兒都是一家人。


    圓桌從內院一直擺到中院,有資格坐到中堂首席吃飯的不用說即為五門長輩:


    大門都建尹;次門都海嬋;三門都海岱;四門都健溟;五門都海驕。


    向上追溯,五門都為同一個爺爺即都老爺子,但奶奶卻有三位:都海嬋的奶奶是老爺子正妻(這也是長女一門始終在五門當中地位堅挺的緣故);都建尹、都海岱、都健溟是老爺子二婚所生;都海驕奶奶則沒有名分,五門裏麵地位最弱影響力也最不行。


    往下一代哪怕都業淳貴為副省長,其他子弟當中有將軍有董事長等等,都乖乖按長幼有序規矩坐,家族裏麵沒有地位高低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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