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語桐冷笑:“婆婆終於出麵了,婆婆總是幫著自家兒子的,是嗎?”


    “你錯了語桐!”


    卓偉宏沉聲道,“她沒幫於煜說話,也沒就婚姻本身發表意見。她在意的是你糾纏白鈺的行為,無論如何都不應該!”


    “他們兄弟仨合起夥來對付我!”


    “在法律上他們之間沒有關係!”卓偉宏厲聲道,“你以為趙堯堯怕白家,錯!她擔心白翎殺上門,把我們卓家連根拔起!”


    “她……她拔我們卓家幹嘛?”卓語桐沒聽懂父親的話。


    卓偉宏歎道:“你還年輕,還嫩,完全不懂正治險惡呐語桐!近十年來,白家當然也有於家,被黃海係打壓得不成樣子,白翎好端端中將硬降為少將賦閑在家,你想她心裏能不窩火嗎?”


    “那也不關卓家的事!”


    “表麵上沒關係,實質存在內在聯係!”卓偉宏道,“全中國都知道卓家靠著黃海係發達起來的,也知道我跟今上關係匪淺,這是其一。馬上黃海係全線退下來,哪怕俞曉宇上,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反正他跟我沒半點交情,這是其二。那麽其三,白鈺受了你的氣,而白翎最為護短,接下來她會幹什麽?本來心裏就對黃海係一肚子火,現在有了由頭,還不柿子挑軟的捏?以白家的勢力幹翻卓家舉手之勞,但沒人敢出頭幫我們!語桐,這就是正治!在中國做任何事都要講正治,都要考慮正治因素,千萬別拿兒女情長那些囉嗦事挑戰正治!”


    連說四個“正治”,可見卓偉宏對此事重視程度。


    卓語桐瞪大眼怔怔看著父親,半晌道:“我不信白鈺軟蛋成於煜的樣子,碰到麻煩找媽媽!好歹三十多歲的男子漢,沒奈何我,全靠媽媽出麵擺平?!”


    卓偉宏搖頭道:“我不了解白鈺,但是按常規人家做到廳級幹部應該不可能跟你正麵交鋒,何況還是一家人。既然家務事,讓長輩出麵有何不可?你以為於家——於雲複、於道明被打壓得元氣盡散?對付卓家小菜一碟!主要這種京都望族有名譽包袱,愛惜羽毛,不會輕易出手而已。”


    “好哇,聽爸爸說起來這個有能耐那個有本事,可前年於煜在通榆遇到麻煩怎麽厚著臉皮央求您親自出馬?那時趙堯堯怎麽不迴國?他的能耐都去哪兒了?”卓語桐火冒三丈,“莫非他的能耐隻用於恩將仇報,我卻半點好處沒沾著?”


    “他這歲數穩穩的廳級幹部,就是能耐,”卓偉宏道,“縱觀卓家錢賺得再多,到目前有廳級幹部嗎?光憑本事不行,要有人脈;光憑人脈不行,要有背景!象白鈺、於煜這樣的應有盡有就等點運氣,你不珍惜也罷了還去得罪他倆?!”


    卓語桐陡地落下淚來,哽咽道:


    “我很珍惜了,爸爸!我不想隱瞞自己的缺陷實言相告;我要挽迴婚姻苦苦求他生孩子;我厚著臉皮自個兒從通榆搬到三相……我不願婚姻破裂,不願婚姻解體!可他鐵了心冷戰,我有什麽辦法……爸爸!”


    女兒一哭,卓偉宏心又軟了,眼角發潮,定定坐了會兒道:“唉,強扭的瓜不甜,實在過不下去離就離了吧,沒必要非綁在一起……以我家語桐的長相,我們卓家的財力,到哪兒尋不著乘龍快婿?”


    卓語桐緊咬牙關道:“可我不甘心呐,爸爸!我沒做錯什麽,他憑什麽這麽對我?怎麽說我也不是婚姻失敗的過錯方!”


    卓偉宏擺擺手:“清官難斷家務事,家裏也不是說理的地方,誰是誰非不用多糾結。現在我隻想提醒一點,要孩子、挽救婚姻,你可以跟於煜多交流多溝通,但從此以後不準找白鈺,對了,還有柳瑄瑄柳總,非說他倆有情況都是哪跟哪?!也不準打著我的幌子幹預大客戶們投資,一碼歸一碼,不能因為家務事影響人家做生意。”


    “爸爸是在全方位封殺我,剝奪我在家族裏的話語權,”卓語桐黯然道,“我本來不該姓卓,我壓根不該出生到這個世界!”


    “不要這樣說話!”


    卓偉宏威嚴地說,“家族財產屬於你的份額一分都不會少,我早做過公證!現在問題是你因感情問題四處煽風點火,令家族生意和發展受到威脅!你沒見識過趙堯堯的厲害可以理解,我作為家族掌舵人不能不通盤考慮!”


    卓語桐低頭長時間沉默,就在卓偉宏以為她已被說服時,她猛地抬頭道:


    “爸爸放心,今後我絕不打卓家旗號!我是我,卓家是卓家!我一人做事一人擔當!”


    “語桐……”


    “不必再勸了,”卓語桐神色慘然道,“讓我碰個頭破血流再知天高地厚吧,否則我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說罷不顧卓偉宏大聲喚唿,起身快步“噔噔噔”出門而去。


    半小時後,前往機場的卓偉宏分別向趙堯堯和於煜通報了父女倆談話不歡而散的經過。


    對趙堯堯,卓偉宏說我教女無方,根本沒法阻止她的任性,但我可保證今後卓家資源不會有一分一毫讓她掌控,我以及整個家族也不支持她的任何做法。


    對於煜,卓偉宏說該講的我都講了,該警告的也警告過了,你倆的婚姻最終還是你倆共同決定,我不幹預;也麻煩轉告白鈺及受她打擾的朋友們我的態度,語桐是成年人了,要獨立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沒有切割,等於切割。


    沒有公開脫離父女關係,等於一刀兩斷。在商言商,卓偉宏掂得出其中利害。


    消息立即傳到家庭群。


    正在沿海省市做深度調研的越越看了大怒,揚言“小姑子親自找她算賬”!


    楚楚畢竟參加過婚禮,當時感歎卓語桐的風度與氣質,阻止說卓偉宏把後果說得很透徹了她還不肯放手,證明心裏的確有委屈。出身富貴之家的子弟吃苦耐勞都行就是受不得委屈,所以我倆別摻和,好歹讓她把憋著的一口氣出了。


    越越說怎麽出啊?小貝也是少爺脾氣,不可能讓步;再說他那邊夏豔陽都有孩子了,退路安排得好好的。


    楚楚神情詭秘地說症結在於小寶!你不覺得語桐不依不饒纏著小寶有點奇怪嗎?就算小寶出過餿主意——他經常出餿主意,我估計媯海玥也要找他算賬——語桐也不至於氣成這樣,此事必定另有蹊蹺。


    越越搖頭說別亂扯,這事兒之前臻臻提過,語桐是跟小寶認識在先,但小寶當時已有了藍依,兩人不可能在一起。


    楚楚拖長聲調說真不可能嗎?世上有什麽不可能的事兒?你結婚前做過多少迴頭看不可思議的事?


    越越還是搖頭,說咱倆之前是有點那個,但小寶不會!小寶一臉正氣,不會那麽亂。


    楚楚笑得伏到床上,道你覺得藍朵一直不談戀愛不結婚,專心致誌幫著姐姐撫養雙胞胎很正常?告訴你吧,我們有個共同的爸爸,爸爸的基因都寫在我們骨髓裏,浸在我們血液中!


    那……那倒也是。越越想了想也笑了。


    家庭群裏有兩個人沒說話,一是白鈺,捂著仍然隱隱作疼的下身思考對策,因為破釜沉舟的卓語桐更可怕,更容易做出瘋狂的、極端的事。


    楚楚、越越私底下討論的問題,白鈺不是沒想過,內心清楚卓語桐不理智背後起碼有三分之一暗含愛極生恨因素。但他覺得問心無愧,因為沒做對不起於煜的事,事前沒有,事後更無!


    自己根本沒必要為莫須有的責任背鍋,而且,在這個問題上稍有讓步反而會令人質疑。


    現在白鈺最擔心兩點,一是柳瑄瑄,當卓語桐尋不到自己軟肋的時候,必將萬鈞火力朝著柳瑄瑄,而柳瑄瑄很可能礙於卓偉宏的麵子依然委以虛蛇,那樣就糟了。


    二是媽媽白翎,此時他比卓偉宏都害怕媽媽得知此事,因為她那個暴脾氣一上來神仙都擋不住,至今詹家遇到白家都繞道走,偶爾碰上賠著笑臉客客氣氣;至於失勢的前局委員湯瑞寬乃至湯家,也真是京都太小了,後來又在好幾個公開場合被白翎奚落過,垂頭喪氣不吭聲,兩三年後索性舉家離開京都隱居於老家去了。


    他真擔心白翎霸王般出手掀翻梧湘卓家,打狗給朱正陽、嚴華傑看!對,卓偉宏擔憂的問題白鈺同樣考慮到了。


    此事根本不是家長裏短、兒女情長,而事關正治!


    隨著大換界日益臨近,已被打入曆史最低穀的京都傳統家族正蓄勢待發,準備瞅準一個合適機會悍然出手,狠狠迴擊即將下野的黃海係!


    是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該換換空氣了。


    這絕不是恫人聽聞,白鈺透過白昇、白研等人以及京都老同事老領導,還有保持聯係的家族子弟們,綜合掌握的信息就是:


    京都傳統家族已決定拋卻昔日恩怨,聯手打擊黃海係!


    此外白鈺還得到一個消息,即始終沒在家庭群說話的另一位——宋楠。


    趁著楚楚越越都不在倫敦,媯海玥突然帶著幾個月大的孩子迴國了!


    媯海玥不知怎麽遇到剛剛懷孕、正在宋楠安排下準備“出國養胎”的艾琳娜!


    她倆不知又怎麽猜到輪流出國養胎迴避矛盾是白鈺出的主意,現在媯海玥殺氣騰騰要找白鈺算賬!


    想想也悲摧:兩位弟媳婦都為生孩子的事找自己算賬,這筆賬真是……真是從何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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