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鈺轉動酒杯,笑道:“我猜你會把手裏茶水潑到他臉上,然後一拍桌子說‘本小姐不幹了’!”


    “那是小說、電視劇裏的情節,現實生活倒有那麽率性,我還想著在公司混,進一步高升呢,”尹冬梅苦澀笑道,“我試著說服副總,還很認真地提出公關方案,沒想到他陡地甩了我一巴掌,指著我罵道‘你這樣的出來混不就是賣*嗎,裝什麽清純’!這巴掌是徹底把我打醒了,後來我老老實實迴父母身邊,接受家族運籌安排,很快輾轉來到關苓……很曲折的彎路吧?幹杯!”


    幾杯酒下肚,她的臉燦如彩霞,燈光下分外俏麗。


    “你迴京了,男朋友呢?”白鈺問。


    “分了唄,那種環境、社會階層和收入下認識的不可能繼續走下去,我倆都意識到這一點,”尹冬梅道,“是不是覺得我過於現實?”


    “很理智的選擇,否則彼此都難受。”


    “說得太對了,來,為理解幹杯!”


    尹冬梅似乎酒興大發頻頻舉杯,白鈺也算酒場高手了也吃不消如此之快的節奏。


    她談興也很濃,從工作又講到大學生活,浮光掠影地迴憶了很多少女時代的趣事。白鈺本是心事重重,也聽得津津有味,漸漸倒忘了白天的煩惱。


    “我猜,您也是有故事的人。”她指著他吃吃笑道。


    “誰年輕時沒有故事。”


    “您現在仍很年輕啊。”


    “老了老了,孩子都那麽大了。”


    “我倒覺得在您這個歲數的男人最有魅力呢。”


    “還沒列入油膩老男人?”


    她哈哈大笑:“我怎麽感覺您活力四射呢?”


    一瓶酒見底,起身下麵條時尹冬梅腳底下已有些踉蹌,勉強吃了小半碗,說著說著她居然伏在桌上睡著了。


    大概一整天心情太差狀態不好,加之酒喝得又急又快,此時白鈺腦子也暈乎乎的,開始都沒發覺,邊吃麵條邊說話直到對方老沒反應定神一看才知道糟了!


    怎麽……怎麽能把人家喝醉呢?要是傳出去,還以為自己存心灌醉的。


    趕緊扶著桌子站起來,揉揉眼,甩甩頭,來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下臉努力清醒些,再迴餐廳收拾碗筷毛手毛腳地衝洗,醉意朦朧間用力不知輕重,也不知摔掉幾個碗碟。


    好不容易把廚房和餐桌搞定,再琢磨怎麽搞定尹冬梅。肯定不能讓她伏在桌邊睡一宵,那才是真正的無情無義。


    扶到沙發上?這個天氣夜間很冷,哪怕空調開著都容易感冒;可扶她上床是此時白鈺最不願意做的。


    一是擔心在此過程中她突然醒了,產生誤會;二是他怕自己撐不住也滾到床上;三是……


    反正酒後容易出亂子。


    下意識掏出手機準備把攙扶過程全程錄像,轉念“啪”轉了自己一記耳光:不要命了,在手機裏留這種錄像,泄露出去渾身長嘴都說不清!


    又衝到衛生間拿冷水澆頭,這迴總算清醒了很多。


    深深唿吸,然後湊到尹冬梅耳邊道:“冬梅……冬梅,你喝醉了,現在我扶你上床休息好不好?”


    她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含含糊糊“唔”了一聲,卻換個姿勢繼續睡。


    沒辦法,白鈺隻得輕輕架起她胳臂,半抱半扶地攙到臥室。還別說,北方女孩身子骨瓷實多了,看似尹冬梅體型高挑修長偏瘦削,也不比米果、齊曉曉輕到哪兒去,此時她整個身體都倚到他懷裏,令得酒後的他也有點吃力。


    平放到床上,夜燈下看著她嫣紅欲滴的臉龐,特別是粉得充滿誘惑的嘴唇,白鈺心裏“格噔”數下,真想輕輕吻上去。


    而她此起彼伏、海拔不亞於米果等女友的胸部,沉甸甸高聳著象是示威,想必稍稍用力握一下別有滋味吧?


    她的腿筆直而結實,緊繃繃的透出青春的熱力,她會拒絕嗎?她會反抗嗎?她有過男朋友,很可能已非處女,何況還是有夫之婦,為何不接受一時興起的露水情緣?


    他的手顫抖著伸了過去,也不知是不是幻覺,仿佛心靈感應,睡美人般的她那覆蓋在眼瞼上的美麗的睫毛動了動。


    白鈺又猶豫了。


    伸出去的手又收迴來,臉上表情變幻不定,良久他向後退了半步,再退半步,終於一咬牙大步出了臥室。


    穿過客廳,飛快地開門出去,三步並作兩步迴到自己宿舍,重重關門後倚在門背上長長籲了口氣。


    這才發現額頭、脖子、手心、後背全是冷汗,似進行了一場劇烈運動。


    酒後亂性,說得一點都不錯啊。


    要不是剛才最後關頭想起了父親方晟想起了卓語桐(為什麽又想到她)而懸崖勒馬,又要釀成一次大錯!


    鍾離良聞聲從房間出來,見他的狼狽相趕緊說:


    “您喝多了?我泡蜜水、削水果……”


    “不用!”


    白鈺疲憊不堪地坐到沙發上,擺擺手道,“你去休息,我靜會兒就好。”


    這一晚,好久都沒能睡著,不知心有餘悸,還是工程停工的事又堵上心頭。


    第二天清晨白鈺早早前往下長鎮,第一站便是氣勢明顯不如平時的青牛灘水電站。


    工程車、大型機械設備都歇火趴窩在路邊,但水電站內部依然幹得熱火朝天,安裝生產線的、調試設備的、試運行係統和機器的轟隆隆響成一片,這是包榮晨和秦凡意會白鈺要求“維護、修繕、保養工作繼續”而采取的措施,即外圍土建、掃尾工程暫時中止,但水電站內部安裝、調配工作一步不能拉下。


    白鈺與在場工程師、技術人員、工人等親切握手,仔細詢問工作進度,觀看設備設施演示,了解當前水力發電技術的最新潮流。


    白鈺在總控製室做了簡短發言,指出當前關苓經濟持續快速增長、工業現代化進程加快,不可避免帶來資源和環境製約趨緊、能源供應緊張局麵。加快水力資源開發、盡快實現並網發電,對於解決能源短缺、改善生態環境、促進區域經濟的協調和可持續發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白鈺指出大力發展水電,通過投資拉動、稅收增加和相關服務業的發展,將把地方資源優勢轉變為經濟優勢、產業優勢,以此帶動其他產業發展,形成支撐力強的產業集群,有力促進關苓經濟的全麵發展。


    卻通篇不提青牛灘工程全麵停工的事,似乎壓根不存在。


    這也是白鈺今天特意趕過來視察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安撫人心、穩定軍心,讓建設方、工程商以及工人們看到縣委書計堅定不移的意誌信念,從而不泄氣並鼓足勇氣繼續施工。


    對青牛灘工地這些人來說,申委書計過於遙遠,縣委書計才是真切的存在。


    因此來說,領導視察都不是隨意為之而帶有很強的針對性、目的性,或者表明態度,或者釋放意圖,或者暗示什麽,總之並非如普通老百姓認為的“閑得沒鳥事幹”。


    同樣,宇文硯原來答應、後來拒絕前往青牛灘,也暗含著某種信息。所以去與不去,都有很大講究。


    大領導做給小領導看,小領導做給老百姓看。


    第二站來到駐紮在亂石灘工地的指揮部,放眼望去所有工程車都靜靜停在空地上,河堤隻有少量工人在忙碌。


    指揮部裏坐著愁容滿麵的工程隊老板,還有材料商、供應商等等。


    白鈺與老板們一一握手後,站在中間大聲說:


    “暫時停工不是永久停工,我可以肯定地在老板們麵前說一句,複工之日為期不遠!省裏要求停工有省裏的戰略意圖,縣裏要求複工也有實際情況,隻要溝通交流到位絕無問題!要知道這不僅僅屬於關苓的工程,更是畢遵兩江貫通大工程的一部分,怎麽可能說停就停?老板們想想就明白了。”


    “白書計,現在退出能拿到錢嗎?”有個老板膽怯地問。


    “可以,但要打折,因為你違反合同了,”白鈺道,“不過合同規定的分階段付款會如期到賬,正府不會拖欠老板們一分錢!我再補充一句,如果萬一——我是指極端情況下工程就此終結,老板們也會按所完成比例拿到相應工程款,絕不可能賴賬!”


    此言一出,指揮部裏氣氛頓時有所緩和。


    有個老板道:“白書計這麽說,我們跟合夥人、工人們都能交待,唉,老實說昨天聽到消息一夜沒睡好。”


    “是啊……”


    “是的哎……”


    老板們紛紛附和,畢竟類似工程叫停而拿不到錢的情況在其它地方時有發生,用馬昊的話說,申委書計下的命令關我們屁事。


    白鈺道:“今天在這裏我以黨性和人格給大家兩個承諾,一是青牛灘工程絕對按計劃施工結束;二是所有參與工程建設的絕對按合同付款分文不差!”


    “好!”


    老板們大聲喝彩並熱烈鼓掌。


    白鈺目光投向人群裏的溫小藝——事先安排好的“群眾演員”,微笑道:


    “工程機械這一塊,溫總能保證善始善終嗎?”


    溫小藝響亮地說:“向白書計報告,曉藝機械工程設備公司打算利用難得的暫時停工機會,把所有在用機械設備全部檢查一遍,該保養的保養,該修理的修理,還有更換零部件的,把機械設備調整到最佳狀態!”


    “很好!”白鈺高興地說,“關鍵時刻就需要溫總這樣的,化被動為主動,變困難為機會,未雨綢繆把工作做到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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