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民警來到現場,二話不說要銬溫小藝,理由是打架鬥毆和故意傷害罪。溫小藝據理力爭非要等律師到場,正在糾纏之際常興邦親自率人趕到,指著兩名民警罵道:


    “眼神不好還沒長腦子啊!明明怡樂的打手上門尋釁,人家投資商是正當護衛,怎麽可能銬她?你們說說,空蕩蕩的房子又沒營業,兩個五大三粗家夥踹門進來幹嘛?門上鞋印沒看見?把那個三把刀抓起來!”


    兩名民警被罵得啞口無言,轉身準備去對麵,常興邦叫住他倆道:


    “沒讓你倆抓,我的人過去!你倆給我停職檢查,交待清楚到底收了人家多少好處敢明裏袒護成這樣!”


    抓捕三把刀和同夥時遇到點小小障礙,怡樂保安和打手們圍著治安大隊警員們吵吵嚷嚷,說憑什麽不抓打人的,倒抓被打得差點要死的。


    常興邦分開眾人威嚴地說:


    “要我說你們這幫人要不要臉?被人家小姑娘打就打了,認賭服輸!沒本事跟人家打,跟我嘰嘰歪歪的煩不煩?再說了,你們跑到人家店裏被打活該,要是小姑娘來怡樂挑釁挨打我也不管!抓走!”


    三把刀躺在擔架上有氣無力道:“常隊,我到醫院照個ct行不?太難受了……”


    常興邦冷冷看了他半晌,道:“青牛灘有沒有ct我說不準,但可以特批你休息半天。”


    “青牛灘?!”


    一幫保安和打手呆若木雞,從骨子裏生出寒意。關苓的天好像真的有點變了,變得格外陌生,陌生得讓人害怕。


    樓下的對話,站在二樓窗台上的敖治國聽得清清楚楚,立即打電話向閻彪報告。


    思忖會兒,閻彪慢斯條理道:“眼下關苓除了白鈺不可能有人輕易讓常興邦出馬,那小姑娘來頭不小……暫時別動她,有時候軟刀子比硬來效果更好!”


    “是,閻哥!”


    敖治國覺得大哥就是大哥,說話水平都不一樣。


    在小弟麵前說得光棍,放下電話閻彪心裏也不定當,反複掂量後撥打路冠佐的手機,不料一打就掛。


    再打,又掛。


    以兩人私交和路冠佐的習慣絕不可能隨便掛自己電話,除非碰到很特殊的情況。閻彪索性不再打,靜靜等對方有空迴電話。


    閻彪沒猜錯,路冠佐的確有很特殊的事——


    他正在畢遵某位市領導家裏!


    名義是給領導拜晚年,帶了兩箱茅台、一根價值七八萬的奢侈品牌皮帶“意思意思”,主題卻是向領導“匯報當前關苓令人擔憂的問題”。


    焦點在於三個方麵:一是獨斷專行,無視集體領導和組織原則,上任伊始已擅自撤掉一名正處級領導、多名科級主要領導;且打著停職檢查幌子,卻始終不讓檢查者過關。


    二是好大喜功,不切合關苓現狀和財政情況熱衷於上馬大工程、正績工程,凡附合他的就能得到重用,反對的被邊緣化、冷處理,導致關苓縣委縣正府人人自危,不敢講真話講實話。


    三是肆意妄為,嚴重違背法製建設和民族民生正策,莫名其妙的青牛灘義務勞動目前已有七千多人在挖土方,單龐大繁重的後勤保障就搞得下長鎮疲憊不堪,從領導到群眾敢怒不敢言;絲毫準備都沒有卻揚言開發大草原,惹得越芒人騎馬堵縣府大門;動輒“全民”——全民禁槍、全民檢測還全城查酒駕,境外做生意的、旅遊的都懾於關苓朝令夕改的政策,不敢過來消費和投資。


    市領導聽得臉色沉重,久久深思後道:


    “打著發展幌子淩駕於黨委正府集體領導之上,對這種做法我是反對的!從冠佐反映來看,白鈺同誌不單是個別做法過火問題,而是主正思路、大方向的問題!過兩天我要跟文軍書計討論如何適當製約製衡地方一把手權力,避免一手遮天、一言堂的局麵出現!違規違紀、違反組織製度的錯誤要糾正,強化常委班子的集體領導和正府在經濟發展中的重要地位,糾正糾偏現階段不正常的、讓廣大幹部群眾失去信心和動力的現象!”


    一顆定心丸下肚,路冠佐繼而道:“關苓常委同誌們最不滿的就是關於餘建新同誌的停職檢查,建新同誌是享受正處待遇的副縣長,關於他的任何決定都應該經市委討論研究,白鈺同誌有什麽資格說停職就停職?個人認為,首先繆書計不該支持他的請示;其次就算支持也要經市常委會;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街頭槍擊事件是偶發事件,在持槍率高的關苓地區不足為奇,因為這點事就讓副縣長停職是不是形同兒戲?”


    “唔……”


    市領導深思熟慮呷了口茶,微笑道,“建新同誌的事情文軍書計已在常委會通報過——常委會擴大會公然跟縣委書計頂牛,布置的工作不傳達不落實,被人抓住把柄有什麽辦法嘛?建新的脾氣我知道,多年養成隻能他說別人意見聽不進去的習慣,也不行啊。就算勉強保住了,以後怎麽配合工作?搞不起來了嘛。理解冠佐對建新同誌的感情,但感情不能替代工作,有時該放手時要放手,眼光要向前看,對不對?”


    “領導說得對,我……我也是太同情建新同誌……”


    說到這裏路冠佐已經聽明白,市領導打算棄保餘建新而在其它方麵給繆文軍施加壓力,以換取剛才所說的些許限製措施。


    正治處處講平衡啊。


    強勢如繆文軍也不可能在畢遵市委層麵處處說了算,同樣存在妥協和協商,你在這方麵占了先機,就得在那方麵作出讓步。


    隻是,最重要的縣公安局地盤基本被白鈺占領了,想到這裏路冠佐不由得有些惆悵。


    仿佛看穿他的念頭,市領導微笑道:“冠佐啊,目前形勢比較複雜,呈現出與以前迥然不同的局麵,我們必須要有耐心,要善於動腦筋,靈活機動處理遇到的各種問題。”


    路冠佐點點頭,不再提餘建新。


    隔了兩天,白鈺冷不丁讓蹇姚宇通知正府領導班子召開正府黨組成員工作匯報會。


    “黨組成員工作匯報會,這是什麽會?我從沒聽說過!”乍聽到通知路冠佐惱怒萬分地問。


    蹇姚宇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沒脾氣地說:“路縣長,我翻過相關規章製度其實是有的,正府、人大、正協以及紀委、組織部、宣傳部,凡黨組成員都有向黨委書計匯報思想和工作的義務。”


    “左一個右一個會,到底有沒有時間工作!”路冠佐道。


    “白書計說開短會每人匯報五分鍾,爭取兩小時內結束。”


    “這種短會不如不開!”


    蹇姚宇苦笑,道:“我隻負責通知啊路縣長。”


    路冠佐無語,道:“我知道,我就隨便說說,你也不容易。”


    談到正府方麵工作,如果展開來的話副縣長加上黨組成員五個小時都說不完,給五分鍾時間基本就讀個提綱,浮光掠影一閃而過。


    白鈺也不是真想聽匯報內容,而是通過這種方式給路冠佐以及黨組成員們立規矩,讓他們清楚縣委書計“負責全麵工作”絕不是句空話,隻要自己想過問,隨時隨地可以!


    最後匯報的是路冠佐,三言兩語沒到五分鍾就煞了尾,然後麵無表情道:


    “下麵請白書計點評總結。”


    “點評談不上,新年伊始各項工作剛剛啟動;總結也太早,是好是壞半年下來才能看出端倪,”白鈺先軟軟頂了路冠佐一下,然後道,“關苓經濟發展,冠佐為首的正府班子挑大梁,具體事務我不過問,但我會從全局高度和戰略規劃角度作出提醒。今天我想提示三個問題……”


    盡管滿心不服氣,路冠佐等人還是埋頭記錄——餘建新教訓在前,萬一再被白鈺抓到現行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在工業礦業方麵,李峰同誌說礦務局全麵檢索曆年資料、勘探隊已經進山,很好,接下來要沿關苓山北麓空曠地帶進行機械產業布局,本來還有化工廠但被市裏截留了,很遺憾;招商引資方麵,今天映球同誌不在就不展開,總的前提是要善待主動來關苓發展的投資者,聽起來是不是要求很low?可偏偏有人做不到!昨晚怡樂歌舞廳對麵就發生這種怪事,有人揚言投資者肯定拿不到歌舞廳營業執照,肯定通不過各種驗收!我就奇怪了,什麽人有這樣通天本事,敢情我們的執法機關、辦事機構都在他掌控之下?”


    路冠佐沉聲道:“不管說這話的人是誰,肯定違背事實!關苓職能機構在秉公執法、規範操作方麵向來值得稱道,我們不會預設投資者營業手續肯定能辦成,也不會預設肯定辦不成,一切都必須遵循實事求是原則。”


    “很好,那我們拭目以待!”白鈺點到為止並不糾纏,轉而道,“關於全民檢測工作在冬梅同誌推動下成果斐然,免費種植疫苗、免費治療和強製戒毒等工作都取得顯著進展,很不容易!接下來請冬梅同誌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噶爾泰草原旅遊開發的籌劃和準備方麵,一著不讓做好旅遊開發招商、施工和宣傳企劃工作!”


    正府黨組成員們都一愣。


    咦,噶爾泰草原旅遊開發不是劉映球負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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