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續道:“在學校時俞曉宇就有從政的想法,當然不排除受老俞影響,在事業方麵父母親對孩子有著潛意默化的影響。而且,雖然從頭到尾我隻幫了他一次,此次從未聯係,或許老俞悄悄透露過,反正從此以後逢年過節他都會發短信給我,不是轉發那種垃圾文字和圖片,全是自己編的詞兒。瞧瞧這份心吧,是不是很適合混官場?”


    至此朱正陽已經聽懂了,方晟是想重點培養俞曉宇!


    或許,方晟此行就為俞曉宇而來,單單聞洛和柏美薇不過一個電話的事兒,犯不著專程跑一趟。


    “方哥覺得放哪兒好呢?”朱正陽舉杯與方晟碰了一下一飲而盡,然後試探道。


    方晟怔忡有頃,道:“我想……讓他走咱倆的路子……”


    “啊!”朱正陽驚道,“方哥,當初你從瀟南理工跑到方塘村當大學生村官大家都覺得委屈,俞曉宇可是瀟南大學啊!好端端省直機關突然降到鄉鎮,那種心理落差吃得消嗎?會不會被老俞指著鼻子罵?”


    方晟笑道:“不會象我那麽慘,省級公務員起步就是科員,弄個鎮長助理怎樣?”


    “操作很簡單,從省裏到市裏都讚成高校畢業生沉到最基層,別說鎮長助理,直接任副鎮長也沒人說廢話,可是……要不要征詢老俞的意見?”


    “兒子是兒子,老子是老子,事關自己事業走向,還得曉宇自己拿主張,不關老俞的事!”方晟斷然道,繼而推心置腹道,“正陽,我希望,不,盼望曉宇能複製咱倆……複製不妥當,應該說通過自身努力和擁有的才華,在官場闖出一條血路!我們不能隻在同齡人之間相互提攜,更要擇時、擇機不斷培養新人,年輕和不確定性是最美好的,你覺得呢?”


    朱正陽歎道:“方哥不覺得沉這麽狠變數太大麽?想想你,想想我自己,多少次命懸一線,多少次險些翻船,他原本可以在省直機關舒服一輩子的。”


    “省直機關隻會把人養廢了,沒多大出息!調動前肯定要征求他本人意見,一旦確定不能反悔。既然想在大海自由翱翔,就要經得起驚濤駭浪,倘若真賭輸了,就,還讓他迴省直機關吧……”


    朱正陽聽得心中一寒!


    是的,官場屬於每個人的機會有且隻有一次,失敗了不會重來,看似冷酷無情,實質也是無奈之舉,畢竟資源和精力有限,不可能在同一個人身上等待太久。


    “當年咱倆縣裏有韓子學罩著,再上麵市裏還有許玉賢,如今俞曉宇一杆子插到鄉鎮,我鞭長莫及怎麽辦?”朱正陽問。


    方晟看著對方隻是笑,舉杯自顧自喝了一盅。


    見他的舉動,朱正陽驀地醒悟過來:“蔡雨佳的能力做專職常委委屈了,讓他兼縣委書記,這樣既能施展其招商、發展農副產品產業等方麵特長,又能密切關注俞曉宇,必要時給予一定幫助!”


    方晟嚴肅地說:“最好在雨佳和子學書記手裏提拔到處級,後麵直接跟我,或者你,充分發揮人才梯隊作用!”


    終於揭開謎底了。


    朱正陽鄭重其事答道:“明白了方哥,我會做好跟進,把這件事落實到位!”


    兩人慢慢喝,慢慢聊,一頓酒喝到晚上十點半才結束。當晚方晟住在綿蘭,第二天直奔白吉,與堅守在崗位上的樊廳長相聚,來了一頓“豐盛的午餐”。小睡片刻後,兩人刻意分兩個航班迴京都。


    因為剛離開不久,趙堯堯特意打電話說今年不迴來了,方晟未免有些小鬱悶。要說京都這邊,有白翎、樊紅雨、徐璃,按說不寂寞。但真正敢在一起的唯有白翎,偏偏每逢重大節日她格外忙,從大年三十到初二頂多聚10個小時。


    按事先約定的行程,方晟下飛機後先到白家大院給白老爺子、白傑衝等長輩拜早年,然後才趕到於家大院,於道明差不多同時抵達,反而於鐵涯落在後麵,堪堪在年夜飯開飯前匆匆迴來。


    沒有於老爺子主持的年夜飯總覺得缺少點什麽,但年味兒依然濃鬱,大家都喜氣洋洋說著吉利話,逐漸將氣氛推向高潮。


    於渝琴拉著於道明舊事重提,嘮叨兒子兒媳的提拔問題。方晟早有準備,簡要介紹了與朱正陽商量的結果,於渝琴、聞世震雖為沒調迴省城可惜,畢竟都是實實在在的副處崗位,上麵還有朱正陽罩著,也算滿意,拉著聞洛和柏美薇過來敬酒,掀起一輪酒官司。


    緊接著於鐵涯也跑過來專門跟方晟“壺搞”,然後歎起了苦經。


    關於調整部門的想法,仗著跟於道明關係親近,早在去年於鐵涯就私下提起過,被於道明一通訓斥。


    於道明說愛妮婭隻欣賞有能力、有魄力的幹部,你說你縣長做不好,局長又想換,到底能幹什麽?你是想進步的人,要是換到邊緣、冷門的單位,人是舒服了,這輩子處級也就到頂了,明白嗎?


    於道明又說官場中人誰都不是呆子,哪個部門壓力大,哪個部門清閑都一目了然,你既想清閑又想提拔,世上哪來這樣的好事?別說方晟不好意思開口,我都覺得為難。


    然而於鐵涯再三斟酌,還是執意想換,在他看來民政部門就是個大坑!


    於鐵涯屬於那種認真細致的人,事必躬親,對身邊人、對下屬都不放心。偏偏民政部門涉及錢的工作很多,於鐵涯一會兒怕發放不到位不及時,一會兒怕基層幹部中飽私囊,一會兒怕正府挪作它用,這樣當領導自然很累。


    以去年為例,於鐵涯主抓三方麵工作:社會救助體係方麵,包括低保救助、困難群眾醫療救助、自然災害專項救助、特殊群體愛心救助等;社會福利體係方麵,包括社會養老服務建設、困難殘疾人生活補貼和重度殘疾人護理補貼、優撫對象補貼等;社會事業服務方麵,包括建設社會組織孵化基地、推動對農村留守兒童等弱勢群體關注、流浪乞討人群的親情關懷等。


    然後又增加加強殯葬執法和退伍退役軍人安置等重點工作,忙得於鐵涯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人比人氣死人呐。相比其它局領導,臘月二十後辦公室人來人往都是送禮金、塞紅包,於鐵涯卻忙著批各種扶貧資金,報銷各種發票;其它局領導大年三十在家休息,於鐵涯還在督促民政係統幹部職工親臨一線,如期發放各項扶持、補貼和福利。


    要不能拖到最後一個迴於家大院嗎?


    於鐵涯仰頭喝掉大半壺,歎息道:“我承認,工作能力、處理問題的靈活性等等不如你,要是你主持民政局工作肯定比我輕鬆,我就是這個性格好辦法呀!愛省長那邊幫我說說,實在是……唉,苦不堪言,苦不堪言呐!”


    方晟輕輕拍他的肩,道:“我理解,我理解,年後幫你提提,有消息及時聯係。”


    這邊才喝完,於道明歪了歪嘴,於正華和女朋友上前敬酒。


    於正華居然談戀愛了,而且大年三十帶迴於家大院吃年夜飯,這讓大家很意外也很高興。


    於秋荻覺得類似古代的“衝喜”,於道明卻為兒子轉性大大鬆了口氣。


    剛從美國迴來那幾年,於正華象犯了邪似的,看什麽都不順眼,動輒要推倒重來,動輒要三權分立,於老爺子直罵於道明豬油蒙了心,不該送於正華出國留學。


    後來發生夜總會事件,令於白兩家險些擦槍走火,幸虧方晟從中周旋才化解一場風波。於家把於正華打發到國家博物館,讓他在故紙堆裏修身養性。


    還別說,這幾年與古籍、古玩等打交道,使得於正華領悟到博大精深的東方文化,正治方麵開始追求進步,通過於家謀了個小組長的頭銜;生活方麵也接了地氣,經同事介紹結識了對麵——故宮博物院的法語導遊艾夏。


    艾夏是土生土長的老北京,父親開出租,母親因企業效益不好辦了內退手續,屬於地道的平民階層。


    原本於道明不同意,總覺得於家的子弟應該門當戶對,怎能……怎能跟平民階層聯姻?


    反倒是於雲複勸他,說正華老大不小了,考慮到他幾年的情況能安下心來戀愛、成家就是難得的進步,你還挑三撿四,不怕打擊正華的積極性?


    在家人的勸說下於道明見了艾夏一次,第一印象還可以:艾夏具有北京女孩那種大大咧咧、不拘泥細節的脾氣,又不那麽粗線條,溫婉可親間有種居家小女人的氣質。


    最讓於道明滿意的是艾夏的眼神,清澈明朗,不象柏美薇那麽深沉似水,總覺得裏麵有名堂。


    “就……就將近些吧,反正也不指望什麽。”於道明事後歎道。


    感情問題穩定下來,受大家族影響於正華也想琢磨重入官場謀個一官半職——這麽大小夥子老鑽在陰森森的古文物裏終究不是事兒,要堂堂正正走出去。


    於正華跟父親商量,於道明第一反應就是你可得想好了,在京都範圍內要提拔很困難,京都附近也沒準,唯有出遠門!


    可出遠門的話,艾夏怎麽辦?!


    人家一大姑娘成天在遊客量最大的地方拋頭露麵,俗話說沒有最好隻有更好,你老是不在身邊,出了岔子咋辦?


    父子之間沒什麽藏著掖著的,於正華也說了掏心窩子話,說艾夏好歹是京都外國語學校畢業,總不能做一輩子跑腿的活兒吧?她說了我去哪兒她跟到哪兒,哪怕沒事幹在家裏專門做飯!


    這才是真聰明的女孩子!以於家的能力豈會讓她閑在家裏做保姆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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