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京都市公安局治安大隊大隊長嚴宇,”對方嚴肅地說,“反恐中心的確有權在京都所有地區展開行動,但前提是尊重我們的警務人員,不管出於什麽原因,襲警都是極其錯誤的,你看看,”他一指可憐兮兮蜷在吧台邊的趙所長,“我們的同誌被打成什麽樣子,如果你的同事遭到襲擊,你會怎麽想?反恐中心,京都公安局,都隸屬公安部,本該充分協調溝通才對,為什麽下此毒手?”


    一番話說得辭嚴義正。


    白翎點點頭:“嚴大隊長,首先‘襲警’的說法不太妥當,準確地說,是兩位派出所同誌襲擊我,其中趙所長還企圖動槍,我出於自保才製伏他倆,在場都是證人,不信隨便問;其次,我們都隸屬公安部,應該充分協調溝通,這段話講給趙所長聽才對,事發前我苦口婆心勸解,他就是不聽;最後就是尊重問題,要得到別人的尊重,自己得行得正,否則非但得不到尊重,還會受到係統、組織的調查,烏紗帽能不能保住是小事,說不定要遭到法律製裁!”


    果然又漂亮又厲害的霸王花!


    嚴宇語氣緩和道:“今晚這間酒吧裏發生的事,我們會展開慎密調查,如果確係趙所長犯錯在先,局裏會嚴肅處理並責令他到反恐中心賠禮道歉。”


    “不必了,”白翎傲慢地說,“酒吧裏的人我要全部帶走,這樁案子由反恐中心接手!”


    嚴宇臉色一變,竭力控製情緒,道:“我來這兒前接到錢森局長的電話,錢局的意思是不要把小事升級成大事,也不要激化矛盾,今晚酒吧裏發生的,說白了就是兩幫人酒後爭執,然後有一點衝突……”


    白翎嘲諷道:“嚴大隊長的‘一點衝突’是指打人者悠哉遊哉喝酒,被打的個個鮮血滿臉、鼻清臉腫?這不是拉偏架麽?”


    “我們趙所長不也受了輕傷嗎?”嚴宇委婉地說,“可能白主任還不清楚,查盛剛市長和殷誌勇司令都高度關注此事,並專門給錢局打了電話……”


    白翎模仿他的口吻道:“可能嚴大隊長還不清楚,被打的人當中有位叫方晟,雙江的方晟,如果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你立刻給錢森打電話!”


    嚴宇聞言一震,細細打量沙發上的幾個人,手指不由顫抖起來,號碼按了半天都沒對,白翎又慢悠悠加了一句:


    “對了,燕常委也很關心此事……知道燕常委是誰吧?那位是他的獨生子,燕慎教授!”


    “啪”,嚴宇剛買的蘋果手機掉到地上,屏幕碎成蛛網狀。


    “對……對不起,我……我我,我出去打個電話……”嚴宇忘了拿地上的手機,卻借口打電話,狼狽不堪逃出酒吧。


    小鬆和宇涵對視一眼,呆若木雞。


    沒想到,今晚會在這家酒吧惹到京都圈裏的傳奇人物方晟!


    想到剛才那番拳打腳踢,幾個人恨不得把狠狠甩自己兩記耳光。這時他們才明白白翎為何不依不饒,得理不讓人。


    在白翎心裏,欺負方晟比欺負她自己還嚴重!


    想到白翎所代表的強悍的白家,還有方晟背後勢力龐大的於家,以及眾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支持者,還有,還有……


    更要命的燕慎!


    在燕常委麵前,區區京都副市長算個毛啊?虧他們剛開始還好意思拿出來炫耀,現在想想都覺得臉紅。


    幾個人抖攔索索想端酒杯過去賠罪,白翎眼珠一瞪,喝道:“給老娘好好呆著,哪兒都不準去!”


    此時燕慎已迴過神來,吃驚地看著白翎,輕聲問:“平時……她也這麽兇?”


    方晟笑笑道:“隻要順著點別惹她發火就行。”


    “話雖如此……”燕慎頭一迴覺得方晟能健康地活到今天真不容易。


    嚴宇倉惶跑到外麵才醒悟過來兩手空空,正找手下拿手機,猛然間街道兩側湧來大批荷槍實彈的士兵,將嚴宇帶來的二十多個警察,以及十多個軍人都圍在中間!


    嚴宇眼尖認出當中正中負責中南海安全的中央警衛師二團長耿虔,連忙擠上前試圖套近乎,耿虔理都不理,手一揮喝道:


    “全部拿下!”


    “是自己人,自己人,”嚴宇大叫道,“完全是誤會,一場誤會!”


    “誤會個屁!”耿虔輕蔑地說,“都帶走,一個不留!”


    前後不過四五分鍾時間,長達**百米的小街象被掃清過似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白翎站在門口看著軍車又唿嘯而去,轉身緩緩道:“現在清靜了,能好好交待嗎?”


    小鬆“卟嗵”跪倒在地,哭喪著臉說:“姐,我們錯了,不該有眼無珠!方哥、燕哥,還有兩位大哥,該打該罵您們看著辦,隻要出氣怎樣都行,就是求求您放咱一條生路,行不?”


    宇涵和其他幾個雖不象小鬆這般能屈能伸,厚顏無恥,也垂著頭不敢吱聲。


    白翎扭頭問:“燕大哥,還有各位,你們看怎麽處理?”


    這是自個兒找台階下,因為事情鬧到這一步基本也差不多了,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頂地,不可能真如剛開始所說把小鬆等人關到反恐中心,那有濫用職權之嫌,白翎還是很注意分寸的。


    蔡副書記等人都看著方晟。


    白翎是方晟叫來的,當然由他拿主意。


    眾目睽睽下,方晟沉思片刻道:“子不教父之過,各位通知家長來領人,四十分鍾內不到場就跟白警官到反恐中心去。”


    “啊!”小鬆等人麵若死灰,麵麵相覷,被方晟的缺德主意弄得哭笑不得。


    白翎暗叫高明,抬起手腕道:“四十分鍾,倒計時開始!”


    “好好好,咱們打,咱們打……”


    小鬆、宇涵等人哭喪著臉分頭聯係父母,免不了被劈頭蓋臉一通臭罵,勒令今後禁足娛樂場所之類懲罰不提。


    最終的結果是五個公子哥的父母一個沒到場,來的都是秘書,點頭哈腰說了很多表示歉意的話。


    其實雙方都知道這些話等於廢話。燕常委不會因為這件事罷免查盛剛,白老爺子也不會因此將殷誌勇降職,但這根刺肯定是堵在心裏,對他們今後升遷、職務調整等將產生微妙而深遠的影響。


    白翎派車將燕慎等人送迴家,方晟則灰溜溜坐到她車上,一路無言。


    進了白家大院,悄悄掩進臥室,白翎關上門笑吟吟道:


    “說吧,鬼鬼祟祟來京都幹嘛?有大舅舅一塊兒喝酒,是不是為薑姝下種的事兒?”


    “喂,你好歹是副廳級領導幹部,說話這麽粗俗!”方晟不滿地說,“她下種……啊呸,都被你說蒙了,她做試管手術跟我沒關係,這迴找燕慎為件重要的事……”


    遂將何世風在常委會上狙擊於道明的內幕說了一遍。


    “徐璃、範曉靈,手背手心都是肉,難怪你急得要跟何世風翻臉。”白翎酸溜溜道。


    方晟沒好氣道:“還有程庚明好不好!這根本不是單單涉及我的老部下的問題,而是於道明的重大利益遭到挑釁!”


    “我明白了,”白翎道,“於家目前火力全開,跟傳統家族力量聯合抗衡新方案,無暇顧及雙江;但於道明是有想法的人,定位不僅僅是常務副省長,所以絕對不能在這場較量中敗下陣來,對不對?”


    方晟笑眯眯攬過她的肩,道:“知我者老婆也。要讓外界看看不靠於家力量,單憑我和於道明照樣能打勝仗。”


    “而且在京都也戰無不勝。”白翎刺了他一句。


    方晟泄氣地躺到床上,氣憤憤道:“京都幹部子弟良莠不齊,有的類似當年八旗子弟,吃喝嫖賭五毒俱全,要讓這些人占據高位,將來國家都會敗亡在他們手裏。”


    “做領導的也難辦呐,想方設法把他們推入官場,會被別人指責子承父業;開公司做生意吧,又被懷疑利益輸送;出國留學,大批民族主義者跳出來大肆攻擊,你說說,子弟們除了吃喝嫖賭還能幹什麽?”


    “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方晟想了想問,“最近小寶的成績如何?”


    “不錯啊,他自己懂得努力,目標明確,還說要以爸爸為榜樣,將來到京都大學學政治係,為日後從政打基礎。”


    “在京都,要考上京都大學也得年級前十名吧?”


    白翎笑笑道:“隻要小寶願意,隨便上哪所大學……大軍區司令享受正治局委員待遇,每年都有入學指標的。”


    “啊,竟會這樣!”方晟真是頭一迴聽說,腦中旋即想到小貝,於家也有指標的,那麽小貝也可以隨便挑學校,學業方麵不用太辛苦。


    “不然你以為燕慎、陳皎以及徐璃等等都出自名校,真是後天努力的結果?太幼稚了。”


    “唉……”方晟不敢接關於徐璃的話碴兒。


    白翎拉緊窗簾,將燈光調得很朦朧,微笑道:“這會兒酒快醒了吧?去衝個澡。”


    方晟會意:“好啊,正想看看你的瑜珈訓練和保養效果。”


    “大有進步,我覺得。”白翎自信地說。


    “兩個迴合能挺住?”


    “唔……咱們不把話說緊,先做好第一個迴合。”事到臨頭她還是有點緊張,畢竟深切領教過他強大的攻擊力,先前在酒吧威風凜凜的模樣早飛到九霄雲外,變成可憐楚楚的小媳婦。


    這付樣子讓燕慎見了,恐怕再也不會替方晟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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