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山劉灣村村口廣場,幾千人把操場擠得滿滿當當,荊襄公司的高級骨幹、練勇營的將校和士兵、各色混元教教徒、青龍山裏的流民、劉灣村村民占據了整個會場。


    除了楊鐵被困襄陽北碼頭外,劉信、齊林、文啟榮、薛亮、李正傑、朱興、張修武、鄭林全、曾孝、宋典、宋燦、齊大正、曹國義、張元鬆、馬長德、黃興漢、謝永康等荊襄公司要員悉數到場。


    現場一片靜寂,氣氛顯得有些沉悶,等到李克青帶著兩位老婆和長子李承業在親兵馬齊的護衛下出現在台前的時候,人群中自然而然產生了一絲躁動。


    李克青揮手朝空中虛按,示意安靜,頓了頓,接著緩緩揚聲道:“想必不少人都已經知道了,我李克青現在已經被官府通緝,犯下的是罪不可赦的滅九族死罪,而且我這顆腦袋在官府裏大概值三萬兩銀子,整個湖廣有不少人正打著我這顆腦袋的主意,官府前來捉拿我李克青的軍隊已經在來的路上。”


    李克青話音剛落,台下就立刻騷動了起來,人們竊竊私語,憤怒、驚訝、茫然、仿徨、驚懼等情緒充斥在人群其中。


    是呀!老百姓原本就怕官,何況是黑暗的滿清時代,本來好好的自己突然就被官府定了個謀逆罪名,而且還要官府的大軍前來圍剿,在百姓們看來這就猶如晴天霹靂般震驚和可怕。


    而且這幾年大夥兒跟著自己都過慣了衣食無憂的好日子,要是自己死了,這會兒好日子也許就要到頭,可能很多人還有性命之憂,怎麽能不讓人驚慌失措!對於人們的反應,李克青也很釋然。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會場才漸漸的安靜了下來,隨著最初的混亂過去,此時會場中也有不少人都抬頭緊緊的盯著李克青,目光中隱隱暗含著些許期盼、信任和火熱!


    “青哥兒,咱們兄弟本就生死與共,你就下命令吧!無論是刀山火海咱們兄弟一起闖!”


    劉信、黃興漢、齊林等人代表劉灣村的老兄弟們和軍隊發出震天怒吼。


    “天師!隻要你一聲令下,咱們教徒們跟清妖們拚了!”


    混元教出身的馬長德和曾孝也跟著附和道。


    “保正!如果沒有你,咱們村哪裏有今天的好日子,我們全家也早就餓死在路邊,今天要是誰跟你過不去,就算是天王老子,咱們也跟他拚了!就算死了,過了這幾年的好日子老頭子我也是值了!我這幾個後生就交給你了!”


    本村的老人趙叔帶著一家老小湊上前來,胸脯劇烈起伏,挺著脖子高聲唿喊。


    “董事!事已至此,不拚是死,拚還有條活路,我張元鬆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知恩圖報這道理還是懂的,我本來就是快死的人,要不是你收留,我就沒有今天。從今天起,我這條命就是董事你的了!”


    宋燦、宋典父子早就上了李克青這艘“賊船”,脫身已經不可能,此刻也跟著表態要與清廷決一死戰,雖然不知道勝算幾何,不過事已至此,已經沒得選擇。


    一時間,整個會場群情激憤,眾人紛紛聲討滿清朝廷的罪孽,欲與清廷決議死戰的唿聲連綿不絕。


    正在此時,一直沒有露麵的朱興從人群外擠了進來,臉上表情異常誇張,一邊跑一邊瘋狂唿喊道:“天降祥瑞啊!天降祥瑞啊!”


    好幾個礦井裏的礦工抬著一塊黑乎乎的大煤塊跟在朱興的身後,表情虔誠之極,雖然煤塊挺沉,可礦工們還是小心翼翼的抬著,生怕將手裏的煤塊掉在地上。


    “朱兄,這是怎麽迴事?”


    朱興這是搞什麽鬼?等到朱興等人近到跟前,李克青一照麵就疑惑問道。


    “天降祥瑞啊!這可是咱們的礦工方才在礦井底下挖到的,天師請看這塊煤上寫的是什麽?”


    朱興一臉興奮,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兒,忙領著李克青來到煤塊前駐足觀看。


    “礦井裏挖出來的?”


    當李克青站在煤塊跟前時,身邊不少人也跟著聚攏過來,好奇看看這祥瑞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煤塊足有一人高,此刻被好幾名礦丁豎立在場地中央,供眾人觀看,不過細心的人卻發現煤塊中央卻留有一行小字。


    “白蓮劫起,大明複興,十八子當興!”


    李克青默默念出煤塊上的字,念完後一皺眉,倒把自己給嚇了一跳,竟然還有這等巧合!


    不過,旋即便明白,這“天降祥瑞”肯定是朱興搞的把戲,目的是想鼓舞士氣、聚合人心,在這蒙昧的滿清時代,這一招百試不爽!曆史上篡位、造反人士,也有不少人亦用過。


    不過,不管這招在滿清時代有沒有效果,來自後世的李克青卻對這招有著天然的反感。但是,看在朱興是一片好意,加上這個時代百姓都信這個,李克青還是決定配合他把這戲演下去。


    “什嘛?白蓮劫起,大明複興,十八子當興?”


    “有誰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不少人對煤塊上的字指指點點,並不知道其中的含義。


    這是,張元鬆會意,站了出來充當講解:“這意思就是,今年就是白蓮大劫,一個叫做‘十八子’的人,即將帶領天下人複興大明,趕走滿洲韃子!”


    “十八子?”


    一個略通文墨的村民忽然嚷嚷叫道:“十八子不就是姓‘李’的‘李’嗎?”


    接著,村民頓了頓,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哎呀!這‘十八子’不就是說的李保正嘛!除了他咱們村還有誰有本事能帶咱們複興大明,趕走滿洲韃子呀!”


    這話一出來,所有人刹那間也全都明白過來,這‘十八子’不就是指的李克青嘛!看來這老天爺也站在咱們這一方呀!一時間,整個會場頓時沸騰起來,歡唿聲、激動聲不絕於耳。


    起先對李克青能否對抗朝廷沒有多大信心的人,經朱興這麽一鬧騰,此刻也都是信心滿滿,對未來重新燃起了希望。麵對此情此景,看著一臉詭異笑容的朱興,李克青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既然要反清,驅逐滿洲韃子,就自然要與滿清劃清界限,這辮子本就是滿清強加在漢人頭上的,是奴役、順從的標誌。當年為了抵製這根辮子,先祖們流盡了鮮血,最後還是失敗,被迫終身套上了這根醜陋的辮子。


    今天,李克青就要先拿辮子開刀,自此與滿清朝廷勢不兩立。


    “吳剃頭,來,把這裏給我剃掉!”


    李克青指了指後腦勺的金錢鼠尾辮子。


    一陣抽氣聲響起,不少人倒吸著涼氣,畢竟經過滿清一百多年的奴化統治,突然要剃掉這自小就帶在腦後的辮子,對許多人來心裏說還是有些疙瘩。


    “剃吧,反正早晚得剃,吳剃頭,等青哥兒替了,給我也替掉!”


    見李克青要剃頭,劉信也自告奮勇的湊了上來。數十人緊張的心跳聲,均勻的唿吸聲,在靜的詭譎的氣氛下,異常清晰。吳剃頭匠吞了口唾沫,屏著唿吸,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扯住李克青腦後的那條老鼠尾巴,掏出剪刀“哢嚓”一下,就將辮子剪掉。


    辮子剪掉後,李克青轉身接過自己的那個金錢鼠尾,奮力往天上一扔,咆哮道:“從今天起,我李克青就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家男兒,再也不是頭頂老鼠尾巴的狗!”


    當看到李克青和劉信等人都剪了辮子,眾人心緒也漸漸平靜下來,既然‘反’了那就反個徹底吧!一時間整個會場幾千人都紛紛嚷著要剪辮,搞得吳剃頭忙得不可開交,最後不得已大家隻好各自迴家拿起剪刀互相剪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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